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说,那个寨子的人,确实大批迁徙到了市里,而且他们无论从事什么工作,都很平稳,并没什么大起大落。
换言之,这批人并没有死,那他们为什么要那样着急的迁徙到城里呢?仅仅是生活水平好了吗?
我认为只有去那座山上,才能找到所有谜团的答案,对熊大表示感谢,寒暄了几句,我把话题引到了毒蝎帮上任帮主去向上,企图从熊大嘴里,得到关于他下落的一些线索。
熊大叹了口气:“哎,杨小杰,这个我真不清楚,三多门(上任帮主)这家伙忽然就消失了,还带走了一批弟兄,至今查无音信,帮派里只好进行选举,徐长老深得人心,当上了临时帮主,明年正式考核后,再确定新帮主。”
熊大沉默了片刻,道:“其实兄弟们都是被逼的,希望你忘掉那些不堪的过去,至于猴子的死,我…替那些人表示歉意。”
我心里明白,名门正派,和毒蝎帮的弟子们,只是缺少一个正确的引路人,自从黄方洋他们死后,我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
但是,小倩是我最爱的女人,她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所以总有一天,我会手刃毒蝎帮的上任帮主三多门,以及那些参与屠杀巴士底岛的弟子。
临挂断时,熊大还交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和他说。
马芳担忧的问:“法师,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我思考了下,说:“这样,明天中午,让你丈夫照常午休,我和王鬼守在他旁边,看是什么东西附了他的身。”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那个东西在看到我和王鬼时,依然口出狂言,则证明它并不怕我俩。
当天夜里,马芳帮我们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我和王鬼睡的晚了些,听到马芳幸福的喊叫声,搞得我都有些受不了…
第二天中午吃完了饭,让马芳丈夫躺在床上睡觉,我和王鬼搬了两把椅子,打起精神坐在他旁边。
马芳丈夫睡的还挺快,才过去十几分钟,他就打起了呼噜,我和王鬼提高警惕,在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熬过了一个多小时。
马芳丈夫突然伸了个懒腰,把我俩吓了一跳,可奇怪的是,马芳丈夫坐起身后,问:“两位法师,是什么东西上我身体的?”
我心瞬间凉了,这么看来,那东西并没有来,是怕我们吗?
但无论如何,这个办法以失败告终了,我如实相告,并安慰他也不必惊慌,起码今天他不会有事,明天再用别的计谋。
晚上我和王鬼吃了饭,回到屋内研究起了这事儿,我先讲述了自己的看法,从昨天下午的情况来看,那东西确实不怕我俩,可今天为什么没来呢?
王鬼也认为不是恐惧,肯定是别的原因导致,但我俩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是啥。
最后,我们两个决定,明天依旧用这个办法,但我俩不在马芳丈夫身旁,如果那东西依然没有来,则说明不是因为恐惧。
第二天清晨,马芳匆匆忙忙把我俩喊了起来,说她的丈夫不见了,家里家外都找遍,毫无踪影。
我让她先别慌,问她丈夫失踪前,有没有什么迹象?马芳冷静下来后,还真回忆起了些线索。
马芳说,昨天夜里,他丈夫破天荒的没有碰自己,而是看着天花板发呆,喃喃自语:“明天该来了,明天该来了。”
马芳疑惑的问:“明天谁要来?”
他丈夫没有回答,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马芳想到丈夫最近被不干净东西缠上了,也没太放在心上,可到了早上,她转身把手拍在丈夫位置上时,发现是空的,他很惊愕,起来揉了下眼睛,丈夫根本没在屋里。
他急忙出去寻找,问了许多邻居,都没看到她丈夫,她急的都快哭了,说:“这该咋办啊两位法师。”
一直沉默的王鬼开口道:“去XX山。”
王鬼把短斧插在腰间,饭也没吃,便出了门,马芳迷茫的看了下我,我让她带路,她这才点头,跑到了王鬼身前。
那座山距离村子并不算远,三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便到了山脚下,马芳指着郁郁葱葱的树林说:“从这上去,就行,可这座山很大,咱们去哪里找?”
王鬼双手快速解印,猛然拍向地面,喊道:“出来!”
