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辰进宫找皇上商议关于***叛军一事,在与官员离宫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叶苼,两人对视一眼,不过是点头之交,就这么错过了。
众多官员都以为,这男人到底是男人,纵然曾经再怎么宠爱的女人,如今见面也跟陌生人一样了,谁让家中有一位绝色佳人呢。
然而谁也不知道,男人的腰上挂着那个绣工奇丑的香囊荷包是出自这个女子之手。
与楚睿辰偶遇的事也很快被有心之人送进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听闻什么也没说,她似乎隐隐开始觉得,自己的那个长子好像越来越听话了。
每每早朝的时候,有官员启奏,他总会暗示皇上说点什么,也会问皇上这个问题怎么解答,虽然小皇帝还是少年秉性,但不得不说,楚睿辰的做法,很容的就可以让这个小皇帝在早朝的时候学到些治国之道。
这算的上是另一堂课吧,只是他这个既做哥哥又做叔叔的摄政王爷没有叶苼那么好运,还有月银可以拿。
叶苼终于鼓足勇气往西六宫角落的冷宫中去的时候,手上拎着一只食盒,抱着一件自己从宫外带来的大氅。
虽说快要到夏天了,穿不上这么厚的衣服了,不过给那个女人做做铺盖也是好的。
将东西送去的时候,小院的门虚掩着,推门而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院子里的草几天之内更加茂盛了。
屋里的女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趴着窗户看了看,见是她来了,兴奋异常,瘸着腿迎出去。
叶苼冲她微微一笑,拎着手上的食盒走进屋里道:“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还带了件衣裳给你保暖。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又将大氅送进内室。
内室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而且掉了红漆,斑斑痕迹,非常难看。
她把床上潮湿的被子抱了出去,这被子长年不晒,带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叶苼虽然厌恶,但曾经和她有过相同的遭遇,她非常同情这个女人。
这女人自始至终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忙里忙外,叶苼回头道:“你不必跟着我,食盒里有些饭菜,你先用着吧,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你应该会喜欢的。”
她说着就又带头往房内走去,端出食盒里的一碟碟精致的细软容易消化的小菜,和一碗山药粥来。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跪在她的面前潸然泪下,唔唔唔的说着不知是什么话。
叶苼赶紧扶她起来道:“你以为我只是说说,不会再来了是吗?”
那女人点头,只听叶苼说道:“不瞒你说,我本不打算来的,但你的遭遇和以前的我非常相似,若是以前我在冷宫的时候走投无路有人能帮我一把,我想我也可以熬过那个坎。”
她的话听在女人耳朵里自然不能理解,不过还是非常感激她能为自己做这些。
叶苼道:“好了,你快吃吧,别吃的太多,以免伤胃,现在天气还不是很热,应该能放到晚上。”
简陋的房内摆着一张摇摇晃晃的八仙桌,叶苼将饭菜推到桌边,让她更容易的碰到,知道她没有手,只能低头喝粥,用嘴咬菜。
叶苼所见,只觉得分外心酸,甚至是连乞丐都不如。
这便是女人的命?冷宫女人的命吗?
她叹口气,拿起筷子亲自喂她,那女人诚惶诚恐的向后退去,想要躲避,不肯去吃,仓惶间还要跪下。
叶苼端着碗坐在条凳上道:“你快起来,我不想搀你。”
女人点头,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在她面前做好,于是就任她给自己喂食,一口一口喝着粥,吃着她夹过来的菜。
一碗粥喝了一半她几乎就吃不下去了,想来也是,长日来缺衣少水,她吃的东西也不多,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饿细了肠子,又怎么会吃的下太多的东西呢。
叶苼环顾一圈,最后说道:“我将这些饭菜给你放到里屋,等你饿的时候可以吃,也避免来给你送饭的人看到?”
那女人点头,眼神温和,自始至终带着感激之色。
事无巨细,叶苼行事贵在一个谨慎,一一为她做好,又将外面晒着的被褥抱进房内,盖在自己带来的大氅上面,也是为了避免被旁人看到。
她这才拎着食盒道:“有时间我再来看你吧,你多保重。”
女人点头,又一次冲她跪了下来,叶苼也索性不管她了,转身离开。
出了这一方小院,外面天色已晚,趁着夜色离开,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刚走了没几步路,前头忽然斜剌剌的冲过来一个人,她猛然一惊,双眸大睁,险些叫出声来,吓的往后跌退了好几步。
待看到面前冲过来的人之后,她又连连拍着心口道:“你是何人?”
