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翠秀被林厂长叫到厂长办公室，林厂长脸色铁青，连续抽了两支烟掐灭烟蒂后，才皱眉问道：“翠秀，你被王科长介绍到食品厂任副厂长以来，你说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

翠秀察颜观色，林厂长只抽烟不说话，知他有什么重要事情对自已说。Www.Pinwenba.Com 吧听林厂长的话一出口，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她连连说：“那没得说的，要是没厂长你，哪有我翠秀的今天！”

林厂长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还要做下损害食品厂利益的事呢？”

翠秀心头一惊：“我、我怎么损害食品厂利益了？”

“你做过的事，难道自已还不明白吗？”林厂长沉声道。

“我不明白，还请厂长明示。”翠秀似哭笑不得，象有满肚子冤屈。

林厂长冷声道：“你与龚一波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龚一波，翠秀心里打了个冷颤。她明白，东窗事发，再不承认，看来是不行的了。于是怀着歉疚道：“林厂长，我正想找机会与你说这个。只是看你很忙，一直没来得及说。”

林厂长盯着他，点头说：“那你现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翠秀象是数落着家务一般：“两年来，我确实与龚一波在产品销售中，积蓄了一笔钱，而且多达三百万之数。”

“胡闹。”林厂长喝道：“我原以为是有人在造谣中伤，想不到真有这种事。你说，你们为何要这样做？”

翠秀说：“厂长你先别激动，其实，我们并不想将这笔钱据为己有。这笔钱，我与龚一波分文未动，存到了银行的专用账户里。”

“什么专用账户，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林厂长怒目而视道。

翠秀灵机一动道：“说到底，是为了我与厂长的共同利益，也是为了食品厂的将来。你想，这几个股东，麻副厂长成天花天酒地，不管事，只会个人享受。谷副厂长那人，虽然管事，又心计太重，不怎么听你的，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这样下去，食品厂怎么能发展，不垮才怪哩。所以，我与龚科长，也就是你舅子商量，在产品销售过程中做点手脚，积蓄些储备金，以不变应万变。万一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必担心食品厂发生经济危机了。”

林厂长一听，知她纯粹是为自已开脱在胡说八道。但考虑到她对厂子的贡献，还有那份潜在的关系，心就软了。既然她承认了，又编出这么一套听起来有点道理的瞎话，也就权当以假弄真，不便深究。何况，老麻和老谷确如她所说，一个贪，一个奸。今后这个厂子要想撑下去，是少不了翠秀这杆平衡木的。于是口气缓和下来说：“即便于你所说，你也要与我吱一声呀。好吧，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也不便再说什么。那钱，先存到你们的专账上。我马上召开一个厂务会议，就说谷副厂长反映的问题，我已亲自核实过，并没发现什么问题。为免除后患，让大家放心，以后产品销售这一块，由我亲自主管，你就不用管了。至于龚一波，我想让他到质检科当科长，让质检科的万科长来当销售科长。你看怎么样？”

翠秀见林厂长这样说，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忙说：“好，即便厂长不这样安排，我也会主动提出来不再管销售了。”

林厂长点头称好。临出门时，笑了笑，意味深长望了翠秀一眼说：“翠秀，厂里有许多事还要你出面，别辜负了我，好自为之吧。”

翠秀点头说是。从林厂长的眼中，她看到了‘好自为之’四字的真正内涵。她想，这只老狐狸，表面不露声色，还真是难以对付呢。

高成被翠秀收留，被安排到食品厂仓库当了保管员。他被马英辞退后，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没地方可去。遇到翠秀后，不但给他安排了工作，各方面都给以关怀。高成很是感激翠秀的恩惠，决心要好好报答她。

