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话真是残忍呢!”她说。
破庙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低声说话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噼啪的火声,留了几个侍卫在守夜,其他的差不多都已经入睡了。
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宋南成说,“真实的话,总是有些残忍的!”
“那王爷还这样的用她,不觉得是在利用她的感情,不觉得会内疚吗?”她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宋钦君当初不就是利用着自己对他的感情,将自己用了一个彻彻底底,然后过河拆桥么?
这样的人,是多么的卑鄙,看着宋南成,不免也有些不耻起来。
“为什么要内疚?”宋南成说,“我从不掩饰,也没有欺骗她,一切是她心甘情愿去做,本王没有半分逼迫。如果她不愿意,大可以不做!”他说的很理直气壮,“事实上,她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为我效命,如果有一天,柳儿不想做了,随时可以跟我说,也随时可以走,本王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内疚的地方!”
一时间,鸾音居然无言以对。
她方才想的,是对的,也是不对的!
宋南成跟宋钦君的区别就在于,他是完全的坦白,放手,并没有欺骗,可宋钦君却让她以为,他是爱自己的。
很难说,他这样做对不对,但是至少,当事的两个人,彼此都觉得满足,旁人也很难去指指点点什么吧。
叹了口气,她就不再开口了,似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时间,又静谧下来,宋南成偶尔喝上一口酒,她坐的也有些酸麻了,靠着身后的板子,往后躺了躺。
看着她躺下,宋南成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端坐的泥菩萨,“你说,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
这句话其实很普通,很多人都会问过,却把她问得哑然了。
以前来说,她是不信的,可是如果不信,为什么自己会重生?这种事,真的很难去解释。
她摇摇头,“不知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他便不再说话,也靠着后面的板子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
下半夜的时候,鸾音差不多是冷醒的,睁开眼一看,火堆已经差不多要烧完了,火已经灭了很多,看看其他人都还在睡,守着门的侍卫眼睛虽然睁得很大,但也都有些疲乏了。
起身去找了些柴火添过来,好在这庙里别的没有,柴火倒是很多,腹中也开始叽里咕噜的饿了起来。
那会儿没有吃干粮,现在还真有些饿,但是又不想去叫醒宋南成,便只是围着火搓手,希望用温暖能驱散寒冷,也就不会觉得有多饿了。
面前忽然伸过来一个白馒头,慢慢的就着火在烤,她有些惊讶,却看到宋南成已经坐了起来,他倒是有够警觉。
“饿了吧?”他笑,一副被他说中的样子。
接过烤的焦黄的馒头,这次她没有拒绝,直接开吃,外面焦黄里面还是松软的,热腾腾的,居然也变得香甜无比。
其实有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宋南成的心里,没有开口,现在不知为什么,似乎是时机对了,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开的嘴巴稍稍顿了下,她动作停缓,“王爷这个问题,似乎很多余!”
“我不觉得!”他摇了摇头,“说你是细作,不像,说你不是细作,但你也绝不会是普普通通的丫头!”
“何以见得?”大概真的是饿了,很快就吃光了,拍了拍手,她伸出舌尖舔了下露在外面的渣,熟不知,这个动作落在宋南成的眼里,充满了诱惑。
宋南成将目光别开一些不去看她,“没有任何一家的奴婢,会是你这样的!”
“我哪样的?”她不由得失笑,觉得这个形容有点有趣。
“心存志向,处变不惊,博闻强记,聪慧过人!”他说,其实还有一些说不到的地方,顿了顿,又补充了下,“你身上的气质,就不是!”
扬了扬眉,她倒没有想到会露出这么多的破绽,这么引得人怀疑,怪不得个个都视她为眼中钉呢!
“那是王爷少见多怪了!”她笑,“也许是有,甚至比我更厉害的,王爷没见过而已!”
“本王走遍大江南北,本王少见多怪?”说旁人也便罢了,说他少见多怪?那可真是最大的笑话了。
“那是王爷没有去了解!”她才不会把自己立为特殊,拍了拍手道,“吃饱了又很困,接着睡了,有劳王爷继续守夜了!”
有些无语的看着她,还说自己不特殊,哪家的丫环,会这样做的?
宋南成叹了口气,却听到她幽幽的声音,“王爷有没有觉得,有些事,有点奇怪?”
