宏王一旦发起兵变就必死无疑,且不管能不能取代楚睿辰在这朝中的位置,以他的脑子根本斗不过太后,太后容不下自己的亲生儿子权势熏天,更不会容得下宏王。
等他还在做着皇帝梦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被太后悄无声息的给杀了也不自知,所以她留在这宏王府多一天,杨氏就算不杀她,太后也不会放过她。
看着宏王紧张命人取了地窖里的冰块给她敷在脸上,卡丽娜陷入了沉思。
宏王本来是要休妻的,信誓旦旦的在卡丽娜面前做了承诺,但一想到杨承安对自己还有用,就不禁后悔起来,想着如何向卡丽娜交代,又如何不得罪杨承安。
他在房里转圈圈,卡丽娜的脸上已经敷上大夫开的药膏,不禁问他道:“你在担心什么?”
宏王一愣,挠挠头,有点担心被她看出自己的心思。
只听卡丽娜又说道:“吴仓,已经杀了。”
宏王急忙点头,讨好一般嘿嘿笑道:“你做事本王放心,本王放心。”
卡丽娜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宏王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如此,不免有点不知所措,只能鞍前马后的跟在她的身边跑来跑去。
大雍的夏天来的比别处要早很多,还是六月的天就已经烈阳高照,树上蝉鸣声嘶力竭,惹人烦躁不堪。
太安湖碧波折射着阳光一片璀璨,几乎快要晒蔫的树叶搭在树梢,好像随时都能被点燃一样。
纵然是这一片骄阳似火,在太安湖畔的紫荆台内,仍然是一片清风自凉。
微风吹过旋转的窗扇和窗下的一盆冰水,将丝丝凉意洒入室内,让人觉得分外舒爽。
“好像有半年没下雨了一样,”软榻上铺着凉席,大雍太后一手支颐,微微闭着双目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
正在桌边习字的小皇帝抬头,扒着手指头一算说道:“才半个月没下雨,哪有半年那么长。”
太后轻笑一声:“皇上有所不知,这种天气半个月不下雨对百姓而言已经是要命了。”
“难道百姓没有水喝了吗?”他指着外面的一湖碧波道:“让他们来宫里装水!”
“皇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太后叹气,没再说话。
少年天子有些不解的扭头问道:“叶姐姐,你说,朕说的对不对?让他们来宫里装水喝怎么了?”
叶苼手腕轻转,研磨着手上的那一方砚台,微微一笑道:“对也不对,皇上一片仁善之心,不忍百姓饥渴,但百姓跋涉入宫取水却是万万行不通的,所有人都涌入宫中,那这还是皇宫吗,再者说来,天下也不止宫内有湖,别处也有,但远水救不了近渴,能下一场及时雨对百姓才是实实在在的帮助。”
太后微微睁开眼睛,赞赏点头道:“叶苼说的好。”
“哦,”小皇帝虽然还是听的糊里糊涂的,但起码知道下雨对百姓很重要了。
他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个雨字,继而看着上面的字出神起来。
叶苼见他发呆,也不禁问道:“皇上怎么了?”
“叶姐姐,怎么才能下雨?”
“这要看老天爷的意愿。”
“那老天爷为什么不愿下雨?”
“这……”
这让叶苼也不知如何回答了,活在这个世上,人人都要看上天的脸色,可上天的脸色又该如何忖度?
太后却呵呵笑道:“这世上还有奸佞小人,还有乱臣贼子,所以老天爷就生气了,不下雨了,若想日后年年风调雨顺,皇帝该更好的将国家治理好才行,铲除奸佞,大权在握!”
“好啊!等大王兄回来了,朕就和他说,让他好好治理国家,铲除奸佞小人!”
太后脸色一冷,略带薄怒咬牙切齿道:“楚睿辰他就是一个大大的奸臣,盗国窃权的奸佞小人!”
小皇帝正要反驳,叶苼却轻轻的拉了他一下,向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和太后置气。
但没想到他却将手上的毛笔往桌上一扔,不满的站起来道:“朕要回去了!不写了!”
太后怒道:“皇帝已经不小了,怎么还如此任性?”
“朕不是任性,朕就是不想写了,母后不也说了吗,做皇帝的好处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但朕好像一直在做着不想做的事情!”
“楚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岂能胡作非为?!”
