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缓缓打开,幕凉从里面走出来。
等在外面的白小楼快步迎了上来,之前一直紧绷的神色终是放松了下来。看到幕凉手中的锦盒,白小楼清浅出声,
“这就是?”
“嗯。你拿着吧。”幕凉点点头,信任的将锦盒交给白小楼。白小楼温润一笑,旋即收起来。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房间,但见耶律宗骁此刻背对着门口,单手撑着身前的桌子,后背微微弯下。像是在前一刻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
耶律崧则是冲幕凉挥挥手,“幕凉,你拿到那本书了?”
“拿到了。”幕凉点点头,却见耶律崧似乎是想跟她说点什么,欲言又止的表情望着她。旋即却是大大咧咧的走到幕凉跟前,笑着开口,
“拿到就好,我先回宫了。你……一路顺风哈。”耶律崧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一句,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生生的咽了下去。此刻,要他留下绝对是比离开要难。
留下之后,他能做什么?能为幕凉做什么?就算他死皮赖脸的跟着幕凉和白小楼一起,到时候,他又算什么?
而离开……便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知道了。”幕凉淡淡应了,再无多余的话。白小楼更是施展轻功,提起带幕凉离开天骄府。眼看二人身影一瞬离去,耶律崧眸子眨了眨,捂着自己疼痛的胸口,下一刻,缓缓阖上眸子。
……
天骄府 前厅
偌大的前厅,玉拂气愤难平的坐在湘妃椅上,脸上一直是挂满了寒霜。而跪在那里的兰英,一边面颊是玉拂甩给她的三巴掌印子,另一边面颊则是耶律宗骁摔在地上的茶壶溅起的碎片割伤的伤口。
如今她就是不照镜子,也能猜出自己这张脸毁成了什么模样。
两个女人,虽然是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可这会子,玉拂的心情并不比兰英优越到哪里去。耶律宗骁能当着一院子的丫鬟下人挡开她砸向兰英的茶壶,那么她的地位,便不仅仅是岌岌可危了!
等了快一个时辰,玉拂都要忍不住去书房找耶律宗骁了。下一刻就见那抹熟悉的紫金色身影如无骨的幽灵一般飘了进来。纵然耶律宗骁内力过人,但他以前也不曾有过今日这般幽冥的气质。让玉拂心中不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宗骁哥哥……我……”玉拂急忙起身,脸上挂满了委屈和无辜,正要先开口说话,却见耶律宗骁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他缓慢的抬起头迎上玉拂慌乱探寻的目光,这一瞬,他眼底的嗜血凄厉,让玉拂心中那不安的感觉迅速扩大。
兰英在看到耶律宗骁对待玉拂如此态度的时候,心头一热,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希翼。玉拂这次太过分了,看来王爷这是要向着自己了。
耶律宗骁在两个女人瞬息万变的心境中,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到椅子旁边,缓缓坐下。那双眸子,仿佛是从地底千米深潭刚刚游走上来,深邃幽寒,不见一丝情感的波动。
玉拂见此,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耶律宗骁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心底狠狠地抽痛了一下!这个女人……就是她!欺骗了他整整八年!欺骗他的感情和付出!整整八年时间!明明就不是她!她却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宠爱呵护,整整八年的时间!
他现在是恨不得将她一片片的撕碎在眼前!
“兰英,你起来。”耶律宗骁朝兰英挥挥手,语气出奇的平静自然。
兰英眸子睁的大大的,下一刻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感激,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咸涩味道的眼泪甫一流淌下来,顿时刺痛了脸上的伤口,兰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待发觉自己这动作如此难堪,会招来玉拂嘲笑时,兰英局促而尴尬的低下头。
耶律宗骁自然也看到了兰英刚才嘴角抽搐的模样,寒凉瞳仁闪过一分冷冷的厌恶。旋即却是挥手让兰英站在他身边。
玉拂见此,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跳起来就要去厮打兰英。兰英夸张的叫了一声,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在耶律宗骁身上。
“子前!”耶律宗骁沉声开口,一直守在暗处的子前上前一步接下了兰英柔弱无骨的身子,旋即将兰英放在了一边。兰英目的没能达到,脸色瞬间涨红,面颊上那血色的划痕都透出了紫色。
“宗骁哥哥!你……你什么意思?”玉拂指着站在那里的兰英,气的红了眼睛,一脸的委屈痛苦,若在之前,耶律宗骁如何会怀疑玉拂这表情是假的。只怕他会毫不犹豫的放下一切哄她顺着她。
可是现在……他再看到这张脸,只有一个感觉,恶心!
