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来,想把皮塌到我的身上来,也该找个高明的理由。寻思个这般的烂借口,是拿我当三岁孩童呢?还是拿他自己当三岁孩童呢?
朱佑樘在我眼里,无论是容貌,气度,还是智谋与城府,都是大神级别的存在。
可如今,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也罢,还是那句话,嘴长在别人身上,倘若不想让别人议论,不想让别人诬陷,那除非把他们个个都毒哑。
在者,朱佑樘虽则给自己脸上抹了黑,但无疑当中,却提高了我的身价,使得我赫然成了这大明王朝与众不同、鹤立鸡群的特殊存在。
男人的地位和声名,主要是靠权力来提高的,而女人的声名和地位,主要则是靠男人来提高的。
朱佑樘栽赃完毕、诬赖完毕之后,眼眸里头,颇为镇静,颇为淡然。
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所言非虚,任谁见了,都会知晓他的言外之意是在怕我,是在顾忌我的想法。
这个点天灯的,可谓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坐实我与他有密切瓜葛的美名。
果然,小霍与另一名暗卫,听闻自己主子嘴里那句不敢之后,那表情,甭提有多丰富,有多精彩。
朱佑樘在众人眼里,是个高高在上,只能敬仰和尊敬的这么一位角色。
他手下的那群暗卫,素日里,所见到的,都是他严肃和冷厉的一面,如今,再看到他这幅接地气的怕女人模样,只怕三观会受到不小的冲击和动摇。
小霍很快从惊世骇俗当中恢复过来,转而看向我,满脸膜拜之情。
另一位暗卫,脸上也带有几分膜拜的意味。
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能理解,十分能理解。
然而,理解不代表认同,不代表点天灯的朱佑樘就做正确了。
“既然我是你们的主母,那你们二位觉得,点住自己主母身上的穴道,这种做法,是否有忤逆和犯上的嫌疑呢?”不再争辩,而是选择从另一个角度说服他们。
小霍立即作答道:“回主母,主母您,我们固然不敢不尊敬,但主子的话,我们更是不得违抗。”
我看朱佑樘时,他正偏头看向窗外,神情,相当怡然自得。
“主母,主子也是为了您好,您目前身体尚未痊愈,不易做太多的活动。”一直沉默不语,充当酱油角色的另一位暗卫,此时开口道。
我瞬间感慨道:“原本你不是哑巴啊!”
此名暗卫,相貌方面,极其稀松平常,五官也尚且未有值得一提之处,没有小霍容颜出彩,不过,两人身形倒是相当,俱都属于魁梧有型的行列,一看,显然就是常年习武的结果。
我留意过他拿剑的姿势,极其特殊,与一般的剑客,大为不同。
此人,对自己身上这把佩剑充满着异样的感情,宛若对待自己的心上人一般珍爱。
此人的剑法,想必极准,而另一个箭,箭法,也想必能达到百步穿杨的程度。
你若问我为何如此笃定,只能说是一种直觉,一种见惯了高手的敏锐直觉。
鉴于此,鉴于小霍已经有了小霍这个称号,而他,与李广老将军怕是有的一拼,因而,为了方便起见,就称呼他为小李。
话说回来,养了如此忠心、如此懂得主子心意的两条好狗,朱佑樘实乃是好本领。
朱佑樘接了我的话茬,看向小李,说道:“以后多开口几句,省得你们的主母产生误会。”神情淡然,语气淡然,不像责怪,反而像吩咐和叮嘱。
点天灯的朱佑樘,小李和小霍也就罢了,他自个还跟着插科打诨,跟着瞎胡闹。
还好没有外人在,若不然,这事若是传入公子刑天耳里,那我与这点天灯的,当真是解释不清了。
原本欲离去,结果被点住穴道,原本欲冲开穴道,结果因为无心一问,导致耽搁了这许久的时辰。
想我,数次欲见公子刑天,然而,阴差阳错之下,期间总是会横生出一些枝节,总是会因为各种变故将其搁置。
搁置的时日一久,兴许就会转变为搁浅,甚至会转变为陌路。
陌路?不,不会,绝不会,我绝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我与公子刑天之间,有过太为复杂的感情。
他对我,何时产生的爱意,或者说,何时转变为的爱意,早已困惑心头已久。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直到如今,好多事情,我仍是云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是我的老妖精,是我的荣华,那我即便与他发生过任何不快的事情,也能化干戈为玉帛,也能重新开始。
可惜的是,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最美好的愿望罢了。
与公子刑天,数次近在眼前,但总有种远在天边的感觉,总有种,我与他之间,似乎存在着千种万种难以逾越的鸿沟一般。
说不清楚是来自哪方面的障碍,但清楚的是,事情不会像我想象中那般简单和顺利。
这种想法,我从离开空雾谷,前来京城找老妖精的时候,便已产生。
最近一段时日以来,所发生的大大小小各种事情,无疑佐证了,我的危机感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蓦然有种想法,只怕我与公子刑天还尚未正式见面,自己就已然化成了望夫石。
这种感觉,不好,极为不好,格外不好。
因为这点天灯的朱佑樘,数次坏了我的计划,数次阻碍了前去寻找公子刑天的道路。
有心栽花也好,无心插柳也罢,原因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导致了极其恶劣的后果。
朱佑樘就是个大瘟神,起码与我而言如此。
今日,绝迹不能让这个大瘟神把我带回,绝迹不能再徒生任何枝节。
倘若今日再有了意外,那我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公子刑天,见到我的老妖精呢?