只见面前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穿着衣服用料上乘,但却脏污不堪,一看就是许久没有洗过的。
而那女人额前乱发挡住了半张脸,低着头,眼睛往上看去,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宛如鬼怪一般。
但叶苼知道,在这个宫中,装神弄鬼的大有人在,真正的鬼怪却是没有一个的。
那女人向她逼近,她就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拦我的去路?”
只听那人继续傻笑,越过她的肩头向她身后望去。
叶苼也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她刚从那间破败的小院里出来,却不知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只见那女人冲她伸出手来:“皇后娘娘!”
叶苼蹙眉,凭借她这样的称呼,以及折身打扮,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一个被冷宫逼疯的可怜女人。
“皇后娘娘!您又来折磨这个洗脚婢啊?”
“洗脚婢?”叶苼反问:“什么洗脚婢?”
只见那个女人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捂着嘴吃吃傻笑道:“妹妹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什么什么都没说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叶苼逼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后者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低头看着她那双脏污的爪子,想要将她狠狠推开。
然而这个女人看似瘦弱,力气却大的很,抓住了她的胳膊就不肯松手了,还故意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妹妹什么也不说,求求你让我见见皇上好不好?啊?求求你了啊?”
“放手!”叶苼一声怒斥,将她推开,她似乎被吓了一跳,猛的跪在地上,手足无措道:“啊,娘娘,您不要生气啊,不要生妹妹的气啊,妹妹不是故意的啊。”
揉着自己的胳膊,被这个女人抓的生疼麻木,叶苼瞪着她道:“你给我听好!我不是什么皇后,这宫里也没有皇后!不要缠着我了!天黑了,回去睡觉吧!”
她说完这话就拎着食盒急匆匆的从她身边走过,似乎生怕这个女人会追过来一样。
谁知她刚跑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嚷起来:“皇后姐姐啊!妹妹真的没有和皇上说太子是洗脚婢的儿子啊!皇后姐姐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您不相信我可以杀了我!妹妹可以以死明志!您为什么要阻止我见皇上呢!皇后姐姐啊!”
叶苼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子跪在永巷的石板上面,哭的呼天抢地,一边哭一边叫嚷的令人胆战心惊。
夜色骤起,铺天盖地的将这一片冷宫笼罩其中,恍如一张张恶魔的爪牙撕扯这个女人的心肺,撕扯着这个女人的声音,将她撕裂的体无完肤。
叶苼静静看着她,听着她的叫嚷,却不敢倒回去问她更多,因为侍卫已经闻风而动的跑来了。
她闪身避开侍卫,远远看着那些宫中禁军抓住这个女人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她还在哭喊不休:“皇后娘娘啊,妹妹真的没有告诉皇上啊!妹妹真的没有告诉皇上啊!”
没有告诉皇上什么?她只说了一遍。
她说,没有告诉皇上,太子是洗脚婢的儿子。
太子是洗脚婢的儿子……
夜风出来,叶苼只觉得浑身战栗,她加快脚步,离开这个阴森恐怖的西六宫,直接奔慈安宫而去。
绿珠看着叶苼提着食盒回来了,笑问她道:“叶姑娘?您去哪了?怎么提着食盒?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太后方才还找您的呢,您要不要过去问问?”
只见叶苼看着绿珠,好似能透过她的双眸看进她的心里一样。
绿珠也是一脸不解的神色,在盯着叶苼看的同时,也有些奇怪,今日竟然觉得叶姑娘的眼神有些敌意。
“你别问我这么多。”叶苼说完这句话,就匆匆进屋,将食盒往桌上一放,钻进内室不肯出来了。
绿珠被无来由的刺了一句,不禁觉得委屈,进屋打开食盒,见里面空空如也,却也不敢去打扰屋里的人,只得安静的坐在一旁,也不知该做什么好了。
两人在屋里坐了很久,直到绿珠觉得肚子饿了,才鼓起勇气,小声冲里屋的人问道:“叶姑娘,您要不要吃晚饭?”
“你饿了吧?传膳吧。”绿珠听闻展颜一笑,从叶苼的语气中她可以判断的出,她应该是不生气了,喜滋滋的拄着拐杖去传膳了。这边叶苼也慢慢将身上裹着的被褥拿下来,刚才她冻的浑身都在哆嗦,一进屋就裹上了被子,这好一会才觉得稍微缓和了一点,只是一想到刚才所见所听,又不禁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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