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建阳途中

雷小军一行人前往建阳时正是七月末，赶上连天大雨。行至衢州时，听路人说起前往建阳的山路已经被大水冲毁。三德四喜到处打探得知可以先绕道福州，再折返到建阳。

没有办法，雷小军只得选择绕道，不过耽误几天功夫。因为大雨马车走得很慢，七日后雷小军的马车才到了福州，在客栈里歇了一晚上。

隔天，天终于放晴，早晨太阳还不刺眼，雷小军的心情也变得大好。三德已经把马喂饱了，正在收拾准备出发，雷小军无所事事只好在马车旁闲踱。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客栈出来，走到雷小军面前作揖，说:“这位公子，不知可否与您商量一件事。”

这个书生长得十分端正，放现代也是一枚小鲜肉。

雷小军回道，“不知是何事？”

“在下余象斗，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免贵姓雷，雷小军。”

“哦，雷公子，是这样的，在下是来福州赶考的，我昨天听掌柜的说公子要去建阳，在下是建阳人，不知道可否乘公子的马车一同去建阳？”

雷小军想了想，马车再坐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此人又是建阳人，路上与他了解一些建阳的风土人情，正好解一下无聊，正准备答应。

那书生像是生怕雷小军拒绝，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些散碎的银子，递了过来，“昨天招了贼，身上被偷得就剩这些盘缠了，公子别嫌弃。”

雷小军连忙摆手，“不必不必。我正想找个人聊天解闷，你要不嫌车里挤，便一起走吧。”

余象斗笑道:“哪里的事。”

“那请吧。”三德已经把马车收拾好了，雷小军张开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余象斗正准备上车，客栈里又跑出几个人，也是书生打扮，边跑边喊，“象斗兄，你等等。”

余象斗一听，丝毫没有等的意思，反倒动作更麻利了，三两下爬上马车，坐好了。

那几个书生跑到面前，说：“象斗兄，你不能一个人跑了啊，这一路上你让我们怎么办？”

余象斗把马车车厢的帘子拉上，在里面说：“我家中有急事，急着赶回建阳，你们那辆马车太慢了，这位雷公子的马车快，所以我决定跟雷公子搭伴前行。”

书生中一个嗓门大的说：“那你把老吴也带着啊！”

余象斗猛地从帘子伸出头，带着怒气，“这马车就这么大，哪里还坐得了人。再说了，老吴是谁，我不认识他。”他一把抓住雷小军的手，把雷小军拉上马车，“雷公子我们快走吧。”

“你家中真有急事？”雷小军问。

余象斗不置可否，只是催雷小军快出发。雷小军只得要三德赶着车走了。几个书生还在后面喊：“余象斗，老吴不是你同乡吗？人是你带来的，你不认得他，那我们更不认得他了！”

余象斗把头伸出车外，冲他们喊：“同乡个屁！”

“诶，你饱读圣贤之书，怎么说脏话呢！”

“饱读个屁！饱读我能落榜！”余象斗说完缩回头，这时马车已经跑出去挺远，那几个书生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余象斗脸上的怒气才渐渐消了下去。

“一帮人啰里啰嗦，啰里啰嗦的，不就是落榜吗？一天到晚，唉声叹气个没完。”余象斗的嘴里还没闲着。

雷小军大概听出来个所以然了，说：“看来余兄不是家中有急事。”

余象斗似乎在这时候才想起车上还有人，愣了一下，又气又笑的说，“刚才那帮人，也包括我，都是建阳的秀才，来福州参加乡试，结果等到出榜，没有一个中榜。然后就没完了，一个个催胸顿足，要死要活的，尤其那个老吴……”一提起老吴，他的话一下子卡壳了，“不说这个了，说起就来气。”他话题一转，“雷公子，听你口音不像是建阳人，不知道去建阳所谓何事？”

“哦，”雷小军回道，“祖上是建阳的，在建阳有一栋老宅，几亩薄田，落叶归根，我打算回老家混几口饭吃。”

“雷公子说话真有意思，您这般年纪哪用得上落叶归根这个词。”余象斗笑道。

“只是建阳的风土人情我不太熟悉，还请余兄给说一说。”雷小军说。

“这你算问到人了，我跟你说，我为什么要来福州参加会试，考什么举人，那都是父母逼的。他们整**着读四书五经，可是只要趁他们不注意，我就往外跑。我平日就喜欢在建阳城里走街串巷，跟人聊天，这么说吧，建阳的风土人情，建阳县令都没有我熟。”

之后的一个小时内，雷小军没能再插上一句话，他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滔滔不绝。不过雷小军有有些惊叹余象斗的叙述能力，经过余象斗的描述，建阳这个地方已经铺开在了雷小军的面前。而且雷小军还发现此人一个特点，那就是自来熟，刚上车的时候，称呼雷小军还是雷公子，之后就变成了雷兄，一个小时之后的现在，已经变成小军！

“然后我再说建阳的美食，首先说我最爱吃的，?漳墩锥栗，就是一种栗子，生吃，香甜脆口。但用锥栗做糖炒栗子那才是真正的美味，其中最绝的就是庆街的福记糖炒栗子。每天辰时准时开卖。一个大锅铲下去，锵的一声，十里飘香。福记门口每天都排着长龙，想买一份栗子需要排上半个时辰。要我说，这半个时辰绝对是值得的。那个栗子，栗肉金黄，表面浸出一层栗子油，先闻闻栗油散发出的香气，剥开栗子，趁着温热放入嘴中，轻轻一咬，栗肉在口中散开，粉糯香甜……”

余象斗说得正起劲，雷小军也不争气的一个劲咽口水，这时车外三德吁的一声，马车陡然停止，余象斗一下把自己舌头咬了，疼得大叫。

雷小军刚想问怎么回事，外面一阵骚动，一个人影咚的一下撞到他身上，把他挤到了车厢里面的位置，跟余象斗撞到了一起。

外面响起几个人的声音，听着很耳熟，“余象斗，这位雷公子的马车也不怎么快嘛？怎么就被我们赶上了？”

“就是，还有老吴还给你了！走！”

等雷小军探出车外，那几个书生已经乘着马车远去。

而马车里，有一个一脸想死表情的余象斗，和一个蜷成一团的……

“老吴？”雷小军问余象斗。

“嗯。”余象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