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叶啡死刑

2017-07-30 作者: 咸蛋黄
第46章 叶啡死刑

饭菜上桌,季柯已经开了电视,是现在最新的喜剧类节目,贱兮兮的相声演员在电视上投入地唱着:“五环比四环多一环。”

逗得季柯哈哈直笑。

“都是昨天晚上的菜了,不好吃你凑活吃吧。”

她盛了一碗米饭给他,看着电视里的节目,跟着他笑了。

“我也喜欢看这个,每次笑得都能岔气了。”

“你从小就爱笑。”季柯接过米饭:“我都能想到你当时的样子。”

回忆起来,除了心中泛酸,脸上却是沉浸在幸福里的模样。

“嗯,一个人的时候,看这种喜剧最好了。”

至少可以找一个理由让自己笑起来。

季柯顿了顿,放下碗筷:“朵朵……”

她特别害怕他开始煽情,或者回忆从前的那些事情,她好不容易将自己包裹成一个没脸没皮的你女混混,不想再被拉扯会那个悲春伤秋的她了。

她太害怕一个人流着眼泪过夜了。

“瞧你那损出儿~”凌朵朵学着电视里又黑又小的小品演员,用不着调的东北腔,学到一般倒是把自己逗的乐坏了。

“他太好玩了。”

“是啊。”季柯开口:“能让那么多人因为他开怀大笑,真是不容易。”

“对了,我有两张电影票,周末晚上的,一起去吧。”

凌朵朵忽然想起来陆逸寒不是让自己周末去给他当保姆么,就摇了摇头:“可能不行。”

“是陆逸寒约你出去么。”

凌朵朵不想撒谎了,她也没有理由撒谎。她和季柯既然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又何苦给他这样的希望呢。

“朵朵,其实你能找一个心仪的对象,我很替你开心。”季柯是真心实意希望他的花朵儿能幸福。

“可我希望这个人不会陆逸寒。”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让你再受伤了。”

凌朵朵没忍住,冷笑出声:“说句实话,我和陆逸寒相处的这些日子,我发现他大部分地方都比你强。”

“金钱么。”

“季柯,我凌朵朵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她虽然爱贪小便宜又很抠门,却绝不是这种拜金女,也最讨厌别人拿她和拜金女比较。

“陆逸寒比你有担当,比你勇敢,虽然嘴上每天嫌弃我这儿嫌弃我那儿的,但紧要关头他从来都不会放我一个人不管我。”

凌朵朵目光里闪着激动的情绪:“你呢,那个当年发誓要一辈子牵着我过马路的人呢,在我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抛下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离开我,在我充满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又彻底浇灭了我所有希望。”

那个在她凌朵朵生命里留下最不能原谅的错误的人,就是你。季柯。

“当年我高考之后离开你,是因为我要打工给我妈赚钱治病,一年后我回去了,却不敢上前找你,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朵朵,你说的对,我是没出息没勇气,不然也不会连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保护不好。”

凌朵朵一愣,看着季柯的神情,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季柯妈妈出了车祸,她连夜赶去省城的医院,看到走廊上季柯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就像这样,无望又哀戚。

“你妈妈她……”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接到妈妈旧伤复发的消息,我考完试赶去的时候,病情已经控制住。”季柯回忆起很多年前的那些事情,还是忍不住哽咽:“那年七月,成绩出来以后,我妈的病情又一次恶化,我匆匆离开你离开县城去打工赚医药费,可她还是没坚持住走了。”

季柯从小被妈妈养大,爸爸去了大城市再也没有回来。凌朵朵也见过她妈妈,慈祥和善的一个阿姨,总是眉眼挂着笑,和季柯特别像。

“季柯……”凌朵朵椅子上站起来,坐到季柯身边,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难过,可碰到他有些颤抖的身子时,忍不住,拥抱了他。

声音轻轻落在他耳边:“都过去了。”

那是凌朵朵和季柯重逢这些日子,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了他。

季柯微微一愣,回神,也伸手拥抱了她:“你明明就没有将过去的事情放下。”

凌朵朵不懂他的意思。

“你总说你不怪我,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是我觉得你没有,这些年,你强迫自己吞下的那些苦,安慰自己说都过去了,早就不在乎了,可其实你只是把它们藏在心里更深一层的地方了而已。”

