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那只水碗。
苏绫闭上眼眸,细细感受着周遭天地元气,可从始至终却并无波澜,也就是说这人并未在用术数。
睁开眼,瞳孔已是一片深红,她定定地盯着那竖立起来的筷子,眼眸轻眯,筷子就砰地倒了下去。
“雕虫小技,故弄玄虚。”眼睛一闭再睁,已是再无异样。
寂静无声的房间中,苏绫下意识出口地清淡声音却是异常清晰,所有人地目光都齐齐望了过来。
宁培正因为筷子突然异常倒下而神色一慌,听闻此声顿时高声喝问,“谁在说话惊扰施法!”顿时就将失灵一事推到了说话人的身上。
苏绫眉色淡淡地站起身来,大有一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架势,声音清淡地道,“是我。”
王亚洁有些慌了,伸手去拉女儿的手,“绫绫你瞎说什么!”
张文涛更是面色一黑,脸上隐现怒气。
“不过你的筷子不是因为被我声音惊扰而倒。”只见苏绫一本正经地开口,在这样多人的目光下也不犯怵。
一旁傅青岩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唇。
众人隐隐回忆,虽然筷子倒下与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但似乎的确是筷子先倒了下去。
“黄口小儿胡说八道!”宁培见是个小女孩,眉间有些不悦,衣袖重拂负手而立。
王校长当即起身,“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大师不要见怪!”说着话,一边狠狠地给张文涛递了个眼色。
却不想这时,第二排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出自中年男人的冷笑声,“宁大师骗术玩杂了也不应该怪到人家孩子身上。”
“半个月前我儿子重病,医院检查不出病因,我听说宁培有神通就登门拜访,他信誓旦旦地说我儿子是撞了邪,可花我十万块请他驱邪,到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大家刚才也看到了,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在这里大行其道招摇过市,大家还拿他当做大师?”男人边说已经站起身来,眉宇间满是隐怒。
说话的人,在场起码有过半人是认识他的,半年前从朝西市下来,投资开发青城县房地产的大亨夏卫东。
他的话,可不会是信口胡言,且他的话就是当地的官儿们也得顾忌三分,毕竟是从朝西市下来投资的大户。
见到夏卫东,宁培眼中慌乱一闪即逝,随即凝眉淡淡道,“你儿子的确是撞了邪物,否则医院也不会检查不出,只是这邪物力高,即便是我宁培也需要些时日不是?夏先生,你太着急了。”
夏卫东顿时冷笑,“既然宁大师这样有把握,不妨再把你的把戏进行下去,也好收个场不是?”
宁培顿时淡淡一笑,强撑道,“玄学之术本就有违科学常理,夏先生不信也在正常,而宁某作为玄派中人本不该出这样的风头,不过既然夏先生不信我能竖起这筷子,为了我门清誉,今日宁某也得争上一回风头。”
言罢,大袖一挥,口中念念有词。
一旁,面无表情地苏绫眸中再次红光隐现,筷子纹丝不动。
宁培眉头大皱,再次念念有词,大挥衣袖,筷子依旧纹丝不动。渐渐地,宁培额角见了冷汗,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却是有些难以收场。
难道袖子里的磁铁失效了?
“都怪这孩子刚才惊扰了灵体!”宁培忽地收手,“现下灵体已离了筷身,再难通灵。”
苏绫皱眉,这人脸皮竟然如此之厚,也不知以往是怎样行骗,竟然让这些大亨高官们都对其信任不已。
不管他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这筷子站起,必然与五行术数无关,打着如此旗号欺骗世人,当真令她不耻。
唇角牵起一抹弧度,苏绫缓缓走出座位,“如果我能让它站起来呢?”
现下的官员们大多迷信这个,而那宁培言事必准,百说百中,更是在县城内被传得神乎其神。近两年,即便朝西市的圈子里都盛传这宁培的名声,越传越神。
富人求财运,当官的求官运,大多数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导致宁培的地位日益渐高。
这水中立筷,通灵问路的把戏,可是有不少人私底下求证过,但即便是拿着筷子立在水中也很难实现,何况是让筷子自己站起身来?
观刚才的架势,这筷子和碗都是从酒店现找来的,做不得猫腻。
但要是一个县城学生都能玩上这一手,岂不是等于当众抽了宁培一记耳光?
