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眼泪肯定是窗户的清洁剂。

流了泪，心里才会干净，舒服。

……

很多年前，初中毕业那天，我们学校组织去了长隆。

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很多人还没到广州，就在车上默默地哭。男也好，女也罢，一想到下了车，大家就要各散东西，心里就好像被人伸手进去捏紧你的心脏，而你还得继续跳动。

班长还打算站在车头拿起导游的麦克风叫大家不要哭，结果拿着麦，自己也随大流去了。这是我第一次听人哭得有立体音效果。

而我呢，很困，听着他们哭，自然睡着了。

……

车已到站，人要离散。

一堆学生站在校门口，哭得更为激烈，各自拥抱身边的人，紧紧不肯放手，汉子哭成小白脸，男人婆哭成小鹌鹑。

我最后一个下车，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生离死别”，我笑了。

于是我变成了慰安妇，一个一个去安慰，拥抱，笑着跟别人合照留恋。

我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我愿意去笑着接受。

顾城骂了我一句：“冷血。”

我懒得反驳，因为他说的对。

那一晚，我没有任何情感。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没有再哭过。

我似乎把发生在身边所有能刺激泪点的东西化作习以为常，一个人看铁达尼号，旁边两对都哭得跟出殡似的，我没哭；我做了替罪羊，委屈，没哭；被女朋友甩，没哭。

唯独顾城跟阿良走的时候，我流过眼泪，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我跑去做心理辅导，医生说，你该休息了。

我为什么要休息？

我怎么休息？

……

我很少写自己的事，就算有都是一笔带过。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把一个感情不完整的人摆在你们面前，我能写出别人的喜怒哀乐，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无论是什么花，破土而出，初露花蕊的那一刻是最漂亮，也是最无暇的。

而我头上的头太厚，厚到阳光不能透过泥土给予我养分，我至今还未清楚自己是什么花。

我能看穿很多人，我能感受到身边许多人的小小变化，这是我可能唯一值得一提的作用。

可我看不穿自己。

我审视过自己的内心，一片大雾，没有进退的路。

于是，我开始通过研究别人，研究自己。

这就是“棋盘心理”的诞生。

……

我去了几次心理辅导，之后就停了。

我感觉，有些事，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最后一次去，我很记得，临走前那个医生说的话。

“以后有什么事，想哭就哭，别忍着。”

哭么，算了吧……

……

眼泪不是懦弱的表现。

眼泪很珍贵，他是一种回忆。

每一次流泪，代表一个回忆渐渐被你遗忘。

我偏执成性，我狂傲成瘾，所以我没理由，也没权利流泪。

如果你以前也像我一样，有一天找回了流泪的理由。

那么恭喜你，

你变成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