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术一边将破败不堪的盔甲拽下,一边问:“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我如实的摇了摇头,黄术把麒麟刃插在地上,腾出另外只手,共同去摘盔甲,他身上的气势在迅速减退,面色也在变的沧桑与憔悴,说:“因为你让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只不过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那份初衷,没有丢掉骨子里的尊严,而我却在绝对力量面前,选择了摇尾乞怜,像条狗那样的活着!”
黄术已经把盔甲全部摘掉,赤果着上半身,伤疤很多,鲜血正不停往外流着,他却毫不在意。
他拔出麒麟刃,用拽下来的衣服碎片擦拭着上面的血迹,说:“每次看到你,我都会问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都会因此活在痛苦的自责中,所以你令我很讨厌,我一直想让你死,但刚才,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原来我,一直都走在错误的道路上,生命固然可贵,但骨子里那份尊严,那永不屈服的灵魂,却要高尚更多!”
我很奇怪他在自言自语什么,黄术似乎明白我心中的困惑,他走到我身边,丢下了一个瓶子,说:“华所为的神药副作用太大,不如我这一瓶,不怕被毒死的话,可以尝试下。”
我哼了声,道‘有何惧哉?’抓住药瓶,拧开盖子往嘴巴里倒了几粒后,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之后,我感到尾部传来了暖暖的感觉,身体上的疼痛在快速消散,舒适感席卷而来,令我神清气爽。
黄术双手翻动印记,合并在一起后,大吼道:“全部住手,我命令,天下会众人,从此之后,听令杨小杰。”
因为使用法本的缘故,这一声喊叫声音传遍了巴士底岛的每一个角落,众人纷纷停止战斗,向天下会宫殿看来。
凡间的力量见状,也停了下来。
有人开口道:“现在怎么办?”
一名半神世家弟子说:“如果帮主讲的是真的,那咱们和杨小杰就是同一股实力了,没必要自相残杀,不如咱们都去那边看看吧。”
残酷的战斗,冰冷的死亡,早已令这些人厌倦,此刻终于有了平息这一切的机会,当然会去珍惜。
此人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成,大家纷纷将兵器插回鞘内,组队朝着天下会宫殿走去,在这里,他们看到黄术正在用鲜血,在上半身画着类似于咒文那般的诡异图案。
关家,张家,马家的家主从人群中挤出来,围在黄术身旁,问:“帮主,就这样,不打了?”
张家家主说:“咱们这样向凡人认输了吗?咱们可是高贵的半神世家啊。”
关家家主也很疑惑:“对啊,咱们未必会输!”
黄术笑了笑:“我们从一开始,就输给了这些凡人,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况且,咱们真正的敌人,并非这些凡人。”
我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黑影在我体内讲道:“小子,你脑子真心不如王鬼聪明,这很明显嘛,你们凡人被半神世家压着一头,他半神世家上面,自然也有更加强大的势力,那便是真神。”
“真神?”我很疑惑。
黑影道:“没错,和真神相比,半神世家是那么的卑微,如同蝼蚁一般活在他们的脚下,这就好比你们凡间的官员制度,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懂不懂?”
黄术已经把那咒文画好了,他走到黄雄身旁,把他抱起来,交给了其他三位家住,说:“你们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吧?”
三位家主默默的看着他,表情都十分的凝重,马家家主的眼眶中,更是流出了泪水,很令人不解。
马家家主伸手接住黄雄的尸体,说:“三十年前,我认为你在胡闹,认为你是错的,可现在,我认为自己才是错的。”
黄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把我儿子尸体好好安葬,另外,辅佐好杨小杰,他不仅是凡人的希望,更是半神世家的希望。”
黄术朝我走来,坐在了我的旁边,我的伤势也好了大概,他拿出一盒烟,问:“要来一根吗?”
我点点头,黄术抽了一口后,忽然咳嗽起来,嘴角流出些血沫子,我很担忧他的身体,他却摇了摇头,道:“我用毕生修为祭刀,已经是垂死之人了,但在死之前,我要做一件对得起自己灵魂的事情,你一定很好奇,我究竟打算干嘛,对不对?”
没等我回答,他便接着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五十年前讲起…”
五十年前,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他长大了一些后,很奇怪的问父母,为什么家族里普通人都有兄弟,唯独自己没有呢?
