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林璞,家里瞬间变得清净多了。
从前就连半夜起来上厕所或是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林璞会冲出来整个什么幺蛾子。
这两天,几乎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用提心吊胆,刻意小心林璞的存在。
姜媛没有想到,认识的人中除了姜小满,居然又出现一个林璞。如果可以,真希望给她们两个般一个最佳抢夺奖。也不知道她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可以仅仅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而不择手段,而且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举动是不是会侵害别人的利益。
本以为把她送出家门也就可以,没想到她住在酒店里也能够制造麻烦,实在有些无语。
像这个样子下去,大概她是暂时不会再来骚扰了。
可是姜媛只要想一想林璞看封天景的目光,就依旧忍不住来气。哪里会有这么明目张胆的人啊!她自己就不会觉得不妥吗?
这么想着,姜媛就忍不住抱紧了封天景,然后彻底进入了梦乡。
梦里应该也开始变得清净了吧?姜媛抱着憧憬跟幻想,这真是难得的放松。封天景已经睡着了,均匀而又稍显低沉的气息喷薄在耳朵旁边,让姜媛有一种舒适的安全感。
轻轻浅浅的水洼在小巷里蔓延,蔓延到最后的尽头。然而当姜媛走到最后的尽头,才发现尽头也没有尽头。除了更多的水洼就是更多的水洼,转过一个尽头就又是一个小巷。
她似乎来到了一个难以走出去的迷宫,蜿蜒曲折的每一条路都在消磨着她的自信跟耐心。
整条路上没有一个人,可是却充斥着各种辱骂。
“吸·毒犯的女儿,真可笑啊!”
“活该被雪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爸是这个样子,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吸·毒的人去死吧!害人匪浅的东西,也不看看那些缉毒警为了维持和谐良好的治安付出了多少。那么多的缉毒警死于非命,还不都是因为这些人渣败类的存在吗?恶心!恶心至极!”
“去死吧!最好是判处死刑,我会举着双手双脚赞同!”
……
姜媛拼命地奔跑驱赶,那些声音仍旧不绝于耳,像是幽冥一样死死黏在她的身上。她想要哭,想要大叫,可是好像喉咙被人掐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爸……”
拼了命也只是叫出一个蚊子振翅般的声音,姜媛有些绝望。四周好像越来越暗淡了,那些声音依旧步步紧逼着而来,像是暮色一样,抵挡不掉,也无处躲藏。
黑暗里好像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那声音很小,但是直觉告诉姜媛,这是一个她熟悉的人。
哭泣声影影绰绰地,不停下脚步根本就听不到,姜媛于是顿住了脚步,轻轻地寻着那声音的方向而去。
转过一个巷口又一个巷口,姜媛已经跑得满头大汗,还是没有找到那哭声的源头。
或许只是幻觉?姜媛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感知。她挠了挠头,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前面终于有了人影,而且是一群人聚集在那里。仿佛紧簇的花团一样,在那里争相开放。
“好!死得好!为民除害!”
“吸·毒犯就该死!听说他不光吸·毒,还贩·毒啊!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
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刑场,就像之前拍摄的古装剧里面一样。姜媛有些奇怪,大家是在演戏吗?为什么每个人的装扮都看似与时代脱轨了呢?