坐以待毙不是法子,指望着这点天灯的突然发善心,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起,还是得靠自己,也唯有靠自己。
心里想着,嘴上接过朱佑樘的话语答道:“对啊,太沉默的男人,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男人,姑娘们可不会喜欢的。”
小李的脸,瞬间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而小霍的脸上,似乎在强忍笑意。
点天灯的朱佑樘,许是听闻我爆了粗口,说出了屁字这个不文雅的字眼,斜眼看向了小李,淡然说道:“那以后就多放几个屁出来。”
小霍顿时笑出了声,小李则耳根通红。
趁此机会,弹指醉直接挥洒而出。
以为把我点住就没有对付他们的法子了么,哪位用毒高手,不是全身上下都藏有毒药呢?
手脚不能动弹,咱的头还是能动弹滴,毒药顺着微微甩头这个动作,扩散到了空气当中。
原本不想动武,不想得罪那点天灯的,无奈,非得逼着我下毒手,非得逼着我做那使阴招的卑鄙小人。
小霍和小李,顷刻间倒在了地上,而朱佑樘,就像一颗松柏一般,赫然屹立不倒。
这个点天灯的,对毒药,看来是有一定的免疫,短时间之内,估计把他还撂不倒。上次就是,他可足足硬撑了片刻的功夫。
如此一来,他会否勃然大怒,给我几分好颜色瞧瞧呢?
朱佑樘就算再爱慕我,可他毕竟是太子的身份,别人变着各种花样巴结他,奉承他,可我,三番四次对他下毒手,三番四次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若再不动怒,那绝迹不是正常人。
再则,朱佑樘本身而言,虽则性格较为淡然,但他显然不是好脾气之人,更不是好惹之人。
也罢,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真可谓是,不做就不会死。毒是我下的,就该承担这个后果。
抱着必死的大无畏精神与勇气,殊不料,结果令人大跌眼球。
朱佑樘抬眼看向我,眼神颇为复杂,“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随即,三两步来到我的面前,咔咔几声,解开了我身上的穴道,转身,背朝我,缓缓说道:“也罢,想离去便离去吧!”
虽则看不到朱佑樘此刻的神情,但他方才的眼神,清晰地落入到我的眼帘。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深沉而绝望,哀怨而忧伤。
在这一瞬间,恍然间,我几近以为自己看差,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我与朱佑樘相识的时日,还不足一月,他对我,何以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来呢?
一见倾心,这样的事情,在男人身上,可谓是稀松平常。
窃以为,一见倾心,那最多只能叫喜欢,而到爱,是需要一个极大的转变与极大的升华。
这种转变与升华,不会凭空出现,而是需要某种契机,需要某种事件去完成。
朱佑樘和我之间,算是有过生死救命之恩这种,但似乎还不足以达到升华的境界。
然而,从种种迹象来看,朱佑樘对我,并非是喜欢那般肤浅,而是爱。
心中甚是不解,不明白原因何在,嘴上问道:“您确定让我离开?”
“确定。”朱佑樘答道。
“以后不会抓我回去?”我追问道。
朱佑樘并未答复,而是冷声说道:“走吧,趁我尚未改变主意之前。”
见此,我岂敢再继续追问,岂敢再不知好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离去。<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