刚度过内部危机的翠秀，自是志得意满。她想到自已三十多了还没婚配，与自已一样大几个姐妹的子女都十来岁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再说麻副厂长老是围着自已转，她看到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就烦。于是她与高成透露了想结婚的想法。高成一听，自是欣然答应。没多久，她们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马英接到翠秀发来的请柬，忍气吞声参加了她们的婚礼。回来后，一人躲在屋子里大哭了一场。说心里话，她是爱高成的。只是高成太让她失望了，才忍痛将他逐出了公司。她这样做，只是想让高成到外面的世界经历些磨难。她给他百份之五的股份近二十万的资金，是希望他拿着这笔钱去做点什么事情。或开个小饭店，或摆个地摊。要是他实在混不下去了，到一定的时候，她会把他找回到自已身边的。没想到，他居然与翠秀结婚了。

想到高成，马英又想起了与高成的儿子鹏程。仔细算来，鹏程应该有十二岁零三个月又十二天了。十二年间，无论是自已还是周围的人，都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不知儿子现在长得怎么样，是象自已，还是象高成。她曾向彭老板提出过要看看鹏程，彭老板一口回绝，说是当时说好的，母子永世不能见面。想到这些，她就有种痛切肺俯的失落感。她不知何时才能母子重逢。

这天，高乐生对她说：“马董，刚才孤儿院的刘院长来电话，说明天是孤儿院十周年院庆的庆典，想邀请你参加，不知你有空没有。”

马英知道刘院长邀请自已参加院庆，目的是希望公司能资助一下那些孤儿们，便答应道：“明天具体是什么时间？”

高乐生说：“听她说是上午九点。”

“好吧。”马英说：“高经理，明天我们一起去吧。”

第二天上午九时差五分，马英与高乐生来到了孤儿院。刘院长已在大门口迎接。一番客套话后，马英被迎到了主席台上就坐。马英发现，主席台上不但坐着李总，彭老板也坐在了他侧面。她与他们打过招呼，挨着彭老板坐了下来。

坐在主席台正中的是市政府的一位副秘书长。首先副秘书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无非是一些场面上的套话。马英讨厌官场这些落不到实处的空头口号，不想多听，望着台前密麻麻的孤儿，又想到了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鹏程，鼻子一酸，差点掉出泪来。

会议发言程序结束后，便开始认捐。刘院长说，如哪个愿意认领其中的孤儿，孤儿院将全力支持。在场的企业界人士你捐一万，我捐两万，没谁愿意认领孤儿。彭老板看李总捐了两万，也跟着捐了两万。马英见到台下有个虎头虎脑的男孤儿脸形有些象高成，便走到男孤儿跟前蹲下身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孤儿仰着小脑袋说：“我叫谢恩！”

“谢恩？好名字，好名字。”马英连连说。又问：“今年几岁了？”男孤儿说：“五岁了。”

马英“哦”了一声，接着问：“你愿意跟着阿姨吗？”

“愿意。”男孤儿点头答道。

这时，刘院长走了过来，见马英在与男孤儿说话，便笑着介绍道：“这孩子叫谢恩，五岁了，能识不少字，很懂事。”

马英立起身子说：“刘院长，我想认领谢恩，不知可以不。”

刘院长说：“当然可以，不过还得征求他本人的意愿。”便低头问谢恩：“你愿意跟着这个马阿姨吗？”

谢恩稚声稚气地说：“我刚才与马阿姨说了，我愿意。”

刘院长一听，高兴道：“马董事长，以前也有不少人想领养谢恩，他说什么也不同意。你一来他就说愿意，看来你与谢恩缘分不浅啦！”

马英高兴道：“那就好，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会把这孩子培养成有用之才的。”

这时李总也走了过来，连声拱手祝福道：“好，好，还是马董事长有眼光。其实捐点钱也解决不了多大问题。若是能把一个孤儿培养成才，于国于民，都是功德无量了。”

彭老板也击掌道：“确实是件大好事，马董事长，彭某祝福你了。”

马英说：“那彭老板也认领一个啊！我也祝福你。”

彭老板说：“我有自已的孩子了，不需要。没孩子的才认领喽。”

马英鼻孔“哼”了一声，再不搭理彭老板，牵着谢恩的手，跟着刘院长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自从领回谢恩后，马英被本市的媒体大大宣传了一番，媒体报道的标题是《一个打工妹的爱心》。评论员评论说：一个未婚的打工妹尚且有如此爱心，倘若全市有经济能力的人士都有这份爱心，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何愁不能幸福，我们的整个社会何愁不会更加美好。