他父母笑着说,因为生孩子这种事情,他们也决定不了啊,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不仅自己家族如此,其他家族,公子地位的人,只有一个,而且,他学习法本时,总是感觉自己比别人笨好多。
为了使得父母开心,他就付出了更多的汗水,接任务时,也总挑最困难的任务,终于有一天,他到了结婚的年纪。
婚前一天,父母找到他,说:“看着你能长大,真为你开心,如今,也没必要瞒着你了,你婚后,只可以有一个儿子,而且是最笨的孩子。”
他很诧异,同时又不能理解:“为什么?”
父母告诉他,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了只可以有一个孩子,传闻中,半神世家家主的后代中,会出现天赋异禀的人,修得无上本领,然后剑指天空,在这片蓝天白云之上,存在着另外一股势力。
真神世家存在的意义,是为真神之王抑制下界的天才,如同黑影所说,真神之王担心自己的权利与地位,受到更强大人的撼动与威胁,会抹去那些凡间修为较高的人,或则物,也就是所谓的‘渡劫’
真神之王的灵识,操纵着整个冥界,半神世家的每一寸土地,如果发现谁的力量到达他的百分之五十以上,就会出手将其抹杀。
当然,他的灵识虽然无法占据凡间的每一个角落,但依然可以感知到凡间强大的力量,如果达到他本身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就可以被捕捉到,他会立刻现身,对其施降劫难,在其渡劫途中,打入它体内封印,倘若能让此人,或则此物故步自封,再无进展,便升其为真神世家中一员,由自己掌控。
倘若无法控制对方,则会直接毁灭,很多人或则物,不想受到这种控制,为尊严,自由而战,所以被其斩杀。
言归正传,传闻半神世家的后代之中,会出现前所未有强大的战士,所以真神世家立了个规矩,凡是半神世家家主的孩子,只能留一个,而且是气势最弱的,比如先生了一个孩子,又生一个孩子,而第一个孩子刚出生时的气息比第二个孩子强大,便要将其杀死,而且这件事,必须由家主亲自去办。
马求败之所以是第一奇才,是因为马家家主在生下他后,便再不进行夫1妻1生活,所以他才得以存活。
也正是因此,马家家主对他宠爱有加。
他听了父母的话,心中很是不服,为什么真神世家可以定下这种残忍的规矩?为什么大家要俯首称臣的去遵守?
他果断生了两个孩子,也不听父母劝告,不杀气势强的那一个,结果有天晚上,半神世家的天空中,月亮被黑云遮住,他家的院子里,多了一位身披金色盔甲的人,在面对质问为何不听从他命令,亲手杀死那名婴儿时,他毫不犹豫回答因为他不想任人摆布,因为他想捍卫自己的尊严,保护自己的亲人。
那金色盔甲的人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他身体整个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之上,他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此人如此的强大,他企图反抗,但没有半点的机会!那股气息令他感到恐惧,压抑,窒息!
跟这个人战斗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浮现了无数次,可真正面对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
尊严终于败给了对死亡的恐惧,他选择了屈服,金色盔甲的人并没有杀他的意图,说:“想活命的话,杀掉那个最强的孩子,而且,要你跪下,对我磕头。”
那种强大到令他窒息的力量,令他惧怕,他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那一刻,尊严?亲情?什么都没有了!
他行尸走肉般的杀了儿子,之后的日子里,他又有了几个孩子,最强的,最讨人欢喜的,都被他亲手杀死了。
那位身披金色盔甲的人,就是真神之王。
他曾企图挑战真神之王的事情,迅速传播开来,很多人被这种精神感动,眼前一亮,可是结局却令人唏嘘。
黄术的烟已经抽完了,他在地上捻灭,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我,说:“那个人,便是我,曾经我和你一样不甘心屈服在别人的权威之下,渴望有一个自由的灵魂,但面对强大力量时,我退缩了,我失去了很多儿子,黄雄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可你在最后时刻,仍未放弃,我感觉自己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苏醒了。”
他站起身,把麒麟刃丢掉,抓起来赤血刃,左手用力一拍胸口,身上气势陡然暴增起来!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我曾经用这把刀丢掉了尊严,现在,我要用它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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