“什么事?”他拨弄着火堆,漫不经心的问。
“我们从京都离开,一路到了这里,也走了整整一天了,未免太过安静了!”她只是突然想到的,忍不住说。
“安静不好吗?”宋南成反问,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们走的是小路,安静也不足为奇。”
鸾音摇摇头,“不是!至少总应该有点动静,离开京都以后,不可能会这么安静的,宋钦……皇上发现我逃脱了,一定会派人追捕的!”
敏锐的抓到她说的那两个字,一个奴婢,一个丫环,将当今皇上的名字说的那么熟练,当真是普普通通的吗?
“也许没有发现,也许去的大路抓捕!”他说,“你瞧,本王不是也逍遥至今!”
对他有些无语,他还真是得意洋洋的,不过他能在京都内外混了那么久没被宋钦君发现,或者说没将他抓起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王爷是挺逍遥的,就是不知道能逍遥到什么时候!”看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泼他冷水。
宋南成无所谓,“逍遥几时算几时!人生得意须尽欢!”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了解这个闲散王爷,“王爷还真是随性!”
“能随性,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是每个人的随性都能保持,总有被打磨的!”他淡淡的说,也躺了下来,跟她头抵着头,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鸾音有些震动,好在他现在看不到她的表情。
真是,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是反复想起,她既然活下来,就不能白白重活这一遭!
过去的,刻入骨血,将来以牙还牙,痛楚却不能留下,伴随自己一辈子。
闭上眼,耳边只有外面呼啸的风声,下了雪,冻了,又刮冷风,明天只怕会更加寒冷了!
将身上的毯子裹了裹,就算了无睡意,也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几道黑影,悄悄的接近破庙看着外面马车的痕迹,几个人互相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贴近。
黑夜,又是一身黑衣,几乎融为一体,看不出什么,月亮都被遮蔽起来,时隐时现。
守门的人显然并没有发现什么,已经打起了哈欠。
就在张开嘴打哈欠的一瞬间,脖子上突然出现一道血痕,紧接着,就凝固在那个动作,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睛瞪大,已然气绝。
黑影互相对望一眼,然后慢慢的往庙里而去。
宋南成几乎是没睡,听到动静,按兵不动,待那被火光拉长的影子慢慢的靠近时,忽然手上一甩,几道暗器已经射中了三个人,闷哼一声,那几人立刻贴边隐蔽。
这样的动静,瞬间将所有的人都惊醒了,还有没弄清什么状况的。
鸾音猛然坐起来,身上一阵凉意,“有追兵?!”
“是!”宋南成难得这么的严肃,他点头,手里还捏着暗器,另一只手则已经将佩剑拔了出来。
“燕小鱼谋害皇后,趁乱逃离皇宫,奉命围剿,尔等不得抵抗!”外面传来了声音,看来,已经是将这庙包围了。
听到那判词,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觉得可笑,不得抵抗?等着你们抓?那我当时还费劲心思跑什么?!
“幼稚!”果然,宋南成也啐了一口。
“王爷!”柳儿已经起来了,靠近他,背靠着背帮他防备着身后,手里也已经抓紧了暗器。
看着她熟稔的动作,鸾音有些惊讶,没想到连她也会一点武功。
见她惊讶的眼神,柳儿羞涩腼腆的笑了笑,这笑让她那冷冽的气势瞬间变得温和了许多。
“所有人,围城一个圆,不要给敌人任何可趁之机!”宋南成冷声说道,这个时候,他的皇家风范就出来了。
鸾音拧起眉,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看了下地上的血迹,显然方才已经有几个人受伤了,但是他们并没有退去,只是藏身在暗处罢了。
外面究竟有多少人不知道,暂时留在庙里,倒是最安全的。
且不说不清楚外面的情况,这样的夜,出去会冷死的。
“如果再不放下武器投降,格杀勿论!”外面又传来声音。
可是没有人回应,隔了一会儿,只听到破空的声音——
“小心!”听到宋南成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有一些凌乱的箭射了进来,乱七八糟飞了一地,边上的侍卫也在纷纷打落,好在数目并不是特别多,也没有伤到什么人。
宋南成微微眯起眼,“真是有够狠心,直接痛下杀手!”
仔细的看了看,鸾音摇摇头,“不见的!我倒是觉得,他不想杀我们,或者说,至少现在,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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