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慰藉（六）——第一百四十三章 捉襟见肘（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慰藉（六）——第一百四十三章 捉襟见肘（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慰藉（六）

姚区长喝高了。招商引资总需要用一顿饭来加深感情的，特别是主要领导是一定要参加的。姚区长今天兴致很高，酒宴开始时就已经张罗起事来，倒让方芳显得清闲，姚区长陪着外宾喝了好几杯白酒，说着顺通区的发展前景，外宾说非常感兴趣，并夸奖姚区长是好酒量，翻译说过之后，姚区长越发有气度，又喝了几杯。尽管他自认为好酒量，但还是多了。

坐在一旁的方芳看出姚区长喝多了，赶紧让人送过来解酒的饮料。外宾也有些喝多了，说投资最大的担心就是被骗，这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惊，翻译也很紧张，认真听着外宾每一个字，外宾说，招商时什么条件都答应，进来投资后，就这不行那不行，而且被牢牢套住，每年都是各种费用摊派，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翻译一字一句翻译着，听得这些人面面相觑。姚区长听完后，笑着说：“我不知道您是听谁说的这些事，中国有句俗语：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您可以去顺通区招商引资的企业看看，然后再决定是否这这里投资建厂。”

外宾点点头，说：“我这知道中国人喜欢玩扑克，JQK(勾进来，圈住你，卡死你，意指招商)，我也喜欢玩扑克，却是打对家，都赢！”大家哈哈大笑，纷纷鼓掌，自然又喝了一杯酒，时间已经不晚，组织者见状借机让酒宴结束。方芳安排车辆把外宾送走，又把姚区长送走，上得车来，才发现手机落在了车上，打开才发现有晏子初的短信，有心安慰几句，又觉得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不太方便，一时矛盾的心情让她不知所措起来，外面下起小雨，车走在河堤路上，宁静的夜只有路灯依旧明亮。方芳望着灰白色的沙河，恍惚回到从前，那个男人此时正在别的城市，陪着自己的妻女，能否想到自己？继而想到晏子初已经明确提出分手，自己还这般牵挂，不觉好笑自己，内心油然而生一阵酸涩。这时，鲁市长打来电话，问姚区长去哪了？方芳说不清楚，说自己走了。鲁市长说打他电话打不通，就挂了。

经过咖啡厅时，发现里面灯光还亮着，似乎还在营业，方芳心念一动，对司机说去咖啡厅。

下着小雨的晚上显得格外安静，周围已经是残垣断壁的咖啡馆愈发沉寂了。不过，曲丽珠依旧在坚持开着咖啡馆，晚上来的人还算不错。许正强好久没有回来，一打电话，就说忙。曲丽珠有种不妙的感觉，却不愿太去想。

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曲丽珠看了一眼，认出是方芳，赶紧笑着迎了过去，说：“你好，方芳！”

“曲姐，你好！我好久没过来了，今天路过，过来坐坐。”方芳笑着说道，曲丽珠赶紧给她找个安静的地方，问：“自己么？”方芳点点头，说：“我调回区里了，刚陪客人吃完饭，有些口渴，就来你这里了，怎么样？生意还不错吧！”

曲丽珠摇摇头，说“不行了，这里要拆迁，一般人都以为咖啡馆黄了呢！”方芳点点头，说：“嗯，这里确实要动迁了，咖啡馆也在动迁之列吧！”

曲丽珠让服务生送来咖啡，“回区里忙么？”方芳说：“忙些，但都是琐事。”曲丽珠瞧着灯下的方芳，确实很美，不由得笑道：“你长得真美！”方芳一愣，连声说谢谢！曲丽珠说：“你个人问题解决了吗？”方芳脸一热，她没想到曲丽珠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一下说：“就算有吧！”曲丽珠笑了，说：“我问得有些唐突了，你别介意啊，最近和杨中、子初他们联系吗？”

方芳知道他们都是同学，睁大了眼睛，说：“没有！最近都挺忙的！”曲丽珠点点头，“我也好久没有联系他们了。”方芳说：“杨中忙着工作，晏子初好像，好像去外地了，他家孩子参加什么比赛吧！”方芳说到晏子初时，有些不自在。

