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么?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困,然而,却难以入眠。
昔日,心血来潮,给荣华做了一盘点心送去,见他吃地极慢极慢,神情认真而凝重,直道他是太过欢喜,又直道他是风度翩翩、仪态万千。后来才知晓,他那是吃地勉强,极其勉强。
吃下不久,他便闹了肚子,胃疼万分,等到半夜,才算有所好转。
约莫记得,曾经问过他缘由,许是时日太久,始终回忆不起一丝半点。
从那之后,三令五申,即便是天塌下来,都不允许他再吃任何甜食。
荣华对我,虽不敢说是言听计从,但在至关重要的事情上,他从不违背我的意愿。只因,他对我,太过了解,知晓什么东西会触碰我的底线,更知晓什么东西是我的忌讳。
即便分开,即便他不为自己着想,亦会为我着想。再者,生活习惯这种东西,很难改变,起码在短期之内,极难改变。
想要追问的心,十分迫切,迫切到,数次想要睁眼去问,但最后,将话语,生生咽回了肚中。
原因何在?原因在于,期间,倒是曾睁眼过一次,待瞧见公子刑天眼眸里那抹淡淡的喜悦,大脑一片空白,全然不记得自己要问些什么。
不想破坏自己的心情,更不忍破坏他的兴致,于是便说道:“待会记得叫我哈!”语气颇为平静。
许是赶路那几日太为疲惫,掏空了身子,后来,竟然当真睡去。
睡梦里,依稀回到了十多年前的一副场景。
有一日,执行完任务,前脚刚上昆仑山之巅,就瞧见了公子刑天的身影。站在一处崖边,背身而立,红色的皮裘,随风微微摆动,绝世之姿,芳华盖世。
待他回头之际,刹那之间,心中,仿佛开出了奇异的花朵。
心跳漏了半拍,扑通扑通扑通,竭力控制,无奈,就是控制不住。
最近一段时日,不知为何,每每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这般的场景。起先,并不知晓是何种缘由,时日一久,约莫开始有几分明白。
“回来了!”公子刑天淡淡说了一句,朝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眼,又道:“回吧!”
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什么,求证道:“你是在等我?”
那时,我与他之间的称呼,已然由您字,换为你;那时,昆仑山之巅的弟子们,在私下里,管我叫主上的宠姬;那时,连自己都觉得,他待我,的确与众不同。
“宫内太闷,出来透透气。”平静的语气,波澜不变的眼神,看着,不像在撒谎。
思索了短暂片刻,我如实道:“回来的时候,遇上秦广王了。”
公子刑天眸色一变,急忙问道:“交手了?”随即,又自行否认,“想来,你是避开了,若不然,不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所言不差,须知,自打被秦广王给拍了一掌之后,早已如惊弓之鸟一般,岂敢从他当面经过,只得远远避开,从另一条路上山。
这不是此刻的重点,重点是,方才,他的眼神已然出卖了他,他在乎我,在乎我的安危,并且,十分在乎。
阿妈在世的时候,曾说过,这世间,口是心非的女人常见,口是心非的男人,其实亦常见。
断定公子刑天就是属于这种口是心非的男人,抑或者,他是一个极度隐忍之人。
昆仑山一带民风豪放,男子倘若喜欢上一位女子,即会大胆求爱,女子倘若喜欢上一位男子,亦会大胆求爱。此种风俗,与大明中土地区差异极大。
他不愿道破,不愿点名,那便由我来道破,来点名。吸气,呼气,鼓足勇气,“我喜欢你!”
“嗯?”公子刑天眉头微微一挑,眼眸里,似乎有了几许讶然。
心一横,迎上他的视线,再次表白道:“我喜欢你!”
这次,公子刑天的反应,极为镇静,朝我扫视了一眼,淡淡说道:“回去歇着吧,我下山一趟,秦广王已等候多时了。”
语毕,不待反应,驾着轻功离去,瞬间从我眼前消失不见。
岂能不知,秦广王是来找他,找他决斗,岂能不知,他在宫外,多半是要下山,然而,心中存着那么一丢丢的侥幸,以为他是在等我,以为他兴许是在挂念我的安危。
嘴上虽未明着拒绝,然而,任谁看到此情此景,都会知晓自己是被拒绝,被无视了。
其实,不喜欢,仅仅不过三个字而已,大可以直说,不必采用如此方式。
真不必么?非也,对于一位情窦初开的姑娘,太过直白,反而会挫伤她的自尊心。即便是不喜欢,可心里,终究还是多少有些在意的吧,若不然,也不会选择速度离去吧?
