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对视没有持续太久。Www.Pinwenba.Com 吧洛离敏感地听到外面宽敞的长廊有悲愤作祟的脚步正朝他们慢慢逼近。然后，灯光洒进来，方铭怀的母亲步履姗姗的朝他们过来。
逆光中看不到她的表情。那股悲愤哀伤却使得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下。惊慌中，一个巴掌便朝着她劈头盖脸的甩过来。清脆一声，震撼了所有人。
洛离一动不动，嘴角溢出血迹，她不敢喊痛，这个巨响无比的巴掌狠狠地剮进洛离的心底。
她看着这个失去了最心爱儿子的母亲，她眼里的悲痛欲绝被理智冷静取代。她没有因为失去了心头肉而哭天抢地声泪俱下，她是个坚强的母亲。哪怕心如刀割她都不许自己轻易掉泪！洛离湿了眼，她想过见到伯母的一百个可能。却不是现在这样的，她以为最坏的不过如此！
“是你害死了我儿子！”方铭怀的母亲迈开脚步朝洛离走得更近。然后，又一个挥手，甩在了洛离的脸上。她被伯母力大无穷的手劲打的节节后退，她只能承受不能反击。
“伯母，我……”
“我儿子为你用了多少心？你这恶毒的女人！你居然害死了他！”
她摇头怯怯的倒退，却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她的脸变得红肿，疼痛。她从未如此勇敢的直视着她。“对不起，伯母。”
“对不起有用吗？我儿子能活过来吗？你能把儿子赔给我？”方铭怀母亲再也无法忍受失去挚爱的痛，失态地咆哮出声。眼泪花了她精心绘制的眼妆，黑色的粉液糊在了眼的四周。鱼尾纹的褶皱让她的眼神看上去更加的犀利怨恨。
洛离愧疚的低下头。她还能弥补什么？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她倒希望用自己去换回方铭怀。可她就算是死了，方铭怀也回不来。没有比这让她更绝望愧疚的了。
这一瞬间，离她十几厘米不到的伯母出其不意的从怀里掏出了凶器，笔直的朝她刺来，有种同归于尽的畅快。
“小心！”何默旭心惊，连忙跑向两人，风驰电掣般将洛离推开。短刀削过何默旭的手臂，一条长长的裂痕，皮绽肉开，堆积的血珠滚滚而出。
方铭怀的母亲丢下血淋淋的短刀，面无表情的朝他们走过来。何默旭顾不得疼痛，将洛离护在身后。此刻，洛离已经受惊，躲在何默旭身后睁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伯母。忽然，听到伯母毫无情绪的声音。
“洛离，你不把我儿子的真心当真心，你不配得到他的爱。你的对不起更加得不到我的原谅。你最好一辈子活在对他的愧疚中。我不会原谅你，小方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方铭怀的母亲把他们全都从医院赶了出来，从方铭怀的手术室。洛离不愿走，可伯母不许她再见方铭怀最后一眼，她永远不会原谅洛离，打算让她一辈子活在对方铭怀的歉疚中。她知道怎样让她痛苦。
透过玻璃，她只看到了床上躺着一个模糊的身躯，跟床单的颜色一样苍白刺眼。他睡在那里，对外界的一切不再感知，对刚才的那场争执，置若盲闻。仿佛发生天大的事也影响不了他。他安静的躺着，真正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心好像被挖了个洞，又空又疼。
何默旭为了她挨了一刀，她陪他在医院里接受医生的包扎。辛梓鸢和沈明都被何默旭支开了，他不想给她外界的压力。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洛离。他还是很担心她的情绪受方铭怀母亲的波动。
他坐在她面前，捋起袖子，医生正摆弄着他的上臂，用针线慢慢的缝合他被刀划破而向外翻出来的肉。整个过程下来，他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她突然为之前对他无端的指责而羞愧不已。
洛离咬着嘴唇，担忧的望着他的手臂。不敢惊扰医生，也不敢正视何默旭的眼神。她真正成了一个恶人，成了所有坏事的源头。她把发生的事情都从头到尾的理了一遍。如果没有自己的优柔寡断，方铭怀断然不会白白牺牲。而何默旭的资产也已全部转入了蕃柳贸帐下。她同时欠下了两个人情，却都是她这辈子还不清的。
“洛离。”在这时候，何默旭突然来拉住她的手，用力的包裹起来。“别咬嘴唇。”
“嗯？”因为刚才的思考，她把嘴唇咬出血也没有察觉。何默旭伸出没受伤的手，揩了一下她唇上的血。然后停在她依然红肿的脸颊上。用掌心炙热的温度，包围着她。
“洛离，别担心。还有我在！”
