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悔莫及

人是奇怪的动物，特别是当领导的，在主席台开会的时候，可以说是思路敏捷，口若悬河，出口成章，一但遇到急难险重任务或是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他们的聪明才智似乎突然屏蔽了，变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意志和思想。Www.Pinwenba.Com 吧刚才还妙语连珠的书记镇长，被派出所长的一席话惊成了木头。要不是分管副镇长提醒，那几根木头也许会长在会议室里生根发芽。经他一说，开会的人员一下子像地震逃难的，冲出了会议室，各自找车奔向现场。

曲生是那个塘坝的防汛责任人，出了那么大的事，他是有责任的，吓坏了，就想着插翅赶紧飞到现场，可转悠了一圈，没找到车辆，因为仅有的几辆车都被头头脑脑们带走了。领导着险情出现的时候，都想第一时间站在现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领导们的重视，领导们的敬业，领导们不怕危险。实际上，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怕掉了乌纱帽。步行去呢，又太远，等到步行到那里，黄瓜菜都凉了。

正当曲生因找不到车辆急得一头汗的时候，于成骑着摩托来了，找他商量扩大超市规模的事。曲生没等于成说话，便急慌急忙地说：“快，快送我去狼窝沟。”

于成看到曲生着急的样子，也没细问，骑车带上他就走。

路冲坏了，桥梁也都冲断了。他们顺着河岸一会骑车，一会推车，沿着小路艰难地向出事地点赶。水太大了，沿河两岸的树木冲得东倒西歪，很多树皮都冲走了，留下光滑铮亮的树干。靠河岸的房屋，堤坝冲坏了很多，满目疮痍，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河里漂浮着鸡鸭鹅猪以及柴草和衣服，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河水被黄土染成了浅黄色，咋一看去，像是脏兮兮的大便池，让人恶心。

不一会，从上游匆匆下来了水利站站长。曲生拦住他问：“哎，你怎么下去了？冲的怎么样？损失大不大？”

“冲走了三户，失踪了两个人，估计活不了了。让我回去给县里防总指挥部汇报去。那里电话不通，手机也没信号。”

曲生更紧张了，脸成了绿色，怯生生地问：“是不是要追究责任？”

“还很难说。”站长说：“冼书记叫汇报的轻一些，不让实事求是地汇报。不让说垮塌的是塘坝，让说成是小谷坊。这样的话，责任就小多了。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要走了，汇报晚了让人捅出去就麻烦了。”

水利站长小跑着走了，曲生望着滔天河水陷入了沉思。就在曲生沉思的时候，突然，于成指着前方河中央说：“大哥，你看，那里是不是两个人？”

曲生一看，可不就是两个人嘛。从穿着看是一男一女，随着浪头在一起一伏的，掺杂在木棍和垃圾中间，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慢慢向下游漂，由于偶尔被河岸边树木的根蹭一下，减缓了速度。

“快，把你摩托上的绳子解下来，栓在我腰上，下去救人，我会游泳。”曲生把鞋一扔，褂子一脱说。

于成手忙脚乱地去解绳索，连拉带拽地扯了下来，把绳子一头递给曲生，他再把绳子散开。曲生边向河里走边拴绳子边说：“我抓着那俩人的时候，你就拉绳子。快。”

于成迟疑了一下还是解开了绳子。曲生边说，边脱了衣服和鞋。又把绳子拴在腰上，跳下了湍急的河流中。一把抓住了刚刚漂下来的两个人的衣服。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浪头打过来了，浑浊的河水一下子没了曲生的头顶。紧接着一根木棒重重的撞到他的头上。他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河岸上的于成看到曲生抓住了两个人，就拼命地拉绳子。可就在这时，一个浪头打了过来，他们三个人都淹没在水中，没了踪影，于成更拼命地拉。等浪头过去，于成看见曲生两手死死地拉着两个人的衣服，满脸血污地躺在岸边。

他赶紧奔了过去，又招呼路过的几个村民，把三个昏迷不醒的人抬上岸送到医院。

县里来的调查组仔细地勘验完现场，听了冼书记避重就轻的汇报，回镇伙房喝了酒就走了。

送走县里领导，冼书记和明立才知道曲生出事了。立即来到医院，看个究竟。

双台镇医院是个远近闻名的医院，规模也比一般乡镇医院要大。这里还有几个技艺精湛的老中医，平常来就医的病人很多，天天人来人往的很兴旺。听说有三个人出事了，看闲的人挤在急救室门口边听风声边议论纷纷。

班子成员在冼书记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来了。院长听说后，连忙迎接，并把他们让到接待室里。

“人怎么样了？曲生不要紧吧？”刚一坐下，冼书记就心急如焚的问。

院长低下了头，有些沉重的说：“有两个已经救过来了，暂时还没发现有其他问题。就是有个男的已经不行了。”

“那男的是曲生吗？”明立急切的问。

“人还没醒过来，没确定身份。”院长说。

“那赶紧叫人去看看，死的是谁？”

“那还不行，急救室里除了大夫，其他人还不能进去。”冼书记说完，院长说。

冼书记平常就对曲生积极的工作态度很赞赏，虽然有时候会忙中出错，但还是很信任他。今天他又做出了这样的壮举，他更感觉，当初同意他改行到镇里来工作是明智的选择。于是守着在场的领导班子成员对院长说：“曲生是个好同志，是我们镇的骄傲。无论如何，下再大的代价，都要把他救活治好。所有的费用，都由镇政府解决。”

院长忙说：“您放心，一定，一定。”

赵紫妍来了，也听说有一个人可能不行了。不由的哭起来。边哭边埋怨于成说：“你到底带你大哥去哪里干什么啊，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于成也很自责，没能帮上曲生的忙还帮了倒忙，后悔地对赵紫妍说：“嗨，真是巧合。我想下雨的时候，镇里土地规划的领导不下去，找曲生给帮帮忙，把我超市新征土地的手续办了，哪想到会遇到水库决口啊。曲生非要去看看，我也没说什么。他就是工作太认真，那些事有领导去就行了，他一个小兵那么积极干嘛。他就太认真。嗨。”

赵紫妍没说什么，两眼木木地望着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