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横渡虚空

三十八与这个躯壳的融合比想象中更加顺利。

就像白色小人所说的那样，这具身体已经被魔意浸染的很深了，经脉、骨骼之中，天魔业力肆意纵横，气海丹田处更是魔根深种，几乎难以磨灭。

难怪那个女人对自己的肉身避之不及，这个身躯入魔程度已经仅此于天魔眷属了，丢车保帅确实是上策。

不过这种程度的魔染不仅对三十八没有任何阻碍，反而促进了他与这具身体的交融。

但接下来的变化却是他完全始料不及的。

失去魔脸的操控后，这些无主的魔意十分欢迎新天魔的到来，两相汇合之下，陪伴了他无数岁月的魔体，好像掉入热水里的糖块一般，顷刻间化开，完全脱离了一般天魔附体的常理。

天魔潜入人类身体按理说是不会影响自己本来的魔体的，血肉之躯只是一件衣服，随时可以丢弃。

然而三十八接手后的这具肉身却发生了异化，成了一种既是血肉，又是魔体的存在。

此时他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自己新的魔体或者说肉身。

“念磨！”

少年反复念了几次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取得真够随意的，但却是他诞生以来第一次得到真正的名字，而不是三十七、三十八这种用来记录时间的称号。

天魔是有名字的，但一般都要等到煞魔级别，才会明确自我的概念，并给自己取一个真名。

在无生念阶段就有真名的，念磨应该算头一个。

讽刺的是，这个名字居然是一个人类给他取的。

念魔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赐肉身，取名号，这在玄武界，似乎只有父母才有这个权利吧！

白色小人颇为欣赏的打量着自己的新造物，她当然不清楚自己心血来潮带来的产物已经出现了深层次的变化，只是感慨这个念魔的惊人天赋，刚附体没多久居然就能对这个肉身如臂使指，完美契合，简直，简直就像是他自己的身体一样！

“很好，很不错！你果然很有用，接下来就由你来当我的舟楫，助我横渡虚空吧！”

玄武界外域，某处虚空之地，

一个大约十二三岁，身着彩色衣裙，面容俊秀可人的少女正独自一人在空中行走。

奇怪的是，她横行虚空的身法十分诡异，不像来域外修行的修真者，反倒和浮游天地间的天魔一族十分相似。

这个“少女”自然就是念磨了。

这身打扮也是出于无奈。他的无生念生涯并没有积累多少羞耻观念的，对自己赤裸的身体也毫不在意。

不过那个女人觉得有碍观瞻，所以给他穿了一套衣服，可偏偏她那里存储的又都是女人的衣服。

结果配上纤细的身量，和那女人七八分相似的样貌，活脱脱便是刚步入豆蔻年华的少女了。

经过路上的交流，念磨也逐渐了解了这个女人的一些来历。

这个女人名叫白娅，人如其名，是个哑巴。

她先天命魂上有缺陷，天生就不能说话，即使经过百年修行，炼出元神，达到如今这个境界，也还是只能通过神识与人交流。

而和念磨之间则方便多了，借由体内残留的魔意，以及天魔勾连情绪的本能，双方很轻松的做到了互相理解！

而这一路上，白娅仿佛忍耐了好久一般，不停的找念磨说着话，倾诉着自己的情感与过往。

这种时候，她没了之前杀伐果断的影子，反倒像个喋喋不休的小女生。

向天魔倾倒情绪是很危险的，之前那个魔脸抓的很准，由于缺少感情的宣泄，白娅长久以来积累的孤独和欲念更加的繁杂和根深蒂固。

只需小小一根火苗，便可点燃她心内的欲火，将神魂中的一切破绽暴露在明处。

念磨相信，自己甚至不用多高的手段，只需要哪怕因羯罗一半的力量，便可轻易将这个女人魔染他化。可惜以他现有的水平，只能想想罢了。

白娅此刻正藏身于念魔的体内，利用念魔的魔意来遮盖元神的气息。

她知道相比自己表现出的修为，她自身的根基其实非常浅薄，而且破绽百出。

在天魔纵横的域外虚空中，这个弱点更加致命。

所幸她当年曾花费巨大代价，研习了一套寂灭心法，将自己的心灵、情绪完全锁死封闭，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念磨讲她的肉身当成一具死透了的尸体，最终引火烧身的原因。