凌朵朵不说话,紧紧咬着嘴唇。

“我不想你这样压抑着自己。”季柯继续说着,他的声音那么缓那么清,细细密密注入凌朵朵干渴的心里:“想骂我想打我,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凌朵朵没客气,抓着他手臂内侧的肉就狠狠一掐,是真的美誉任何心软地掐,自己的手指都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季柯痛得咬唇,但一声不吭,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开心。

开心凌朵朵终于肯给她除了礼貌和疏远以外,其他的情绪了。

“疼么。”

“不疼。”

凌朵朵又掐的用力了些。

“疼么。”

“不疼。”

掐的凌朵朵自己手指都有些泛酸,可他就是紧咬着牙说不疼, 她不忍心再掐了,歇一口气倒在季柯的肩膀上。

“如果当年我大一结束的时候,你没有躲藏,过来见我……”说到这里凌朵朵说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有太多以“如果”开头的句子,但如果终究是如果,遗憾不能从头,错过也很难弥补。

顿了顿,她还是有些忍不住。

“或许我们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画风从含情脉脉转变成凌朵朵忽然的傻笑,她直起身子,笑着看季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她曾幻想过的事情。

她伸手过去帮他揉了揉胳膊:“对不起啊,肯定掐疼你了。”

又是这样,礼貌,疏远,无法亲密。

“我那天就站在你小学楼后面的二层楼梯上。”季柯眉色浸着哀伤:“其实那天我也给自己的胆小给了一次机会,我想如果你能会回头,就能看见我站在二楼望着你,可是你没有回头,我也终究没有勇气上去叫住你。”

“可能这就是命。”

到了今天,凌朵朵已经能淡定地和他坐在一起谈论这些事情,那些悲伤的,感慨的,洋洋洒洒充斥着她整个青春期的情绪,已经可以大胆地在深夜说起来,再也不觉得难受了。

她想这就是成长吧。

“那老天爷让我们重新相遇,这也是命啊。”

季柯眼里灼灼燃着的火光:“朵朵,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是谁,但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放弃凌朵朵,比放弃他的生命还困难。

“随便吧。”凌朵朵觉得很累了,心累,身体累,哪里都累。

“不早了,睡觉吧。”凌朵朵起身,指了指两间卧室的其中一间:“这么晚你开车不安全,打车估计也费力,睡在这儿吧,我给你找一床新的床单被褥。”

说着就走进去收拾,季柯起身起了洗手间,开冷水,接了满满一盆,然后把脸闷进去,好多年了,他情绪快崩溃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做。

这一次的崩溃,是因为他心里极致的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叫住夜色里的凌朵朵,那种后悔充斥着整个胸腔,归根究底,是他把她拱手让人的,是他自己自作自受的。

冷水从眼眶,鼻腔,嘴巴悉数灌进去,可还是很难浇灭那股绝望般的后悔。

丢了她一年,就整整十年没能找回她。

或许这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半路杀出个陆逸寒,刚开始季柯一点儿不觉得有威胁,毕竟那样阴狠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吸引一直积极乐观的凌朵朵?可是慢慢的,他开始紧张了。

这世上最了解凌朵朵的人,永远都只有那个陪她长大的季柯。

陆逸寒身上的那种孤独成性,击中了凌朵朵内心最柔软的触点,那是都经历过极致孤独的人才有的感觉,所以她从内心生出的同病相连,慢慢转化为想要靠近他的情感。

想起曾在凌朵朵朋友圈里读到的一条:孤独的人和孤独的人拥抱,这世上就会少了两个孤独的人。

她拥抱了陆逸寒,从陆逸寒身上找到了久违的温暖。

大概,就陷进去了吧。

那天晚上,两个人两间屋子两张床,但却是十年以来重新住在一个屋子里面,凌朵朵望着窗户,月色洒进来,微光星星点点照亮窗下的一个小角落,想起那年自己被阿爹叫回家关着,大柯哥哥就是这样跑了几十里的山路来看他。

他们窝在那样的墙根下面,共喝一杯抹茶奶昔。

不知不觉,眼泪还是打湿枕头,她叹一口气,轻轻闭上眼。

恐怕就是因为当初爱的太过热烈和真切,才回在失去以后痛不欲生,孤独成病。

另一边的季柯,也辗转难眠,十年光阴如水,他每天枕着颠沛的思念入眠,异乡的角落独饮一杯奶昔的日子,他何尝又不是孤独成病呢。

姑娘在房中洒洒流泪,少年风尘归来寻不到原地等候的姑娘,后悔而绝望。

其实真正爱得死去活来的感情,往往都深藏不露,嘴上一句不经意的不必,心底却一生的纠缠。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