再往里看,姜媛却被台上跪着的那个人吓到大惊失色。
是父亲啊!垂丧着头被五花大绑的父亲!旁边的刽子手已经蓄势待发,人群的情绪高涨,每个人都像是一个用力表现的拉拉队员,他们怒吼,他们咆哮,他们对着台上的罪犯吐口水……
姜媛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试图叫一声“爸爸”,但是喉咙发不出声音,整个身体也像是陷在了地里。她的泪腺已经崩塌,眼泪疯狂覆盖她剧烈颤抖的脸。
突然,刽子手举起了他的大刀,人群掀起了空前的热潮。
姜媛在红色溅入眼睛时惊叫着醒来。
一身的冷汗,脸上还有残存的泪。姜媛心有余悸,半天才缓过神来。
旁边睡得是封天景,悄悄开了床头灯,并且调到最暗,姜媛靠坐在床头沉默了半晌。
小巷,人们的议论,被处以死刑的父亲,月亮落在水洼里……原来一切都是梦境而已,好像也不至于这样子大惊小怪。
可是这样奇怪又突然的梦境就那么出现了,难免会让人受到影响。
而且那一声声刺耳的“吸·毒犯”就像是寄生虫一样,迅速钻入姜媛的脑子,然后繁殖复制成更多的刺耳的声音,产生尖锐的疼痛。
姜媛已经尽力去克制自己不要一直停留在虚假的梦境之中,可是她的情绪根本就不自控。
静谧之中,姜媛发现梦里的抽泣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如果不注意听,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但此刻,姜媛屏住了呼吸,发现这抽泣声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并不是从梦里延续着的。
开了门,姜媛悄悄寻着声音而去,终于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了林惠的身影。
从窗户里透过来的月色浅浅将客厅洒了一层,林惠一个人陷在沙发里,双手抱着头,似乎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哭声还是不小心溢了出来。
在这样的情境下,姜媛不忍心过去打扰,她自己也不由自主被悲伤感染而泪流不止。
偷偷回了自己的房间,姜媛久久不能够入眠。想到林惠一个人偷偷哭泣的样子,她就觉得心疼。想来梦中所听到的哭声也就是这了,原来也不是梦。
她会是为了什么哭呢?也就只有一个原因吧!
姜媛想一想这些天以来,几乎是林惠一直在旁边安慰鼓励自己。而林惠自己的悲伤跟忧虑从来没有外露过,因此也更不用提大家来关切问候。
看样子,她是将最难过的一面藏在了笑容背后啊!毕竟她那么爱父亲。
姜媛有些自责,这些天以来,她就单顾着自己失落低沉,完全没有发现林惠的一样。原来在没有人注意的午夜,林惠竟是这样子排解内心的伤感。
可是即使知道又能够怎么样呢?姜媛有些无奈,她翻了个身,关掉了床头灯。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感同身受,即便是两个相爱入骨的人,也不能够真正渗入到另一个人的情感之中去感受,去体验。
然而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责怪对方的不理解不浪漫,而是要找出事情的解决方法。
譬如现在,姜媛在为了梦境与现实烦恼,为了林惠的哭泣还有父亲的事情担忧。而封天景正睡得安静,毫无察觉。
此时能够责怪封天景的安静跟毫无知觉吗?当然不能。白天的时候他在忙工作,也为了姜清的事情到处出钱打听。只能说现在恰巧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能说封天景后知后觉甚至是不察觉。
同样的道理,对于林惠的哭泣,姜媛最终选择假装没有看见。并不是不想要上前安慰,而是她清楚地知道语言上的安慰只是治标不治本,何况她自己也还陷在悲伤的情绪之中。
剩下的后半夜,姜媛再也睡不着了。她只要一闭眼,面前就会浮现出父亲在刑场被处决的样子。虽然现在想一想那情景,真的很像一个粗制滥造电视剧里的情节片段,可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惊吓,她不由得又开始有更多的担心。
如果事情再这么没头没尾地发展下去,说不定父亲最后的结果真的就是那么骇人。倘若他真的就这么死掉,这完全是无法想象的可怕跟伤感。她从此就会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人,而林惠也会成为一个没有丈夫的人。
而且那个时候警察只是说父亲涉嫌贩·毒,并没有十足的确信。所以父亲究竟有没有参与还是一个未解,但这也是一个契机。
吸·毒的确严重,但是罪不至死。如果父亲守住了底线,没有参与贩·毒,那么事情就不会那么伤感而棘手了。
整整一个后半夜,姜媛是在繁乱的思绪中挨过来的。
等到封天景一醒来,她就忍不住想要询问父亲的事情。
“我昨晚梦到他被判处了死刑!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办?我爸真的会死吗?”
睡眠不足加上长时间的情感压抑,好像让姜媛的眼睛变得更加敏感。她问着话,眼泪不由自主就淌落了下来。
“你不要担心,我已经着手在查了,当然具体的缘由还没有深入。目前来说不会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放心吧!”
封天景赶忙帮姜媛擦干了眼泪,语气轻和,“你也不要整天瞎想,相信我,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昨晚一定还没有睡好,不如再躺一会儿吧!”
姜媛摇一摇头,现在哪里有再睡的想法呢!她依旧担忧,“晚上我看见林惠在客厅里偷偷地哭,她一定也担心极了。我现在甚至可以不必在意工作的事情,可是就想确认一下我爸现在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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