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市长是一个很健谈的人,短短十分钟,就把顺宁的未来发展规划说得头头是道,鲁市长静静听着,脸上一贯的平静。而姚区长确实很兴奋,不时点头说是,魏市长说了许久,鲁市长轻咳一声,说:“魏市长,您的见解很独特,也很适合顺宁的发展,这样吧,我建议形成一个讨论稿,分发下去,让大家研究研究,毕竟,顺宁是老工业城市,历史负担沉重,许多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
魏市长点点头,说:“我在你面前算是耍大刀了,许多工作还需要你和老姚来帮助我,顺宁的大致情况省里都清楚,但具体情况,还是需要你们来告诉我,尽快给我准备些基础材料,我好学习学习!”
看看姚区长,魏市长笑道:“我怎么感觉老姚变了?!”姚区长一愣,鲁市长瞥了一眼他,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姚是有能力的人!”姚区长还要客气,魏市长已经说道:“我们就是一驾马车,缺一不可!”
鲁市长回到办公室,秘书赶紧过来,低声说:“设备厂棚户区出人命了,顺通区拆迁办主任被动迁户打了,送往医院途中,就,就过去了!”鲁市长大吃一惊,说:“怎么回事?”
于松坐在警车内,双手戴着手铐,右手还在流血,而他的衣襟上也满是血污,他茫然地看着车外乱哄哄的人群,一个警察看见他流血,皱皱眉头,找出绷带,胡乱给他缠上,却没有说一句话。
岳红早已经哭干了眼泪,被两个警察驾着,不让靠近警车,警戒线内,有警察正在照相,地上满是血污,不远处是一辆大马力铲车,推倒了于松家的院墙,几个设备厂的工人拦在车后,生怕铲车开走。
晏子初的劝告没有让于松改变心思,他再次汇合设备厂的住户,尽管遭到无数个白眼和讥讽,甚至是半信半疑,但于松的往日为人,再次取得效果,棚户区的居民再次聚集起来,他们开始去区政府、市政府上访,甚至跑到省政府上访,区市的答复是遵照原有标准执行,省里的答复却是让他们回到市里解决,再到后来,信访办已经派专人盯着他们,经常是他们刚上了火车,就被撵了下来。
韩总得知于松的举动,大为震怒,派黄毛警告于松小心些,再闹下去,他的动迁费也和大伙一样,于松早已经不在乎,近乎疯癫的上访状态,让他渐渐丧失了理智。
岳红瞧着丈夫一天天消瘦,精神状态也越来越不好,多次劝解,但于松听不进去,他一直在找机会上访,眼看就要到拆迁日期,他们想到了去京师,待他和几个人刚出了顺宁,计划到别的城市上火车时,却被一伙人堵住,打了一顿,临走时放下狠话,再闹就要他们的命。
于松被打得最重,脑袋嗡嗡的,在家休养了半个月,方才出现在众人面前,目光变得越来越坚毅,鼓励大家要坚持。大家对他的境遇无比叹息,这是一个好人,一个为了大家利益牺牲自己利益的好人,他们变得团结起来,却不知道悲剧就这样发生。
顺通区下达拆迁通知多日,设备厂的居民也没有搬走,他们觉得自己不搬,开发公司也没有办法,不想这日拆迁办主任和黄毛等人,聚集了一百多青壮汉子,准备了各种车辆浩浩荡荡奔了过来。警察也来了不少,却把警车停在远处,看着这边动静。首先西边的棚户区被强拆,青壮汉子直接冲进来,胡乱地往外面扔东西,把人都拉拽出来,有反抗的就几个人上去拳打脚踢,头破血流的人很多。接着,铲车冲过来,推到房子,很快,叫声、哭声、骂声,机器的轰鸣声在这里此起彼伏。
棚户区拆迁很快就到了于松家,于松和岳红都坐在屋里,他们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岳红问于松怎么办?于松脸色苍白,没有说话。黄毛走了进来,看着于松,笑道:“老于,赶紧出来,一会就要拆了,有啥东西赶紧搬吧!”扫了扫屋里,一副不屑的样子,于松冷冷地看着他,说:“我不搬!”黄毛点燃一支烟,说:“老于,我不知道你咋想的,你要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你还闹个啥?你真以为你是救世主吗?韩总是看在你帮过我们,否则,我早就把你处理了。行了,马上就要来车了,赶紧搬吧,不行,让兄弟们帮你搬。”
于松看一眼岳红,说:“你出去吧!”岳红哭道:“老于!”