有客人来，曲丽珠忙着去招呼。方芳独自喝着咖啡，苦苦的，慢慢在齿间渗透出一股甜味。方芳一直算着晏子初出门在外的日子，牵挂总是让她睡不好，有时好笑自己，也许感情付出了，就割舍不开。而陈乔松加大了追求的力度，每周回来看望方芳。别人眼里，这个男人有学识有背景，长相看上去就是当官的面相，大家非常嫉妒，却也不得不承认，貌美的方芳的的确确需要这样一个男人陪伴一生。而方芳却没那么想，依旧刻意和陈乔松保持着距离，有时候陈乔松故意去拉方芳的手，方芳如同触电一样，缩得很远很远。陈乔松只当方芳是害羞，心里越发喜欢她了。

那边传来喧哗声，方芳闻声望去，是曲丽珠和一个晃来晃去的中年男人发生了争执。这个男人是以前来过的城管陈队长，原本负责这一带的城管工作，来过一次咖啡厅后，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当然，他的消费都是由附近的一些店铺老板承担的，偶尔和下属来这里，总是找曲丽珠，让打个折扣。曲丽珠原本没太在意，后来时间久了，发现陈队长总是色迷迷看着自己，这种男人她见多了，本来也不是太在意，但后来，这家伙开始动手动脚，曲丽珠往往笑着躲闪开，陈队长越发张狂。曲丽珠不胜其烦，和许正强说了，许正强大为恼火，直接给城管主管领导打了电话，陈队长才收敛一些，好些日子没有来了。

今晚陈队长喝得醉熏熏的，跑到这里来喝咖啡，曲丽珠见了，直皱眉头，强颜欢笑请他坐好，那陈队长就伸手来拉曲丽珠，曲丽珠推开了，陈队长说：“你假装什么正经，你是什么好货么？”曲丽珠脸一热，说：“请你放尊重点，如果来喝咖啡，我欢迎，如果来闹事，请你离开！”陈队长嘻嘻一笑，说：“你生气还挺好看呢，我喝咖啡，快点给我上！”

曲丽珠让服务生给他送咖啡，自己回到柜台里，却听见“啪”的一声，那陈队长打了服务生一个耳光，大声喊道：“这里的咖啡人能喝吗？”曲丽珠赶紧过去，说：“陈队长，怎么回事？”陈队长说：“你这里的咖啡是假的！”曲丽珠让捂着脸的服务生下去，说：“我们的咖啡都是现磨的，你可以去看，怎么是假的呢？再有，你凭什么打人？”陈队长晃着脑袋，说：“我说假的就是假的！我愿意打谁就打谁！”

“好，那我报警了！”曲丽珠毫不犹豫说道。

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剂，林枫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朋友同学也知道她和吴大庆离婚的事，虽然当今社会离婚是很普遍的事，但对于这对号称金童玉女的夫妻的分手，还是感到惊讶与震惊。开始时，林枫耐着性子解释，这群朋友纷纷责骂吴大庆，继而又劝林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孩子，保持家庭完整。林枫总是摇头，她不愿再见到吴大庆，发自内心地厌恶。

班上的工作依旧那么多，由于晏子初的外出，许多工作，都得林枫来完成，经常让她手忙脚乱，不由得感叹那个男人果然是个高手，也不知道每天，他是怎么过去的。林枫想到自己当初是晏子初招聘来的，甚至有段绯闻在两个人之间传扬，她内心深处是尊重晏子初，所以常常和周围取笑的人辩解，而晏子初则告诉她，不用这样，两个人究竟怎么样，他们是最清楚的，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果然，经过一段日子，谣言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但林枫的生活也变得不平静起来。

离了婚的女人总让人有种异样的感觉，有的人同情，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瞧不起，更有些男人觉得有机可乘，特别是林枫这样漂亮的女人，总有些男人出现在她的周围，眼神里多了许多味道，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去碰林枫，林枫往往很生气地拨开那些不请自来的手，心里酸酸的。

在京师游玩的日子是轻松而且惬意的，特别是格格获得了金奖，这让一家人都很快乐，每天晏子初都领着木子和格格，坐上地铁，在各个景点间穿梭，偶尔会接到一两个电话，晏子初打发几句就过去。一家人住在宾馆里，开心快乐着……以至于晏子初渐渐喜欢上家庭生活，忘记了生活的艰难，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甚至会审视自己以前是不是错了，继而想到方芳，心头还是有些异样，常常想前面的风景中如果出现这样一个美女，或许是幅画，而忙碌在格格身边的木子，何尝不是一幅画？晏子初觉得自己特别渺小，有时总是用偷窥的目光看着木子！

