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凌朵朵嘟着嘴,默默拿起碗边那个烧干的鸡汤,一口一口舀着喝起来。
陆逸寒见此,淡淡看口:“拿过来。”
“这个?”凌朵朵指了指手边的鸡汤:“这碗汤烧糊了喝不成的,我就是怕浪费,所以凑活喝一点。那么多菜你吃点别的。”
陆逸寒没动,目光淡漠落在她脸上:“快点。”
没办法,她反抗陆逸寒的话,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
乖乖递了过去,看见他不犹豫夹了一块鸡肉,吞进嘴里。
然后,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实在看不下去了,凌朵朵抽了张纸放在手心,伸到陆逸寒的嘴边。
“很难吃就快吐了吧。”
陆逸寒抬眸看着她,目光深邃复杂,在片刻的咀嚼后,喉咙一动,硬生生吞了下去。
“那么多好吃的不吃,干嘛和这鸡汤过不去。”凌朵朵不忍心:“你要是想喝鸡汤, 要不然我现在去买只鸡给我重新炖一锅吧。”
说着要起身,却被他握住手腕。
“坐下。”
凌朵朵就又乖乖坐下。
“你吃这个。”陆逸寒把红烧肉推到凌朵朵面前,自己则将那些鸡肉大部分夹进自己的碗里。
她看着这一幕,心里悄然爬上来一抹温暖,那是一种干净透亮的暖意,和之前他似有若无的冷淡轻蔑,天差地别。
付出对于凌朵朵而言是一种习惯,从小到大,家人,朋友,甚至爱人,她都习惯将自己放在最底层的位置温暖别人,只怕不能付出所有让他人幸福,却从来都不记得,她也需要一个像样的拥抱。
而今,陆逸寒给了她这第一个拥抱。
原来,这世上的糖,也不都是酸楚的。
“傻兮兮看着我干什么。”陆逸寒千年不变的冰山脸皱眉,从刚才他开始啃第一块鸡肉的时候这妮子就这样看着他,这么半天,看的他发毛。
“觉得你好看呗!”凌朵朵一点儿也不遮掩。
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陆逸寒的碗里,又把他碗里一块烧干的鸡肉夹出来。
“我们一起吃啊。”
陆逸寒淡漠的眼神落在凌朵朵的身上,慢慢地,除了嘴角不经意上扬的弧度,还有眼神里多了几许柔软。
“真是蠢到家了。”
那天晚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就因为一餐饭变得微妙起来,虽然凌朵朵还是欺软怕硬时不时和陆逸寒杠上一段,然后很快又怂不可奈,但从心底却越来越笃定,陆逸寒不是他们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毕竟,他会不舍自己吃那烧焦的鸡肉,也会关心她腰上的疼痛。
当天夜里,凌朵朵一本正经地抱着枕头走到陆逸寒的房间里,美其名曰:“我那间卧室的空调坏掉了。能不能借你的床躺一躺。”
陆逸寒看着这个每天绞尽脑汁要吃自己豆腐的女人,微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
“你想干嘛。”
凌朵朵一面脱了鞋袜上床,一边心口不一:“不干嘛啊。”
脱了鞋就迅速往被窝里钻,一面哈赤着冷气,一面笑嘻嘻:“快睡吧,你就当我不存在。”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陆逸寒皱了眉头,没等看上几眼,凌朵朵就把床头微弱的灯给关掉了。
“那肯定没有了啊,我可是这世上的唯一存在,宝贵的很呢。”
“胡搅蛮缠。”陆逸寒骂她,却不动声色将被子往她那边盖了盖,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家里要是来别的男人,你也往人家床上躺?”
凌朵朵觉得陆逸寒这话很伤人,说得她好像有多放荡一样,她当然不是见谁睡谁,而是看到举世无双的大帅哥,才会控制不住往人家床上凑好么。
“谁说的。”她开口解释“我可是圣洁的白莲花,那电视剧里纯洁单纯的女主角都没我这么善良可爱好么。”
陆逸寒听了这些觉得很想吐。
“电视里演的只有男人往女人床上凑。”
黑暗里凌朵朵眼睛一亮:“哎呦喂,冷面boss陆老板也看狗血言情剧?”
陆逸寒略显尴尬,清了清嗓子:“有一次宣传需要看了几集。”
凌朵朵笑笑,她向来觉得偶像剧里演的都是假的,简直比童话还不靠谱,那么帅那么多金那么专一痴情的男总裁往你家床上一趟,尔等万年单身穷狗还能淡定自若在另一间房睡得踏实?成天微博上嚷嚷着睡男神,结果真的遇到个比男神还要男神的人,居然扭扭捏捏甚至连壁咚都拒绝?明明每天做梦梦到都能笑醒好几回的好吗?!