马英成了名人，知道她是千里马建材批发公司的董事长。于是，来她公司买建材的人一拨接着一拨，几乎踏破了大门。

货真价实建材批发公司的彭老板见状，十分懊悔。他对当时马英的举动十分不理解，没想到认领一个孤儿竟能带来这么大的利润空间。直后悔当初白白捐赠了两万元。要是抢在马英前面认领一个孤儿，不但能扭转生意冷落的局面，那今天来建材公司抢购的人，是货真价实而不是她千里马了。

彭老板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知道这些顾客的心理。除了信誉二字，还有价格低廉。就是说小恩小惠，能更多地吸引顾客。于是，他开始谋划下一步的打算，以求挽回眼下的败局。

这天，货真价实建材批发公司门口贴出一张广告。广告上说：本公司开展顾客大酬宾，买一送一。并对一些诸如座便器洗脸盆之类的瓷器建材，公司实行‘包换、包修、包安装’三包优惠。消息一传出，确也吸引了不少顾客，生意也顿时好转了起来。

没过多久，问题就来了。所谓的买一送一，买回去的建材，不是短了尺寸，就是少了斤两。渐渐地，顾客怨声载道。特别是那些瓷器，稍不留意一碰一磕，就成了碎片。所谓的“三包”，也全是晃子。上门维修和安装的工人，说只能优惠，不是免费，要另收费用。这样一来，货真价实建材批发公司更是声誉扫地了。

这天的深夜，千里马建材批发公司突然起了火，立时火顺风势，越烧越大。这时，只见彭老板从货真价实掇发公司冲出门外，一边走一边大喊着救火。他顾不上烈焰熊熊，冒火冲进大门，从公司里一连救出了被火势困住的两名男员工。当大家纷纷赶来救火时，只见彭老板满身乌黑，脸上手臂上多处烧伤。被救出的两名男员工呜咽有声，说要不是彭老板救了他们，他们早已葬身火海了。

消防队开着消防车来了，120救护车也赶来了，马英也闻讯赶到了公司。此时，火势已被扑灭，公司货架上的易燃物品被烧去了大半。

彭老板和被他救出的两名男员工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记者闻讯后，纷纷赶到医院，采访双手被绑满了绷带的救火英雄彭老板。当记者问他是什么力量使他不顾个人安危勇闯火海救人时，彭老板挤出一丝笑容说：“我起来解溲，看到千里马公司起火了，也没想那么多，就知救人要紧，所以一头扑进了公司内。”

“你当时想到过危险吗？”记者紧追着问。

“我知道进去救人会有危险。”彭老板平静地说：“但也不能眼看着千里马公司被大火毁于一旦。我当时想，就是我自已被烧死，也要救出千里马。”

有记者问：“听说你与千里马建材批发公司素有矛盾，是真的吗？”

彭老板笑着说：“没有，这是有人从中造谣。即便有矛盾，我也一样会救人的。”

听到这里，记者也被感动了。称彭老板是舍生忘死的救火英雄。于是在东明市第二天的报刊和电视头条新闻上，报道了彭老板的救人事迹。

彭老板的举动在东明市引起了轰动，连东明市的市长也到医院来亲自看望他，在口头嘉奖了他一番之后，嘱咐他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

为了感谢彭老板舍生忘死挽救了公司，马英带领全体公司员工到医院看望了彭老板，祝福他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千里马建材批发公司的失火原因也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有的说是电线老化引起的火灾，有的说也可能是员工抽烟引起的火灾，众口不一。对此，马英逐一进行了排除。说公司的电线都是铜线，不存在老化问题。况且夜已很深，公司内只睡了两名看守材料的男员工，他们都不抽烟。究竟是如何样起的火，马英说：他也一时无法解释，实在有些奇怪。公安人员在察看了现场后，也觉得这火起得有些怪异，怀疑是有人纵火，于是正式介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