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太监一声轻笑,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看着颜姒花道:“谁不知道颜贵妃娘娘是皇上的新宠,你一个小宫女冒充娘娘可是死罪,再说了,你要是贵妃娘娘,那杂家岂不就是成了天子了,呵呵呵呵……你这小宫女长得倒是俊俏模样,等杂家在皇后面前日子好了,养了你也不错……”
太监佞笑着伸出手来捏住颜姒花的下巴,左右端详一下,像是在想飞黄腾达的未来……
“大胆!还不快放开你的爪子!”秀玉见状连忙喝道,但是那太监是宫殿外守太监,身高体壮,她一个瘦小女子的喝声还不足以让他害怕。
“哟,看不出来椒兰殿的人还是挺有脾气的嘛,你别急,你们不是要见皇后娘娘么,杂家不说别的,那个总是有的吧……”太监奸笑着掌心向上,掂掂手。
“秀玉,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笨的人可以原谅,但是蠢的人……”颜姒花一笑,脸上的明媚色彩让那个太监看的心里一惊,不详的预感立马浮现在心里。
“贵妃娘娘驾到!”秀玉从腰间掏出精致秀丽的小巧玉牌,吊在太监的眼前晃来晃去,晃的那个太监腿一软,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还没有等他来得及说出第一句娘娘饶命,头顶上就传来女子冰冷无情的声音:“拉下去剁了双手,关终身禁闭……”
太监慌忙拉住她飞散的裙角:“娘娘饶命!奴才又有不识泰山……”
颜姒花俯身看着他惊恐的表情,缓缓一笑,慢慢说道:“我改主意了……剁了双手……其余的,丢出去喂狗……”
她一笑挺直脊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未知的光彩,将天上淡白的日头,也比下去了几分。秀玉看着她嘴角挂着的轻笑,心里不知怎么,刚才压下去的恐惧又缓缓升腾上来……娘娘跟那个少年……
很像!
乾阳殿外面,刚才骄傲跋扈的太监此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抱着自己的双手,只恨爹妈长了一双招子不太管用……
颜姒花冷笑一声继续往里走去,皇后姐姐,我给你的这个见面礼,你觉得如何……?
里头已经有机警的太监看见外面的形势,见到那个人高马大的太监跪在地上,隐约知道今天主子这里来了人不能得罪的人物。
一路上的礼数恭候,倒也还算客气规矩。
“本宫说今日早晨起来怎么听到门外有喜鹊儿在叫,原来是玉容妹妹记得本宫这个姐姐,今儿来看本宫来了。”皇后斜躺在华贵的云塌之上,虽然没有以后宫嫔妃互称,但是一口一个本宫,却让人听了之后,格外的刺耳。
颜姒花轻轻一扫眼,身后秀玉乖巧的把手里的笼屉送到桌上放好。
“我今儿来看姐姐,带了一些糕点,姐姐可要看看?”颜姒花边说边打开笼屉的第一层,里面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从云塌上起身,不知道为什么近日似乎心情特别好,动作也懒散几分,没有了平日的端庄,生出几分女人的媚态来。
屋里的一众宫女太监垂手低头退出,没有一丝的声音,颜姒花转头对秀玉点点头示意,她也福了身子,退了出去。
“妹妹带了什么好东西来给姐姐?”皇后轻踱着步子,掩鼻走到桌子旁边去看那笼屉里面的东西。
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一双凤眸斜飞着冷然看向一旁站着的颜姒花。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皇后声音凄厉,眼神里透出森然冷光,像是要把颜姒花生吞活剥吃了下去。
“姐姐,不过是一盒点心,你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了,这要是让人看到了多让妹妹过意不去,还以为是妹妹仗着皇上的宠爱,专程来跟姐姐你示威呢!”颜姒花娇笑一声,一步三摇缓缓走到云塌上躺下。
“你以为弄一张她的脸皮就能吓到本宫?”皇后狠狠的把笼屉的盖子摔到一边,不敢再朝点心盒子里看上一眼。
“皇后娘娘你何必动怒呢,玉容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提醒娘娘娘您一句,什么时候做到绝路了都不好,你将别人赶尽杀绝,自然也是有人会记着往日的仇恨,把你赶紧杀绝,娘娘您觉得妹妹说的对不对?”颜姒花支着下巴,看着桌边脸色铁青的皇后。
“是本宫看走了眼,这五年来你这丫头未免伪装的太好,本宫竟然会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本宫差点忘了,颜家的女儿,怎么可能那么柔弱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跪在本宫的脚下求本宫救她!可是你也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未解的毒!每月发作一次噬心之痛你觉得你能忍受吗?”皇后摔了手里的盖子,傲然看着云塌上轻松的女子。
颜姒花脸色未变,这个恶毒的女人到底害了多少人!