方铭怀的葬礼，洛离终是没有参加。方铭怀的母亲不允许她现身，安排的警卫极其严格，每每洛离硬闯总是被扔到墓园外面，很宽阔的马路上。来来回回固执了几次，洛离跪坐在马路边，无声的哭泣。
那天的天气阴霾，气温骤降，方铭怀的母亲穿了一身庄严肃穆的黑衣，脸上补了妆容，勉强遮盖住了她苍白的面色。她捧了一束方铭怀生前最爱的铃兰，白色的花瓣在她的胸前异常突兀。方铭怀的舅舅和家人跟在她身后，每个人脸上都是悲伤沉淀后的表情。也许是替方铭怀的遭遇感叹不幸，也许是祝愿以后的生活太平。
方铭怀的墓冢豪华且孤寂。挨着他旁边的是一座小冢，年代久已，杂草丛生。
一想到儿子今后就要长眠于此，方铭怀的母亲忍不住湿了眼。
风起了，乌云飘来。草儿浮动，墓园里的树叶沙沙飘落，又是一场疾风暴雨的前兆。
她把方铭怀最爱的花，摆在台子上。抬头看了眼墓碑上方铭怀将要埋在风雨里的笑靥，眼角又湿了。
方铭怀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他遗传了他父亲的聪明，同样也遗传了他父亲的固执。他喜欢的事，一定是拼了命也要做到最好。他喜欢的玩具，不问家人要，自己攒钱也要装进自己的口袋。
他极少让她操心，什么事都做到最好。
其实，他小时候肯定希望妈妈能多夸耀他，可是她忙着公司，忙着把他培养起来，从来都是疾言厉色，恪守教规，冷若冰霜。
有一次不知因了什么事，母子俩吵起来了。因为她的态度恶劣方铭怀很生气，说走就走，她以为他闹闹脾气天黑就会回来的。结果三天三夜他都音讯全无，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她急的生了病，在医院呆了两天。出院那天，方铭怀自己就回来了。他对她道歉，说‘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操心不惹你生气了。’他抱住她，伤心的说。“妈，你是我最亲的人。不要离开我。”
其实他没有做错什么，都是她这个母亲对他要求太苛刻，忘记他也是一个凡夫俗子，有自己的情绪，想法，爱好，是为自己而活。
而他这几天并没有离家太远，躲在暗处观察她。一知道她病了，就立刻回来认错。
那一年他十三岁。对他来说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母亲。
雨水开始从铅灰色幽暗的天空落下，祭墓的人纷纷撑起了手里的长伞。祭拜默哀了片刻，一行一行又穿梭于林道上。
而他们身后，是渐行渐远的华丽墓冢。
墓冢周围散放着白色的鲜花，空旷孤寂忧伤。一滴雨水被风吹到了那张相片上，两滴，三滴，四滴……慢慢覆盖模糊了相片里那一张丰神俊朗的面貌。
方铭怀的母亲和其他家属出来，雨已经瓢泼如注。他们从洛离身边经过，踏进停在马路对面的灵车，始终没看她一眼。
洛离坐在雨里，雨水太大，冲散了她哭泣的表情。
她鼓起最后的勇气，朝方母看去。“对不起。伯母。可不可以原谅我？”
雨水落进她的眼里，又凉又刺。然后，她看见了方母一言不发的在她身旁走过去。雨砸在她身上，也砸在她心里。
身后的车启动引擎，呼啸而去。她狼狈地闭上眼睛。
洛离缩在萧琛新家的沙发上，头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巾。屋子里开了暖气，但她的身体还是轻度的抽搐着，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换下，湿答答的贴着肌肤，头发上的水珠迸成一条线急促地滴落在地板上。
萧琛坐在她旁边，从回来到现在就没停过谴责和火冒三丈的声音。
“洛离，你以为你跪在方铭怀坟前淋雨，方母就会看到你一片赤诚之心，被你感动的稀里哗啦，然后原谅你？不可能的！洛离。她根本看不到！”
“不！就算你跪在她面前，她也根本就不想看到！洛离，你真傻！你只是在折磨你自己。你什么也得不到的！你甚至还会被方母更厌恶！让我们也更厌恶你！”
吴子泫从厨房出来，手上端了杯刚泡好的热茶。一出来就听到萧琛在骂洛离，虽然她是口厉心慈，攻击人的话语还是说的很犀利。尤其在她火气特大，无法控制的时候。再看洛离，窝在沙发上，抱膝缩成一团，脸色很白。他走过去，把杯子递给她们。
“好了，小琛，洛离心里难受，你骂她会让她更难受。别说了。”
“难受？哼！她傻呀在暴雨里跪了一下午让我们担心好找不说，她给自己找罪受为什么拖着我们？她以为她对不起方铭怀我们也对不起他？她偏要找气受我们也跟着她受？现在我不爽我发泄情绪有什么不对？难道她难受我就不难受了？我火气很大！你别惹我！吴子泫。”萧琛暴跳如雷。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