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年夜饭

过年是农村人最大的节日，无论身天南海北，也不论远隔千里万里，人们都要想方设法回家过年。Www.Pinwenba.Com 吧

年夜饭，也是一年当中最重要最丰盛的一顿饭。往往是倾其所有为一餐。因为一年中难得一家人温暖整齐的坐在一起吃顿饭。它既是对一年的总结，也是对明年美好生活的向往。

三十早上天一亮，除了睡懒觉的赵紫妍，一家人都忙呼起来了。曲生去挑水，他要去玉泉里挑水。那里的水最甜，最干净。他要把水缸挑满，再放进去大蒜和辣椒，挑满水是因为初一不能出门挑水，放上大蒜和辣椒是为了消毒。父亲忙着劈柴，他要准备足够几天的木柴，因为要油炸东西，要烤火，还要下水饺炒菜。劈完柴还要炸点心，他选出了一坛子新花生油。炸点心的油是热的，要充分利用。把热油舀到瓷盆里，在把豆腐放进去，让热油的余温把豆腐炸成豆腐干。油锅里有残存的油，也不能浪费，可以用来炒一锅白菜。接着要杀鸡，杀的鸡要先用来祭奠祖宗。这些都做完再确定准备那些菜，他总是一遍遍的检查。菜要准备十大碗，十全十美的意思。要准备得正好，少了不好，多了浪费。每盘菜要满，但不能多。所以择芹菜的时候，他一棵一棵的择，再一棵一棵的切完放碗里。过年，时间是宽余的，但东西是珍贵的，一点不能浪费。油炸的点心是不能随便吃的，过年要用，祭奠要用，一直要用到正月十五。过了十五可以多吃一些，但还要留一点到农历二月二用。不过，弟弟妹妹可以例外，只要他们能帮忙干活，平时可以偶尔吃几块点心解谗的。特别是年三十那天，他们甚至可以吃饱。母亲在和面，和好的面用来晚上包水饺。弟弟和妹妹则忙着打糨糊贴春联。春联是头天晚上曲生自己写的，虽然不很好，但比起其他人写的，也算不错了。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

赵紫妍到了十点钟才起床。她又洗脸又洗头，磨磨蹭蹭地到了中午还没鼓捣完。

母亲从赵紫妍起床开始，针尖一样锋利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即使干着活，也一边干一边瞟她。看着赵紫妍一副若无其事慢慢腾腾的样子，脸上就没有过笑容。好象赵紫妍的一举一动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赵紫妍没做一件什么事，她的身上就被刺痛一次。

大年三十的中午一般都不吃饭，只是烧一锅鸡蛋汤，大家喝一碗垫一垫，说是留着肚子晚上吃好的。鸡蛋汤是用新打的泉水烧制的，里面放了鸡汤，鸡血，虾米和上好的白面，加上作料胡椒粉，葱花，姜，盐，酱油和醋，味道非常鲜美。

赵紫妍早饭没吃，中午饭又没准备，她有些失落。烧好的鸡蛋汤味道很好，可里面放了葱花和姜，她摇摇头走开了。脸上好象浮现出生气的样子，又回到新房。

母亲始终不吭声，父亲看出来了，对而媳妇的背影说：“他嫂子，要不你自己下碗面条吃吧，少吃点，晚上我们早开饭。”

赵紫妍没吭声，径直走回新房。母亲对父亲的多管闲事不满，很很的瞪了他一眼。父亲的好心没换来一个吭声，也感到不快，沉着脸干活去了。

正在给父亲打下手的曲生也有些不高兴，不管怎么样，父亲说话了，你吃不吃也得说一声啊。想过去说说她，可手里有活，又赶上大过年的，闹起来不好，也就把火压住了。

妹妹烧了一锅开水，把暖瓶都装满。她又去嫂子的房间拿暖瓶。回来的时候，悄悄对母亲说：“俺嫂子在屋里吃饼干。”弟弟听见了，两只小眼突突乱转，谗得往嘴里填手指头。父亲听见了，心疼得直瞪眼。饼干是好东西，不是像他们家那样能吃得起的。不好好吃饭，吃那么贵的东西，曲生父亲在心里大骂：败家子。

年夜饭很丰盛，一家人坐下来，都兴高采烈。特别是弟弟妹妹，一年来难得有这么好的饭菜，都很开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上的鸡鱼肉蛋，就等着父亲的一声令下，好吃个痛快。

但赵紫妍迟迟不来，年夜宴迟迟不能开。曲生去叫了几次，她都慵懒地外在床上不起来，推脱说不想吃。年夜饭是一家人团圆饭，怎么能缺一个人就吃饭呢。

父亲有些不高兴，脸黑得像大门外的胡同，但在这么喜庆的时刻，他作为一家之长不想发火。母亲情绪有些失控，嘴紧紧地用力眯着，像是要把两片嘴唇压在一起似的。终于，母亲耐不住了，像一根弹簧一样从板凳上蹦了起来，跑到新房门口，大声训斥起来：“您嫂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大过年的你闹什么样啊？一家人等着你吃饭你不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刚过门，俺什么都不让你干，我们伺候你吃伺候你喝，难道还伺候出罪来了？你有什么意见你就说，你这个样，不哼不哈地不是想憋死人吗？为了叫你吃饭，难道要我和你爹三磕头九叩首地来请你吗？”母亲大声训斥着，霸道的父亲这时候也不再说什么了。

