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乡情是一壶老酒……

2014-08-19 作者: 樊新旺
第八章 乡情是一壶老酒……

人到中年,回忆过去,是很幸福的事情。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

八年前,我从生我养我的那个小村,把妻子和儿女迁进县城的高楼里。但我的那颗心,却总是放飞在乡下居住的岁月里,回味和品咂那股浓烈醉人的乡情。我那颗恋土之心,时常从这边搭向那边,浴泡在从故土上溢出的乡情里,酣醉在自己的家门口……

我对生我养我的那个小村,有很深的情感。儿时,母亲带我去地里干活,我们几个小伙伴,便自由自在地在草丛里逮蚂蚱,在野花上扑蝴蝶。等跑累了,口渴了,我们便各自找到自己的妈妈,领着我们到叮当作响的水车旁,掬起清亮甘甜的井水,咕哒咕哒地喝上几大口。有时侯,遇不上水车,我母亲就撅倒一棵高粱秆,用高粱叶挽成绣球花,缠在一头,然后就趴在附近的井沿上,用绣球花把水带上来,我就赶紧张开小嘴儿,仰脸从高粱叶上接喝那滴答滴答的清水,我仿佛觉得,那时的井水,爽润心肺,比现在的五粮液酒,还纯正甘甜……

渐渐地,我长成了少年。在我少年的瞳孔里,清晨,是一抹飞红的朝霞;白天,是漫天的深远和碧蓝;傍晚,是夕阳涂抹的一幅田园诗话。那时,我们常清晰地看到远处的狼牙山,看到棉朵般的白云,看到炊烟幻化成蓬莱仙岛般的村庄……那时的天地是清新的、亮丽的,人是纯朴的,牛羊的哞咩声,在那静谧的天地里,仿佛也是悠远深长的……

那时的夜晚,我们好捉迷藏。有时,我们趁黑看天,天上的星星晶亮晶亮的,很多,很密,那条牛郎和织女相隔而望的银河,恰似一道白白的天水,静静地在天街流淌。而我们看月呢,则是白光透亮,月光射到地上、树上、房子上,如洒了一层碎银,闪闪发光。而现在,我看到的星星稀了,月光朦胧了,天地间,好象弥漫着一层永远也散不去的轻纱薄翼……

我感觉那时在乡下的日子,很天然,很纯真,很美好。那时的乡情,味道挺浓。在我的小村里,谁家要盖房了,就先约上十几个青壮年,到洇好的土地里打坯。打坯这活儿,算得上肝花肠子一起动的累活儿,但只要有人说到头上,谁也不讲代价,于是,在翌日清晨就挑起坯模子和坯杵子,欣然而去了。我也上过坯班,一连打了十几摞坯。但回报的只是一天三顿饭。因乡情牵动着村民们,所以谁也不说啥,还很乐意真心实意去干。等哪家哪户盖房了,人们听到风信儿,不等呼唤,就自动赶上门来撺忙。有时侯,竟蜂涌般赶来一百多号人。等拎泥垒坯地干了半天活儿,该吃饭了,人们便都各自回家吃饭去了。有时主人硬拦,但也拦不住。你给他干了,遇事他再帮你。就像鱼傍水水傍鱼般,编织着农家的生活,营造出一种浓浓的乡情……

到了冬闲的时候,等雪封了大地,有好玩者,手持火枪,牵着细狗,在漫野的雪地里逮回野兔来,回家在火炉上炖熟了,坐在暖烘烘的土炕上,邀来几个好友,围桌一坐,喝一壶山药干白酒,那酒肉的香味儿,可真把人美死了……

等进了腊月门儿,人们就闻到了年味儿。杀猪的、宰羊的、做豆腐的、蒸年糕的、剪窗花的,分外热闹。零星的鞭炮声偶尔在村空爆响,那过年的气氛就更浓了。因此,我感觉在乡下过年,很有年味儿。等起了五更,乡亲们都串门拜年,你来我往的,像赶集般热闹。等拜完了年,人们就凑在一起,或打牌、或闲聊、或戳在街筒里看看风景、或到村部的广场上打打悠千,很心舒意畅……因此,直到现在,我还带妻子儿女们回老家,和村里的父老乡亲们一块儿过年,且年年如此。虽然,家里没了让我牵肠挂肚的父母,但我还把我的清风居,用铁锁锁在生我养我的那个小村里,让它把乡情留驻。借此,我就常回家看看,看看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们,叙一叙家常,在一起喝几盅“庄稼院”酒,叙谈叙谈那过去的事情,也是我人生的一大快事……

现在,我身居县城,不知怎么回事,那颗眷恋之心,总在村中的乡情里缠绕。我想,那乡情是一壶尘封了多年的老酒,她储藏了我过去的生活,它盛满了我过去纯真和美好的记忆,她给了我陶醉乡间生活的一方乐土……我常常从这把酒壶里自斟出几杯醇香扑鼻的美酒来,暗暗自陶自醉,把过去和现在的许多事情,连接在我人生的链条上……

时光就这么“咣当”地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四十多年来,我把村内村外的条条小路,踩热了,把每棵树木的形状,都记请了,把大大小小的土地,都踏遍了,把村人的每张脸孔,都记熟了,把村中每个人身上发生的故事,都烙印在自己的心扉上。因此,那炽热的乡情,便不断地从心底汩汩地冒出……故乡啊故乡,你永远温暖、牵扯着我,让我从你母亲般的博大胸怀中,享受一种别样的温馨和无限的怯意……

哦,乡情,你这壶老酒,将永远在我的心空上飘荡着醇香……

2007年11月21日草于清风楼

2008年1月10日《保定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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