“朕也算是明白了,朕做这个皇帝就的为了母后你做的,你让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朕一点自由都没有了!还是以前父皇活着的时候好!”
“你!”太后气的以手指他,目眦欲裂:“好啊,哀家不过是说了一句楚睿辰是奸佞小人,你就和哀家扯出这些来,怎么?难道哀家说错了吗?若他楚睿辰不是奸佞之臣,为何独掌大权?为何不将国事交给皇帝?”
小皇帝气的跺脚道:“那是朕不愿意掌管国事,每天听他们上朝启奏都烦的要死,谁都会烦的要死!大王兄当然也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处理国政,母后你每天在慈安宫里吃吃喝喝睡大觉居然还这么说大王兄!也太偏心了!”
“闭嘴!”太后震怒,“哀家真是白养了你一场,他楚睿辰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三番五次的和哀家作对!”
“大王兄什么好处也没给朕,但朕自己能分辨是非,朕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皇帝见太后气的不能自已,终于缓和了语气道:“母后总是说大王兄的坏话,但大王兄不仅没有反驳,甚至连母后的半句坏话都不曾说过,这说明什么?”
太后哑口无言,哆嗦着手指着当今天子,竟然还真不知如何解释是好了。
叶苼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道:“太后,皇上年少,尚还不知您的这一番苦心,等皇上长大了就明白了。”
“长大!哀家从他嗷嗷待哺都盼着他长大,他哪天能长大?!”太后到底是女流之辈,如今声音颤抖,竟好似抑制不住的想要哭出来一样。
“朕现在已经长大了,分得清善恶对错!”小皇帝气急,说完就快步往楼下而去。
叶苼赶紧对绿珠道:“快去看着点皇上,外头日头毒,赶紧送皇上回寝宫去避避暑。”
“哎!”绿珠应了一声,就快步跟了上去,她的腿还没好利索,行走起来仍然有点跛脚。
从紫荆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小皇帝推开身边跟着的人快步往慈安宫门口跑去,众人呼啦啦的跟在后头,顶着烈日追他去了。
叹口气,叶苼着实有些无奈,母子之间血浓于水也会生出许多罅隙。
只见万全有正小声安慰着太后,为她递过去巾帕,太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哭了出来。
“娘娘啊……皇上还小,您别气着自己个儿的身子啊……”
太后没好气道:“你这个阉人没有孩子,懂什么!”
万全有被蹭了这一句,讪讪低头不说话了。
叶苼见太后唉声叹气,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却听太后问她道:“你说皇上为什么与楚睿辰这么亲近?哀家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为何对哀家这么仇视?他自幼也是长在哀家身边的,怎么还……”
“长兄如父,皇上是个男孩子,对英雄应该也有点崇拜的情结,王爷又是众人口中的大英雄,皇上对王爷更多的应该是敬重吧。”
“也许真如你们说的,皇上还小,不懂哀家为他这江山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只要皇位永固,哀家其实吃多少苦都没关系,将来皇上长大了,一定能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
叶苼点头:“总该给皇上一点时间,让他明白。”
“他楚睿辰再如何英雄风光,但在史书上也只会留下一个乱臣贼子之名,哀家还怕了他不成!”太后攥紧手心,看向窗外道:“等他被铲除之后,皇上的皇位就再也没有威胁了!”
叶苼笑而不语,只是看着这位太后。
这普天之下,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做女人做到太后这份上,也是女中豪杰了吧。
当天晚上,就有探子来报,说公主送亲的人马已经出了大雍境内,而漠北将军已死,京外驻军群龙无首,正由宏王选派的副将统领。
“当可行事,当可行事。”太后看着窗外一轮天心圆月,对身后的万全有说道:“你去传话吧。”
“是!”万全有小跑着离去。
叶苼知道,他这一去,太后和自己长子之间的战鼓就正式擂响了。
只见从慈安宫向外望去,那一轮圆月带着一圈红色的光晕,在老一辈眼中恐怕要说,明日又是烈日当空了,但在叶苼眼中却觉得这预兆着明日将是一个嗜血之日。
“太后有几成把握?”
当朝太后双手交握在腹前,笃定说到:“没有十成把握,哀家是不会冒险行事的。”
“为什么我觉得还有许多未知不定的因素,怎么您就可以肯定,有十成把握?”“哦?”太后疑惑道:“你说来听听。”叶苼道:“宏王殿下就真的可堪重用?万一他背叛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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