母亲说了一会，赵紫妍终于出来了，只说了一句“我不想吃，俺没嫌您什么”就去吃饭了。可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青菜，就又回新房了。

曲生强压着怒火，什么话也没说，他不想让本来和和美美的春节闹得一家人都不开心。但他心里有一种念头，就是：过完春节，一定要和赵紫妍离婚，这种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夜里刚过十二点，曲生和弟弟就忙着去放爆竹。父亲点好香，拿来已经打好的火纸，准备敬天。妹妹在灶前拉着风箱烧水，母亲端着已经包好的素馅饺子准备下锅。

放完爆竹，曲生把合衣睡在床上的赵紫妍拉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有些不情愿。

看到赵紫妍懒洋洋地起来，全家人都有些不高兴。赵紫妍好象没事人似的，粘在曲生身旁。曲生上那里，她就跟到那里。什么活也干，什么话不说，只管袖着手跟着。

敬天的桌子摆好了，饺子一出锅，一家人在父亲的指挥下磕头敬天。其他人都恭恭敬敬的很虔诚的磕头，只有赵紫妍怕弄脏了衣服，不愿意下跪。父亲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曲生忙一把把赵紫妍拉倒在地上。赵紫妍本想烦的，可看到其他人都必恭必敬的，也就没在说什么，随着家人的动作也做起来。

睡觉的时候曲生一声不吭侧过身子睡下，赵紫妍好象注意到丈夫不高兴了，为缓和气氛，脱了衣服悄悄钻进了曲生的怀里。曲生看到小猫一样弯在怀里玉人似的赵紫妍，满脸的怒气好象消失了大半。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已经结婚了，不就是刚开始不会干家务活不爱说话吗？其他也没找出什么毛病来。也许是她家的环境与自己家的环境不同的缘故吧，人都有适应新环境的过程，也不能对她太苛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许多缺点会慢慢转变过来的。她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一切会好起来的。想着想着，曲生想离婚的念头逐步的淡化了，他也进入了梦乡。

母亲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找了个惜话如金的儿媳妇感到很不高兴。去邻居串门的时候，邻居羡慕的说：“大婶子，你好福气啊，找了个漂亮的儿媳妇。像雪花一样白。结婚那天，你看她那脸，嫩的像没皮的鸡蛋一样。那两个腮帮，怎么长的啊，粉都都的，红扑扑的，哎呀，怎么长的啊，简直太好看了，和长在画上的一样。哎呀，你真好福气。”可曲生母亲不怎么高兴，阴沉着脸说：“儿媳妇长是长的不错，可有什么用呢？连句话不说，像个哑巴似的。”邻居是个长舌妇，马上把话又传给了赵紫妍，她听后更不说话了。不管谁问她话，她都装作没听见似的，扭头就走。一家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母亲就怨父亲找个哑巴儿媳妇，父亲就抱怨母亲不会当婆婆。就这样吵吵闹闹的过了正月十一大集，父母亲就给他们买了锅碗瓢勺，把家分了。虽然分家了，可由于房子紧张，他们还是一个院住，共用一个锅灶。只是吃饭的时候，各人吃各人的。曲生虽然感觉有些别扭，但父母已经决定了，他也没法。另外，他也想就次锻炼锻炼赵紫妍持家过日子的能力。

赵紫妍什么都不会做。连简单的饭菜都不会。曲生急了，就问她：“烧鸡蛋汤应该不难吧？把水添锅里，烧开，把面和稀了放锅里搅一搅，再把鸡蛋打碎放锅里，再烧开就行了。”赵紫妍出去一会，又回来了，说：“水不多了，很脏不能用。”曲生生气的说：“凉水不多了，不是有开水吗？你把开水当凉水用，不也一样吗？”曲生生气出去了。他挑了一担水回来，发现鸡蛋汤还没做，赵紫妍正坐在屋里瞅着半盆开水愣神呢。曲生很纳闷：倒在盆里的开始都快凉透了还没点火，不浪费吗？于是看着像打愣的鸡似的赵紫妍问道：“水都凉定了还在那里楞？不是给你说怎么做了吗？怎么还不去烧啊？”“开水还没凉透呢。”赵紫妍委屈的说。原来，赵紫妍是想把开水凉透了，当凉水用，去烧鸡蛋汤。曲生哭笑不得，看上去不怎么笨的一个人，没想到在做饭问题上，简直就是白痴。也别难为她了，还是自己办吧。曲生只好自己去抄菜做饭了。

为了教赵紫妍炒菜办饭，曲生真是煞费苦心。他先给她买了两本菜谱，可她看都没看就丢一边了。又教她蒸馒头包饺子，学是学会了，可每次和面蒸馒头，面不是没发好就是发过了。碱也放不合适，蒸了几次，都不能吃，全仍了。实在没办法，曲生还是自己动手。反正他们在家吃饭的时间少，在单位食堂吃饭的时间多。凑合着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