才避免了天魔的乘虚而入，在魔尊难陀的关照下居然还能撑到了现在。

想起难陀，她的头皮便一阵发麻，这可是一头天外劫，比因羯罗整整高出一个层次，在天魔族群中，也属于高级的存在了。

劫魔一怒，众生俯首，这是威能广大堪比天劫的存在。

所幸当时这头劫魔主要目标是她的师尊罗真人，这才让她侥幸逃出魔爪。

饶是如此，她还被难陀随手下了一道魔脸印记，险些丢掉性命。

“师尊他..会不会已经死在难陀手里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白娅深埋心底的求生欲望愈发的强烈，险些冲破寂灭心法的压制，爆发出来。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决不能死在这里。”

这一瞬间的情绪波动着实把念磨吓得够呛，甚至引来了周围一些天魔的窥伺。

幸好念磨立刻将自己的魔意扩散开来，与几头有生念撞在了一起。

见是同类后，这些天魔攻击的欲望降低了不少，这让念磨能够有机会赶紧开溜。

念磨头一次离开诞生地这么远，初次深入这片广阔天空的他，居然产生了和人类一样的欣喜。

增强的力量给了他自保的底气，目前碰到的大多数智商低下的念魔，基本不会注意到他身体的特殊之处。偶尔遇上不长眼想来吞食自己的同类，也还是随即打发一下对方，并迅速脱离战斗。

长久岁月积累的保命经验几乎被他运用到了极致，再加上懂得低调，不主动挑起冲突，这让他很轻松的穿越了一群群好斗的天魔。

念磨所在的这片天魔领地其实离玄武界不太遥远，甚至可以说是比邻关系，所以这里隔三差五才会有人类修士跑来闹事。

区区数百万里虚空距离，对于一些修为不高的修真者，也是能跑来打打秋风的。

但对于念磨来说，这个距离就很要命，要飞上很久。

白娅此时是一点痕迹都不能显露，自然帮不了他的忙。

不过亏得之前那场域外战争，把许多强横一点的天魔都一扫而空了，留下大片的虚空白地。

而旋生旋灭的无生念，对现在的念磨来说是没有威胁的。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他便飞到了域外的边界。

这是何等壮丽的景象啊！

恢弘且望不到边际的玄武界此刻就在他的俯视的目光下。

但映入眼帘的，只有上下四方无穷无尽的蔚蓝色。

作为天魔，除了偶尔捡食一些玄武界散落出来的欲念碎片外，他对这个邻居可谓是一无所知。

毕竟，如果没有遭逢魔劫，普通天魔很难有机会进入玄武界的。

猛地，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念磨眼皮一跳，本能的就想找个缝钻进去。

但这里是玄武界与域外的交界处，虚空构造已经十分稳定，哪有什么缝隙可钻。

紧随着，一股强横无匹的魔意自边界处出现，浩浩荡荡扫过这片虚空。

很明显，这里守着一头强大天魔，这种程度的魔意，起码是煞魔标准。

与此同时，几十道情绪洪流自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如风中烛火一般在滔天魔意下瑟瑟发抖。

“不好，有魔头埋伏！”

“师兄，救我，我被魔染了！”

惊慌、恐惧、愤怒的情绪充斥着四周，很明显是来自于一群人族修真者的。

域外边界，一个面容俊朗，周身魔意纵横的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虽然一副人类相貌，但毫无疑问，正是幻化天魔。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念磨也觉得头大，这位可是因羯罗领地上的常客，煞魔比加。

煞魔，又被称作聚阴煞，念魔中有强大者，通过他化有情众生，夺取修士道基，便有一定概率成就一位聚阴煞。

可以说，几乎每一个聚阴煞，都是踏着无生天魔以及玄武界众生尸骨，外加有莫大气运造就出来的。

更要命的是，他们聚集了众生欲念，思维意识已经圆满，不再受低级的天魔本能所限，能享受高级生灵所拥有的一切乐趣，比起那些思维薄弱的念魔，难对付了何止百倍。

“两个拔山，一个归元。能在难陀大人手下活下来的玄武界余孽，怎么只有这点能耐？

还是说因为你们太废物了，所以反倒会苟且偷生？”

比加望着虚空中三个气息醒目的修士，大声的嘲讽道。

至于其他十几个修为更低下的修士，根本不在他在意的范围内了。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