木子虽然也很高兴，但还是对于花这么多钱来参加这么一个活动而心有不甘，总问晏子初值不值，晏子初笑了，说：“我们是来锻炼孩子的，值不值得，都是每个人认可。”继而安慰妻子，“不用担心花多少钱，钱都是挣出来的。”木子苦笑一声，看着一旁玩得高兴的格格，“我们都是为了她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捉襟见肘（一）

而晏子初渐渐收敛起笑容，他望着窗外，经济的压力，让他有些捉襟见肘了！

实验小学做为顺宁市唯一所市属小学，无论师资力量还是软硬件设施都是照搬省重点小学的套路，出的学苗确实也不错，每年顺宁市高考，前五十名当中，总会有二三十名实验小学毕业生，这使得这所小学校变得特别耀眼。每年七月份，这所小学就开始贴出新生入学通知，仅给两天时间。每个家庭都要领着孩子过来，拿着户口本、房票，甚至契税证都要一起拿来。每一个新入学的小孩子，都会被单独叫到二楼一间办公室内，几个老师问着各种问题，比如父母的名字和生日，比如自己家几口人，最重要的是，你在这里住几年了。

这一切，就是为了对付那些为了让孩子来实验小学上学，却把户口空挂在这里的家庭。每一个择校生都要缴纳最少二万五千元的择校费，其中一万五千元上交区教委，另外一万则是给实验小学做增容费。尽管许多家庭都要来实验小学，但实验小学一个年级就设八个班，每班六十名学生，多余的坚决不收，这条禁令据说是区教委规定的，为的是保证其他学校的生源不受太大影响，这条禁令却让实验小学的领导大受裨益。常常每年暑假，会有许多人打电话找校领导，无一例外全是来实验小学上学的。

实验小学首先会根据本学区的生源数量，确定今年招收择校生的数量，而且会在几个主要领导身上分配数额，好处是不言而喻的。接着，对于前来报名的择校生，实验小学采取不同的策略。一是各级政府领导的子女，是分文不收的；二是实验小学对口的中学，以及重点高中老师的子女，也是分文不收的，这是为了形成良好的关系；三是正常择校的学生，一律正常收费，而且名额满了，会马上停止招生。正常择校生一样需要通过各种关系而来，否则你冒冒失失前来择校，根本不会收的。

新生入校后，马上面临分班。自然也是先照顾那些领导家的以及对口学校的孩子能够进入心仪的班级，最后，才是正常入学的孩子。每一年，实验小学都会推出一个一类班，班主任如何如何好，教的孩子如何如何好，自然引得许多家长想来这个班，木子也是一样，她就想让格格，在人生第一道门槛前，占据有利位置。

从京师回来，没过几天，就接到实验小学的电话，让家长领着孩子来一趟学校，说是学前教育。木子很紧张，她听楼前楼后的许多老太太讲，实验小学分一类班二类班，老师教学质量不一样。她也不知道哪个老师教的好，打听一圈也各说各的。

在京师时，刚刚实验小学毕业的笋笋说，她们班的班主任程老师不错，估计今年能回到一年级教书。木子回来后，就跑到笋笋的QQ里，看程老师的照片，里面果然有一位看上去面色白皙，和蔼可亲的女老师，年纪和木子差不多，木子认为可以，让晏子初找人进这个班。

晏子初先是打听一下，果然程老师要回一年级教书，而且是一类班，这就意味着非常不好进。他回到家和木子说了，木子同样有些犯愁，如果真是一类班，要进的人肯定很多，格格能进去吗？她问自己，同样也问了晏子初。晏子初沉思片刻，说：“我来想办法！”

回来之后，晏子初没有和方芳联系，倒是方芳打过电话，询问格格比赛的情况，继而也没有说别的。晏子初一门心思想和方芳断个彻头彻尾，每天都会鼓励自己忘记，一想起方芳，马上转移想法，这种坚持还算有效，只不过会在梦里还是会见到。

晏子初翻看自己的手机，看着每一个人，想到了罗舒凡，试着打了过去，也许好久没有联系，罗舒凡一时没有想起晏子初是谁，后来很热情，但也弄得晏子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罗舒凡正忙着，简单听了几句，说爱莫能助。

晏子初想起刘和平来，决定亲自去一趟。派出所在闹事区，晏子初决定直接过去找他。到了派出所，里面人很多，晏子初四处张望，甚至看着公示板，很快便引起值班民警的注意，“你来办什么事？”“你好，我是刘和平的同学，他在吗？”