“玉拂,告诉你一件事情。”耶律宗骁抬起头,此刻嘴角还能牵起一抹淡然的弧度,心,平静到了骇人的地步。
此时此刻,他就是要用这份平静的语气和态度,一字一字的揭露玉拂,看着她在他的平静当中,彻底的崩溃!他要享受这一刻……胆敢欺骗他八年!将他当猴子耍了八年!他不会立刻杀了她,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激动出来!
他要用最平静的语气,揭露一切……尽管他心底,此刻早就千刀万剐的麻木了。
如何,都不能气,不能怒。
玉拂还从未见过这般淡然的耶律宗骁,记忆中的宗骁哥哥,一直都是优雅高贵器宇轩昂的,现在的他,看似平静,可是那眼神……完全是空的。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尽管玉拂自己也感觉,这天真无邪似乎是装不下去了。但是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会了……没有了鬼影之手,她还如何可以耀武扬威的指挥黑衣暗卫!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凭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就是在这个天骄府,她不也要看尽脸色吗?
耶律宗骁在玉拂紧张疑惑的心情当中,轻缓出声,
“你还记得吗?八年前你救了我的时候,你的脚踝曾经受过伤……应该会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是不是?”耶律宗骁此话一出,玉拂的脸色难看的变了变。
“宗骁哥哥,你连这个都忘了吗?我告诉过你的啊,那疤痕后来我用一种神奇的草药治好了。只不过那草药现在找不到了……我、”
“嘘!玉拂,从现在开始不要插嘴,听我说。全都听我说……”耶律宗骁突然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玉拂不要开口说话。他这般表情,让玉拂心头的不安已经彻底的蔓延开来,隐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随着心扑通扑通的加快感觉,耶律宗骁后面的话,一字一字,都如针尖,如刀剑,或刺或割或切,毫不留情的在她身上立下千万伤口。
“其实要证明你是不是真的,只要切开你脚踝的肌肤,看看里面的骨头有没有受过伤就行了。当日你受伤严重,我曾经试过你的脚踝,就算后来表面的肌肤恢复了,你脚踝的骨头也会与常人不同。
对了,还有,你不是说当时是遇到了人贩子被喂下了迷,药才会变了声音的吗?那好,其实你该知道,若是一个人的声音真的因为药力而改变,那么声带也会有毁坏的痕迹留下,我只要切开你的喉咙,看看你的声带是否有所损伤,便能得知真假。
最后还有一点,至关重要……当日的小女孩不会武功,可是你似乎是从很小就开始修炼鬼影之手,只要我将你体内现在残留的内力逼出来,我就能知道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不过这样一来,你也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内力尽失,不能走,不能说,不能吃,不能喝……除了眼睛能转动之外,其他任何地方……都是废的了……
现在……你说,我是自己动手,还是你来承认……要不你看这样如何,我再换一种更简单的方式证明一下,我们……”
“啊!!!”
“啊!!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你故意的!你故意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了跟纳兰幕凉双宿双栖就如此陷害我!!侮辱我!是不是?”玉拂凄厉的喊叫声蓦然打断耶律宗骁后面的话。
而耶律宗骁此刻脸上的表情,是比之前还要平静无波的。
那双眸子,的确是掏空了任何喜怒哀乐。
玉拂的尖叫声并没有让耶律宗骁心软,他只是微笑的看向玉拂,而站在他身侧的兰英则是长舒口气,觉得这一刻总算是为自己毁容逃回了公道。只是……这样的王爷,哪里还有昔日三殿下的半分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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