黄毛皱皱眉头出去了,不一会,进来四五个人,上来就拉于松和岳红,于松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被他们拉了出来,岳红跟在后面,被人推搡着,铲车隆隆开过来,很快就推到了院墙,直奔房子而来,岳红惊道:“屋里有老人,还没有出来呢!”
于松一震,大声喊:“停车!”黄毛示意铲车停下来,和拆迁办主任过来,说:“老于,你还嘴硬不?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把你爹妈弄出来!”于松红着眼睛看着他,一旁拆迁办主任一脸严肃道:“你们这些拆迁户啊,就是见钱眼开,漫天要价,早配合早搬迁,何苦让我们强拆?你们呀!”
岳红和两个邻居进去扶老人出来,走得慢些,那拆迁办主任一直给着白眼,黄毛则嬉笑着抽着烟,老人刚出来,黄毛就指挥铲车发动,岳红说:“里面还有东西呢!”黄毛讥笑道:“你家能有啥啊?”让车继续行动。岳红愤怒了,她猛地扑向黄毛,“你给我住手,住手!”黄毛被她抓的疼了,恼怒地挥手打了岳红几下,岳红跌倒在地,黄毛又踹上几脚,岳红痛苦地在地上滚动,拆迁办主任看着热闹,说:“活该!”
于松脑袋嗡嗡的,伸手拽过一根木棍,用尽力气直接打向黄毛,黄毛一闪身,只听“嘭”地一声闷响,木棍打在了拆迁办主任的脑袋上,拆迁办主任哼都没哼,就倒下了,血很快流了出来......
大家一时安静下来,黄毛伸手摸摸拆迁主任的鼻息,惊慌失措站起来,说:“死啦,死啦,老于,你打死人啦,快来人啊,有人杀人啦!”|于松愣住了,刚才他用的力气太大,木棍上面的木刺扎进他的手掌中,他都没觉得痛,脑海里一片空白,以至于警察过来,把他塞进警车内,他都不知道了。
小会议室内,鲁市长等人正在开会。姚区长、乔局长以及开发商韩总都过来,还有市公安局、信访办、广电局的负责人,出现这么大问题,想瞒是瞒不住的,鲁市长看着大家,说:“出现这么大问题,我们要有一个解决办法,开发商先不要拆迁了,我听说住户们已经武装起来了,公安局一定要做好安全防范工作,二十四小时盯着。广电局暂时不要报这件事,网上传播的也要留意。姚区长,你回去再派人去棚户区,把他们的想法反馈上来。”
顿了顿,说:“这件事让我感到震惊,平日里我们做的工作都去哪了?为什么不能把矛盾解决在拆迁之前呢?谁同意你们强拆的?将来省里追究起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韩总并不在意,出现这种局面,也是他梦寐以求的,开发商和拆迁户的矛盾,很快转移成政府和拆迁户,今后的工作就会变得好办了。鲁市长似乎看出这一点,最后说道:“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再同意拆迁!”
下班了,晏子初收拾着东西出了门,林枫等人已经上了通勤车,小丁发动车辆,边开边道:“晏哥,啥时候开资啊?老婆孩子等着买米下锅呢?”上个月的工资一直没有开,大家心里都有些着急。晏子初看着前方,说:“这个我也清楚,我也得听上面的,关键是账面没钱啊!”
车里一时安静下来,通勤车经过李传东的工厂时,小丁又道:“瞧瞧人家,看得多好,晏哥,你怎么不去呢?你去,我们约也能跟着借光啊!”
那天方芳来,晏子初事后和林枫说了几句,林枫和小丁聊天时,说了出去。林枫有些不好意思,说:“晏哥是重情重义之人,怎么会离开汇丰公司呢?”晏子初苦笑一声,说:“我本有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沟壑。不开资,谁也受不了啊!”正说时,英总打来电话,询问工资数额,晏子初一一说了,英总最后说明天开资。
晏子初长吁一口气,对大家说道:“明天开资!”车内顿时欢声一片,林枫很高兴,说大家晚上聚聚好不好?AA制,大家都说好,晏子初想想也决定去了。
吃过饭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心情的压抑让晏子初喝了不少酒,林枫看出他的不快,很善意地陪着他多喝了几杯啤酒,不想有些多了,大家各自散去,纷纷打车回家,木子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晏子初也急着往家回。林枫要去妈妈家,正好和晏子初一路,晏子初拦了一辆车,和林枫就上去了。
两人在车上说了些单位的事,继而转到个人事情上来,林枫心有感触,竟然哭了,车到林枫妈妈家,林枫还在哭,晏子初只得下车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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