但这种不正经的回答其实也只是占了凌朵朵内心一小部分的想法,她只是觉得……
“一个人睡觉太寂寞了。”
她声音软了下去,连同将陆逸寒的心也一并塌陷进去。
“被窝里很冷很空,我觉得很孤单。”
调查结果表明,一个人在晚上的时候,比较容易多愁善感,感性几乎侵占理智所有地位。现在看来好像的确如此,凌朵朵很少这幅样子,大家都以为她是那个竭尽全力逗所有人开心的开心果,但现在……
她连声音都透着似有若无的叹息。
“以前我爸爸还在世的时候,我就这样常常粘着他,人家都说女孩子大了就不能和爸爸睡在一起了,可我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睡。”她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往陆逸寒的怀里凑了凑:“可是后来我爸爸走了,我连续做了半年的噩梦。”
梦见漫天的大雪包裹着前去的道路,梦见全和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那个迷茫无助的自己,连哭声都被雪覆盖了。
陆逸寒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疼。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是个坏蛋,骗钱害人,但我就是想要帮你么。”
陆逸寒在黑暗里摇了摇头。但他知道凌朵朵看得到。
“因为我爸当年就是如此,我妈因为医院延误治疗而死去,村子里的人都骂我爸爸,说他没用,说是他害死了我妈。”说道这里凌朵朵顿了顿,好像极力吞下去一股情绪。缓和少许又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开口。
“可只有我知道,我爸他很努力了,明明不是他害的。警察找他,村名骂他,明明是他失去了挚爱,却反而还要承受那么多的责骂。”
所以凌朵朵才觉得陆逸寒是个有故事的人,她不想这世上再多一个像她爸那样被冤枉和误会的好人了。
“你把我当你爸了。”陆逸寒的声音在黑夜里很平静,很淡然。
凌朵朵却笑起来。
“你比我爸帅多了!”
“神经。”陆逸寒鼻子里发出一阵鄙夷的声音,翻了个身:“睡觉。”
被人家比作爸爸,倒还是他人生头一次。
“哎哎哎!”没一会儿,凌朵朵就赖皮兮兮地凑过去:“你要是我身边的朋友,我肯定追你。”
明明没有喝酒,但想起这些日子来和陆逸寒的相处,她却恍恍惚惚醉得像条狗。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陆逸寒这样与众不同,但肯定不是因为他救了自己,那充其量就是一个开始。
或许是他身上那种自我封闭的气质,让她觉得他们有同病相连的孤独吧。
“你还追过谁。”黑暗中,陆逸寒声音多了几分质问。
“你该不是吃醋了?”
“神经。”陆逸寒骂得咬牙切齿。
“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这样死皮赖脸过啊。”凌朵朵放开以后倒是什么也不怕了,她张开双臂,竟然从身后抱住了陆逸寒。
“谁让你长得比我爸都帅呢!”
陆逸寒身子僵住,脑袋里嗡的一声就空白了,他从来没有被人家这样抱着过,除了他妈。
他想推开她,就像对所有试图攀附他的女人一样冷漠无情,但四肢如何也不听从理智的分配,就这样被她那又细又短的胳膊抱着,勒得很痛。
“你胳膊真短。”
凌朵朵把脑袋埋进陆逸寒后背的肩胛骨,他最近瘦的太厉害,后背凸起一片,咯得凌朵朵生疼。
她此刻已经有些困了,脑袋迷迷糊糊,也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在胡话。
“他们都说我是铁树不开花,这么些年身边一个看上的男人都没有。”凌朵朵这副模样真的很像是喝醉了。
“但是我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我没遇到让我觉得顺眼的啊。”
她朦朦胧胧地呢喃,每一句都发自肺腑,听上去却像是胡说八道。
“陆逸寒,你能不能别走了,别像上次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好不好……”
说到底,她怕这平生难遇的怜惜与温暖,又会像几年前的一场大梦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
陆逸寒转过身,看着怀里熟睡的凌朵朵,眼里是泛着波澜,但终了,他还是硬收起那份波澜,看上去像平时一样冷淡。
他说,不能。
果不其然,第二天陆逸寒就不见了。
凌朵朵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枕头冰冰凉凉,她以为陆逸寒只是起得太早,却在整间屋子寻找一遍以后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唯一能证明他存在过的,就是他顺便带走了冰箱里昨天买的一块面包。
凌朵朵坐在床头,心里反复,是她太快表明心迹,把他吓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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