在他面前,浮现出了三个红色的鬼影,马芳很惊讶,王鬼将手横着一挥,那三只鬼影便向周围散开。
这三只鬼的眼睛,全都和王鬼相同,而且鬼的身体很轻,行动敏捷,也不会觉得累,用他们寻找,确实方便了许多。
我是羡慕嫉妒恨啊,啥时候我这封印之眼才能用得上…
王鬼整理了下衣服,很潇洒的朝山上走去,头也不回的说:“跟上。”
我和马芳跟在王鬼身后,从这条正中间的道路上山,两边的树木长的很是茂盛,就连草,也是绿油油的,花朵开的更加艳丽,总之这座山上的一切植物,似乎都要比其他地方的更富有生命力。
又往上走了十几分钟后,来到半山腰,有很大一片地面是横着凸出来的,上面有许多石头,断木,还有人工修建的道路,应该是曾经的村落。
在这片地上方,还有三三两两的石头屋子,也全部倒塌了,我真不敢相信这不是地震的手笔。
难道这些村民在走时,故意拆掉了屋子吗?
我们走过去查看了番,我留意着鬼油戒指,并没什么异常,众人正要再往上走,忽然听到了一个女人唱歌的声音,很是动人。
这里,还有人?
我感到很惊讶,再看王鬼和马芳,他们的脸色也很差异,三个人只是楞了一下,便不约而同的朝着歌声的方向跑去。
女人唱的是那种民族歌曲,叽哩哇啦的我也听不懂,但调子,嗓音,都特别的好听,根据声音判断,应该在这座村子上方的不远处。
果然,我们跑了十分钟左右后,便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人,正跪在地上,很虔诚的舞着手臂,唱着歌曲,在她面前,马芳丈夫正端坐在石头上,面带微笑,那双眼眸中,满是温情。
马芳见状后,哭着要上前去唤她丈夫,却被王鬼拉住了,马芳正打算让王鬼松开,她丈夫便开口了:“我知道你们来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想借个肉身,能感谢下这个姑娘。”
马芳的丈夫伸出手,温柔的说:“停吧,你唱的很好听,但我已经没有能力帮你了,因为…我快死了…”
那个女人听从他的命令,停下来后,用红通通的眼睛望着马芳丈夫,哽咽着说出了两个令我大为吃惊的字。
“山神!”
马芳丈夫走到她身前,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孩子不哭,你们家每年都来这里拜我,从不间断,我已经知足了。”
那个女孩子哭着说:“山神,感谢你曾经保佑了这片土地,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家族就是再拜上百年,千年,万年,也还不尽,那些寨民们,忘恩负义,没一个好东西,迟早要遭报应的!”
马芳的丈夫把她从怀里推出来,微笑着摇摇头:“孩子,他们曾经供奉过我,所以我不会真的伤害他们的,只是…从此以后,我再也无法听你的歌了,我用尽最后一丝神力,占据了此人肉身,就是想感谢下你,但法力有限,每当他至爱之人难过时,他就会用意识夺去身体,我已经不行了,我,确实要死了。”
马芳丈夫揩去那个女孩脸上的眼泪,走到我们身前,说:“正如你们看到的,我并不是鬼,而是神,是这一代的山神。”
“曾经,这一片土地死了许多人,怨气太深,人们生活很是贫困,于是,那些苗民们把我请了过来,神是需要信仰,需要香火的,开始的时候,他们信仰我,供奉我,在我面前跳舞,送吃送喝,我为报答他们,便帮他们让这片土地风调雨顺,旱涝保收。”
“但是,他们的生活条件变好之后,开始大批大批的往城里搬,供奉我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因为信仰的急剧减少,我的法力也变的大不如从前,可我还想保护这片曾经热爱的土地,保护那些特意把我请来的人们啊,于是,我想了个办法…”
“我吓唬他们,如果再不回来供奉我,就让村子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我只是吓唬他们,只是吓唬他们啊,但是,他们竟然在一夜之间,接走了所有的亲人。”
“我没有舍得让房屋倒塌,可过了一天,我感觉到那些人在骂我,骂我吓唬人,骂我是****,骂我很难听,我生气了,反正村子里已经没了人,我不如把这些美好的记忆,化为乌有吧。”
马芳的丈夫,或则说山神,在讲完这些后,已经泪流满面,他哭着说:“在人们需要神的时候,会杀鸡宰羊,甚至供奉童男童女,可一旦他们不需要神后,就会丢在一旁,这就是人性中的自私吗?这就是我曾经热爱,并且保护着的人类吗?”
山神的话触动了我,现实生活中,又何尝缺少这些人?在需要你时,各种好言好语装孙子,在不需要你时,就当成臭夜壶那般,直接踹开。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怕也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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