正是这种一厢情愿的念头,使得原本灰心丧气的状态,顿时转变为重燃希望。
未答应,不是也未拒绝的么?换种角度去想,这不是正代表着还有一丝半点可能性么?
想到这茬,心中瞬间释然多了,原本那日已无颜再面对他,因这一释然,晚上又屁颠屁颠跑去找他。
至于后面的内容,梦到此处,醒了过来,偏头看向窗外,见着已是黄昏之际。
原来,早在十多年前,早在最初,自己便对公子刑天产生了别样的心思。
这般的往事,尘封在记忆深处,若不是突然做梦,一时三刻,绝迹回想不起来。
知晓荣华就是老妖精之后,时常在想,自己是何时对他有了爱慕之情,又是缘何对他有爱慕之情。
虽说爱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然而,总得有个契机,总得有个诱因,总得有个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吧。
今番想起这事,才晓得,原来,缘分早已在最初便注定了下来。
自己也真是多疑,不就是一碗小小的粟米羹吗,怎会怀疑公子刑天不是我的荣华,不是我的老妖精呢?也不想想,倘使不是,还能是何人呢?
虽不敢自问痴情专一,然而,依我的性子,起码短期之内很难对一个人产生好感,更何况是爱慕之情。
再者,这世间知晓我就是肖克拉的,除了公子刑天,断然不会再有第二人。
清清楚楚记得,荣华昔日,对着那颗七星海棠,嘴里一遍一遍喊着肖克拉的名字,那副画面,有如烙印一般,刻在心头,挥之不去。
再再者,不敢说荣华的容貌自己记得一清二楚,但敢笃定的是,我所认识的男子当中,绝迹没有他那一张脸。
老妖精不会离我太远,直觉如此,上次的事实,证明更是如斯。
能随意改变容貌的,这天下间,除了公子刑天,亦是不会再有第二人。
粟米羹的事情,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不对,绝迹是个巧合而已。毕竟,人人都有任性的时候。再者,兴许是厨娘一时健忘,忘了他们老大的喜好。
念及此,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心情这一好,却又生出几分愧疚来。
平白无故,怎会对他产生怀疑来,倘若让他知晓此事,不知会作何感想呢?昔日,他的离开,莫非正是怀疑,正是猜忌的结果?
还不晓得,当时,曾经做出过何种罄竹难书的事情来。嘴上说让他记住我的好,就可以如此放纵,如此胡乱猜忌么?
一时之间,有种恨不得一口血喷死自己的强烈冲动。
心思飞转之际,见着自己的右手,被公子刑天紧紧攥在手心里,再瞧着他的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的喜悦,不由得娇嗔道:“不是让你叫我的嘛,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
往日不可追,倘若过去当真对他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来,那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弥补,便是用自己此生来偿还。
“见你神态有几许疲惫,想着让你多歇息一会。”公子刑天说着,语峰一转,“饿了么,饿的话,起来吃点东西!”
顿时没好气道:“我这吃了就睡下,别说是此刻,两个时辰之内,多半都不会有饿意。”从床上起身,无奈,手一直被他攥着,只得拉着他,一起往前走了几步。
“我洗漱一下,你先放开我,想拉,待会再拉。”心中,是既无奈,又觉有几分甜蜜,“我睡去的时候,你该不会就这样一直拉着吧?”何曾想过,他会有这幅黏人的模样,昔日,他在我心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沉默是几个意思,沉默就表明是默认的啊,不由得讶然道:“不是,这两个时辰,你就一直坐在这里,一直拉着我的手么?”
“并未,期间离开过一趟。”公子刑天答着,放开了手,眼睛,朝我两鬓的位置瞄了几眼。
眼神顿时大变,我惊慌道:“该不会又严重了吧?”,说着,伸手捂住了两鬓的头发。
“还好,并未,毒性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短期之内,不会恶化。”眸色极为平静,公子刑天缓缓伸手,将我的手取下,“放心,不丑的。即便是丑,我也不嫌弃的。”
“谁问你嫌弃不嫌弃了?”撇了撇嘴,我不以为然道:“即便你嫌弃,也为时已晚喽!我可是给你赖上了,谁管你乐意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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