她还没有说话,皇后又继续说道:“量你手里的药也没有了,本宫上次赏赐给你的那些药,里面的药剂只有以前的一半,不到下个月,你就会因为心绞之痛痛死锦床,皇上这么宠爱你,一定会追封你的……可是你若是再像以前那样求本宫,说不定本宫会考虑再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
颜姒花撩起眼皮看那个母仪天下骄傲的女人,森凉的目光从眸子里淡淡的散了出来……
她并不知道颜玉容是怎样痛苦的哀求这个飞扬跋扈嚣张的女人,也不知道那个瘦小的女子在她的权力和地位之下受了多少的苦楚,至于她所说的心绞之痛,她倒是曾经有过一次。只是,除了那一次,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皇后,你害死那么多人,你有没有在午夜梦醒之时,看见那一张张凄厉的脸?你有没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听到他们不甘心的嘶叫?你有没有在无人之际,看见她们冤枉委屈的游魂!?”颜姒花从云塌上起身,一步步朝着她逼近,双眼透出的森凉之意,让皇后在烧着暖炉四门紧闭的宫殿之中感到了阴森森的丝丝凉气。
“本宫没有……本宫杀的都是该杀的人!”皇后眼神有些恍惚,看着眼前逼近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里就开始闪过一张张青色可怖的脸,她们叫嚣着叫她偿命,撕咬着她叫她下地狱……
“你有!”颜姒花猛然掀开自己脸上的面具,长期没有见到阳光苍白的脸突然在皇后面前放大!
她苍白不着任何妆容的脸,和皇后脑海里撕咬成一片的游魂扭曲成巨大的恶灵,朝她扑咬厮杀过来。
“啊!”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荡漾开,皇后苍白着脸抱着头踉跄后退,双眼无神摇着头四处张望。
她没有死……她还没有死……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没有死……??
不可能!
不可能!
是幻觉……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她就不会再存在了……她阴魂不散……
杀死她!
皇后眼神涣散四处张望,原本精致的发髻被她抱头揉散,落在脸边,甚是狼狈。她现在满脑子想着要杀死她,满脑子要把那个威胁她后位的人杀死……
精致的笼屉内,那张面具覆盖在坏掉的糕点上,红白相见的颜色看上去让人更加觉得可怖,皇后伸手掀开面具,里面寒光一闪,露出一把精致的小剪刀静静的卧在笼屉之内……像是在讽刺她的慌张恐惧一样……泛着白冷的寒光……
杀了她!
皇后这样想了,她也这样做了……
手里传来温热的液体,黏黏稠稠,甜甜腻腻的味道……
精致的剪刀在她的手里和那些温热的液体全部融在一起,她看着自己的满手血腥,又看着面前表情痛苦的人。
“玉容!”朱漆大门被猛然撞开,一身明黄随着秋风呼啸而至。
偌大的宫殿里,宫女太监无一人侍奉,一身白衣的女子卧在血泊之中,胸口鲜艳的颜色在白衣上扎眼的刺人,另外一人身着凤袍,满手都是粘稠的鲜血,手里精致的剪刀像是刚剪开一个装满血的袋子,刀尖不断有猩红的血低落下来,溅在黑色的大理石上面,开出一朵艳丽的花……
“玉容!”风接到消息听说贵妃娘娘今天提了一些点心来看望皇后,他放下手头的事物赶了过来,本是要好好的与她二人谈心说话的,没有想到才走到乾阳宫门口,就看见门外一群宫女太监垂手站着,里面朱门紧闭……
心里闪过一丝狐疑,推门而入去正好看见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
“御医!赵公公!给朕传御医!”风几乎是怒吼出声,身后跟进来的赵公公还没有缓过神来,赶紧转身连忙去请太医……
他俯身抱起昏迷的女子小心的拥在怀里,疾步像外走去,太医院的那般老家伙脚程太慢,他不能让她再有半刻的耽误!
地上跌坐的皇后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满手鲜血,抬头看他要离开,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他的袍角:“皇上……”
风一脚将她踢翻在地上,脸色阴森道:“把这贱妇押下去,打入冷宫,择日处置!”
远离京城的一个周边城市里,萧索的行人来来往往低着头匆匆而行,城镇里唯一的客栈里面一个白衣的男子,在一群表情麻木风尘仆仆的酒客之中显得特别的气质出尘。
风渊祭凭窗坐着,手里粗瓷朴素的酒杯里面晃荡着青色的浊酒,他的对面一个样貌平凡的男子和他对坐,身前酒杯搁在桌子上面,没有动上一口。
“爷,这是无尘太子交代要给您的东西,刚从临江以南送过来。”平凡的男子从随身的包袱 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他的面前。
客栈里原本就人数不多,此时见到白衣男子身前出现的那个精致雕刻的严实盒子,纷纷都不怀好意的盯上了盒子、
白衣男子看上去书生模样,对面那个一脸风尘仆仆的男人,实力不容小觑,但是要是围攻的话,他们绝对有胜算。
风渊祭瞟了一脸桌子上的盒子,酒杯举到唇边,半响才低低的问道:“宫里的消息呢?”
“太后已经知道您被贬的事情,但是她老人家没有任何动作,最近在操办昭容公主的婚事,皇上和颜丞相起了一些冲突,只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还不清楚……”
风渊祭一笑,尾指轻挑酒壶又为自己斟了满杯的酒:“后宫呢?”