一听说找刘和平，民警瞬间转变了态度，很热情地说道：“队长去外地办案了，要不要我给你打个电话？”晏子初客气地摆摆手，就出去了。

大街上满是人，八月份的太阳依旧火辣辣的，晏子初漫无目的地走着，汗水很快湿透了衣服。

找谁呢？晏子初匆匆翻弄自己手机里的通讯录，人真不少，但感觉能说上话的，却少得可怜。晏子初叹了口气，也许只有找她了。

步行街咖啡馆里，方芳满脸是汗，坐在凉爽的室内，忍不住解开了衣扣，晏子初瞥了一眼她白花花的脖子，赶紧低下头。

方芳瞧着低着头的晏子初，心里又气又恨，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约我出来，不是为了喝咖啡吧！”晏子初红着脸，勉强笑道，“格格上学分班的事……”方芳嗔怪地瞪他一眼，说：“这事不是早和你说了吗？找我办嚒！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发生呢？吓得我赶紧过来了。”

晏子初脸更红了，心里异常难受，是啊，方芳说过，可自己真不想找她。方芳笑了，“你怎么变成这样？和我还生分了。”问出想去的班级后，方芳直接拔打了校长的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说孩子是自己亲戚家的，很快就满脸笑容地挂了电话，对晏子初说道：“搞定了！”晏子初长出一口气，人也自在起来，方芳叹口气说：“人家这么帮你，你也不说声谢谢！”晏子初一惊，赶紧说谢谢，方芳苦笑一声，说：“赶紧给我要杯咖啡！”

晏子初这才想起还没有要咖啡呢，赶紧喊来服务生，要了方芳平时爱喝的口味。方芳一笑，说：“你记性还挺好啊，怎么样？去京师玩的挺好吧？”晏子初点点头，说：“孩子玩得很高兴。你挺好吧？怎么瘦了许多？”

晏子初明显感觉方芳瘦了，人的精神还不错，“一天应酬太多了，休息不好！”

“那就少喝些咖啡，对身体和睡眠都不好！”

“谢谢你的关心，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一时还真改不了。”方芳鼻子酸酸的，瞧着这个同样有些瘦的男人，晏子初想想问道：“我听杨中讲，你有朋友了！”“是啊，你应该知道是谁，最近在向我求婚呢！”方芳淡淡说道。

晏子初一震，手里的咖啡杯抖了一下，方芳看一眼，接着说道：“我没有答应呢！”晏子初“哦”了一声，“你准备答应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方芳有些忧愁了。

“如果差不多，就答应了吧！”晏子初鼓足勇气说道。猛然间想起当初杨中追求方芳的情景，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我会慎重考虑的，谢谢你给了我勇气！”方芳睁大了眼睛，静静盯着晏子初，目光里多了许多责怪和期盼。晏子初望着她，同样是很矛盾，喝了口咖啡，差一点呛到。

“和你说这事干嘛，你别多心，和你没有关系的。”方芳幽幽说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和我分手吗？”

晏子初一惊，没有想到方芳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晏子初没有回答，方芳说道：“我很难过，应该说那几天特别难过，现在好了许多，就想知道什么事情让你做出这个决定。你可以不告诉我。”“我可以这样不说嚒？”晏子初苦笑着说道，“是这样，你不觉得我们差距越来越大吗？我不想耽误你的前程，所以，所以，对不起，真心想说对不起！”

“差距？什么叫差距，你没爱过我吗？”方芳轻声问道，晏子初怔怔看着她，道：“爱过，很爱你，正因为很爱你，所以，我得离开你。我不能太自私，请你原谅。”“为什么？是因为她和孩子吗？”方芳声音有些大了，“你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晏子初四处看看，还好没有几个人，方芳瞧见了，苦笑一声，“那几天，你知道我的痛苦吗？嗨，算了吧，都过去了。”两人看着彼此，忽然都笑了，方芳说“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了！”晏子初笑了笑，说：“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方芳站起身，笑道：“别那么外道了，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晏子初点点头，“我送你吧！”

待晏子初打电话告诉木子这个结果的时候，木子欢呼起来，继而纳闷问丈夫找的是谁？晏子初支吾着说是银行的一个朋友，木子说要好好谢谢人家，晏子初非常难过，挂了电话，几乎要哭了。他感激方芳，尽管两个人地位悬殊，但彼此的情感却那么真挚，他感觉到了方芳对自己的无私，而自己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