说着话,苏绫已经行至那水碗前。
她面色淡淡,没什么表情。
张文涛当即起身喝道,“绫绫!别胡闹!快回来!”
王亚洁更是面色焦急,也不知女儿今天是撞了什么邪,怎么频出状况?
一旁的傅青岩亦是起身就要上前将苏绫拉回来,却不想这时,一直静坐在原位的李县忽然开声了,“等等,让她试试。”
只见李县盯着苏绫面庞,神色间若有所思地模样。
那一日,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李朝刚刚踏出食堂大门,忽然就觉得脖颈一凉,随即就像是被气流冲身一般,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接下来便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据说自己那时浑身抽搐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是这少女拨开人群拽走了自己脖颈上的坠子才有所好转。
所以苏绫事后附耳于他,说他昏倒都是因这坠子的缘故,他当时才将信将疑没有拦她。
事后越是细细回味,越觉得事有蹊跷。
宁培闻言顿时嗤笑一声,负手退开一步,这水中立筷是他的绝活,他的袖子里缝着一块磁片,且得经过长年练习才能把这活儿玩得转,他不相信一个小丫头都能耍出这把戏来。
窗外,时值黄昏,天色暗黄,清风拂动,空气中都散发着炎热的气息。
苏绫已经打定主意,今日事后便要好好看看那宁培口中的所谓玄派到底指的是什么,所谓算命大师又是倚仗着何道。
她站在水碗之前,忽地闭上眼睛,抬起手掌,纤纤素手平放于水碗前方。
忽地,水中筷子拔地而起,破水而出,直直竖立砸在桌案之上!
而那筷子砸在桌案上时却没有倒,竟是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满桌子的人都刷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筷子,他们可是亲眼瞧见那筷子破水而出立在了桌面。
比起宁培那一手水中立筷,这一手可谓是神乎其神,令所有人震在原地。
后方人群亦是都起身翘脚观望,窃窃私语声响彻满堂。
安阳、傅青岩、张雅芙、王亚洁和张文涛等等齐齐起身,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这怎么可能?
宁培也是双目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筷子,又一脸见鬼似地看向了苏绫,“怎、怎么可能!”
“你师从何人?”宁培定了定神,再看苏绫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他已经打心眼里认定苏绫也是师从此道中人,妈的,没想到碰上个钉子,比自己那手还神了!
王校长吃惊地张了张嘴,问道,“这当真是把戏?”显然,苏绫都会的东西,自不可能是什么通灵神术。
他本还相信一些玄奥之术,毕竟就连周易这建立在“乾坤一元、阴阳相倚”基础上对事物运行规律加以论证和描述的书籍都是存在。
其对于天地万物进行性状归类,天干地支五行论,甚至精确到可以对事物的未来发展做出较为准确的预测,被视为国学,与科学挂钩。
以此为基础上令人深信风水等玄妙事物是存在的。
而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中也出现了大批的此道精英,风水术士在国内制度下较为少见,但圈子里却大多知晓一些名人名事,于香港那边就更是十分盛行。
可这苏绫他是知道的,张文涛二婚妻子的孩子,在学校成绩一般,前两天更是因为出了丑事闹得跳楼自杀,这个事情他本都下令要开除她,却被张文涛好说歹说给拦下了。
苏绫自然不可能是精通什么法术玄学,更不可能有这般本事,就连她都能揭破的谜也就算不上谜。
“的确是骗人的把戏。”苏绫抿唇,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说谎了。因为观众人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原来人们并不是真的接受并推崇此种玄奥事物,小打小闹方可,但过犹不及,会令人感到害怕。
心中闪过莫名的哀伤,苏绫轻轻一叹,没再答话,转身径直离开了大厅。
徒步回到家中,晚间,张文涛与王亚洁进门便大吵了一架,事实上并非争吵,而是张文涛大发脾气。
“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学习上没见她这么用过功!魔术把戏倒是一套一套的?今天当着王校长和各位领导的面给我丢了多大的脸?”
随着张文涛的暴怒声,还有凳子被踢到在地面的巨响声。
接着就是王亚洁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也看到那个宁培是个骗子了,要不是他胡说八道的咒我,绫绫不会这么做,你有火就冲我发!跟孩子叫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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