男人迟疑了一下,正在疑惑主子为什么今天会问到后宫的事情,又想到前几日京城的大事件,忍不住在心底默默陈赞自家主子真的是料事如神。
“后宫里面的事情,因为兄弟们能力有限所以没有能查的明细,但是最近京城里面谣传很厉害的一件事情是与爷您问的有关的……”
风渊祭笑了笑挑眉,不可置否。
男子又继续说道:“听闻皇后因为妒忌自己亲妹妹蒙受帝宠,竟然出手相伤,贵妃重伤昏迷不醒,皇后被打入冷宫……爷,颜丞相该不会是因为民间谣传……”
“民间谣传不会空穴来风,你派人盯紧颜明,看他最近有什么动作,另外,这里面的东西,你找人换上……”
男人不明白,挠挠后脑勺问主子:“主子,后宫里面不管是得宠的还是失宠的都是他的女儿,他能有什么动作,还有您都没有看,怎么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万一兄弟们做错了,岂不是坏了您大事……”
风渊祭轻轻一晒,眼里光华四现:“你看了自然就知道了,我近几天有些事情,你们要是找不到我,就去问靳宣王。”
男人闻言恭顺的答道:“是。”随即收拾了包袱离开,他一起身,身后跟了一群眼神飘忽的酒客纷纷离座,结账而去。
风渊祭手里酒杯倒扣在桌上,收网之前,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皇宫里面最近闹得人心惶惶很不平津。
皇后娘娘竟然在自己的寝宫里面用剪刀刺伤了自己的亲妹妹――新受宠的颜贵妃娘娘,而且现场还是皇上本人亲眼目睹。
各个宫里的妃子都在议论不休,想着那么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怎么就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而椒兰殿里更是一片死寂,贵妃娘娘重伤昏迷不醒,御医明天来三次,皇上几乎一下朝就往椒兰殿里面跑,可是那个娇憨的人就是不见任何动静。
“滚!朕养你们一群废物做什么用!”风怒然扫掉案台上面摆放的物什,殿下跪着的御医们一个个打着哆嗦。
“皇上,娘娘重伤,昏迷个几天是正常的事情,您就算是生气,娘娘她也不能醒过来,不如让娘娘好好休息,说不定还好的快一些。”内宫侍卫统领揖手说道。
风看了他一眼,又烦躁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御医们,也没有其他办法,起身进去里殿探望了一番还没有苏醒的颜贵妃娘娘,出来之后挥挥手道:“都下去吧,李将军,你跟朕来一趟。”
平静的椒兰殿里秀玉垂手在一旁把暖炉点燃,袅袅清香盘旋而起,珠帘之后那个人儿安静的躺着,像是进入了一场冗长的睡眠之中。
她轻手掀开帘子,迈着小心的步子朝着颜贵妃所在的软榻走去,贵妃此刻昏迷不醒,前几日凛然发出的那种傲人的气势一直盘旋在秀玉的脑海之中,久久挥散不去。她鬼使神差的轻脚大胆的坐在云塌之上,伸出双手去轻轻抚摸那张娇憨的面孔……
明明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就能做出这样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事情来呢?
去皇后的寝宫里的那日,她亲眼看见眼前昏迷不醒的贵妃娘娘把精致的剪刀藏在放糕点的笼屉之中,而且那些变味的糕点上,还覆盖着一张类似于皮质的东西。
真的是皇后娘娘妒忌心起,失手刺伤了主子吗……可是那把剪刀的样式,分明就是娘娘带去的那把……
秀玉脑袋里面一片轰乱,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明她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下人,此刻却大胆的坐上云塌,还在心里猜疑自己的主子……
细长的五指摸到手下小巧的面孔的边缘,入手滑腻让她下巴深处探索摸去,床上的人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怎么样的危机……
皮肤之上,有一些皮屑浮在表面,像是干燥的皮肤缺少水的滋润,可是贵妃娘娘每日都是精心护理着,怎么会让皮肤干燥呢……
秀玉心里一动,手下轻轻用力,揉下一层薄薄的东西……
“带出去,从此不能让她出现在她的身边!”白衣男子从房梁上飘然落下,一掌击昏胆大的宫婢。
幸好他出现的及时,不然的话……他不敢想象后果……
“是,爷。”
本来应该出现在偏远小镇的风渊祭此刻出现在皇宫里,淡淡的看着床上那个昏迷的女子,她胸前白布包裹,沁出微红的血迹。
他俯身下去,轻轻的为她把脸上的面具整理好,重新坐在床上仔细的端详她……
这陌生的眉目,陌生的唇,她永远都是顶着别人的面具在他身边流转,为了报仇五年前的那场妖火,为了把皇后从母仪天下的后位上逼下来,她用自己做诱饵,亲手去了结那过往的云烟。
现在,皇后被囚禁冷宫,而她一旦苏醒,就势必会成为他人的皇后,他人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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