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果然是苯男朝思暮想的荆荆,但相见地刹那,苯男还是感到吃惊。时空流转的片刻,青春年少的美女孩已成到中年,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猛然站到对面,苯男愣了一下才认出她就是真实的荆荆。是那位曾担任过水白集团旗舰店总经理的荆荆女士,是那个在他第一次相见就暗自叹息的荆荆。就是她啊,没错,是她。
荆荆也有些诧异,迟钝了一下才说:怎么了,没认出来是我,还是嫌我老了。
没有,怎么会呢。苯男感到眼睛发涩,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荆荆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先是用力捶打着他的后背,伴随着便是一阵死死压抑的失声痛哭。
苯男被她这个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做什么,不知说什么,他所能做的就是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内心虽有千言万语,可说出来的只有两个字:不哭,不哭。
荆荆哭够了,忽而又破涕为笑,一边忙着帮苯男拾要带走的东西,一边还不时瞟一眼这个既熟悉又显得有几分陌生的男人。苯男说你老是看我干什么,是不是我又老了许多。
你胡说。荆荆马上反驳他。你这是帮我说的吧,原先那个细皮嫩肉的漂亮女孩一下子成了中年大妈,是不是后悔了啊。
苯男停下手中的事,直直看着她,一定一顿地说:荆荆,刚过去的那个时区,是特殊时区。那时候我喜欢你,但只能是默默地喜欢,对你所有的爱只能埋藏在心底。你知道么,其实我真正爱上你并非是你年轻的时候。
是么,那是什么时候。荆荆问。
是你当水白集团超市时,你还记得那次买了你们一瓶问题饮用水后来找你麻烦的事么。你肯定不记得了,当时我们第一次相见时你是什么表情。当时的我。唉,说起来现在都感到不好意思,不说了不说了。
我偏要你说,不说不行。
好吧,我就再说一次让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会脸红的话。我当时是这样想的,世界上还有如此气质高雅兼风姿不凡的女子,我要是能……算了,还是不说了,实在说不出口。苯男摆摆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又忙他的事去了。
但荆荆却非让他说下去,否则就不让他做事。苯男无可奈何地叹息道:说就说吧,也没什么,其实我们俩虽然从没有行过夫妻之实,但在我的意识里,你我之间好像已是二十年夫妻一样。我当时想,要是能得到她一次,就是马上死也心甘。我就是这样想的,怎么样,你觉得很好笑说吧,请不要笑我。
我笑你干嘛,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圆你这个梦。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也不是,只是还有一些麻烦,算了,现在不说了。反正都能解决,放心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了,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们赶紧收拾一下上路吧。
当俩人每人背着一个大包走出家门时,苯男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说:这是最后一眼了,这个家再也不会回了。
荆荆拉了他一把说:不要多想了,以后想回来也没问题的,毕竟夫妻一场么。
苯男说:我和她还不算是夫妻,只是同居关系。但相处了一场,心里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伤感。就像对你一样,这两天我躺在床上,想的最多的还是你。你要是不打电话来啊,我正准备主动找你呢。
那你想坐飞机呢,还是想坐高铁。荆荆问苯男。
苯男想了想说:我还没坐过高铁呢。
那好,我们就坐向高铁吧,坐高铁比飞机慢不了多少。飞机还要转大巴,不是很方便。那好,我们就去高铁站。荆荆说罢向远处一辆的士招手,突然从侧面冲过来一辆商务车,车子把她们与已经开过来的的士隔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大声说:原来是苯总和荆荆小姐,是你们俩啊,我捎你们去地铁站吧。
苯男一看,这不苑永么,你怎么也来拓城了。
苑永一边帮着他们把东西往车上搬一边说:一言难尽,上车再说。
苯男和荆荆上车之后才发现。原来车上已经坐着另外四个人。荆荆朝那几个人瞟了一眼,朝他们点头示意。但几个人都紧绷着面皮,不愿意理睬的样子。车子刚起步,荆荆突然捂着肚子大叫要下车,要去洗手间。
车子停下来,只见她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顺势将苯男也从车上拉下来。刚好,苯男正式抱着那台菁菁刚给他买的手提电脑。那可是他最最宝贵的财产了。因为就在昨天他才把“微光”件移到这部手提电脑里。所以一上车他就把电脑紧紧抱在怀里。
苯男坐上车后,一下子看到还有这么多陌生面孔,正在愣怔之际,让荆荆这么猛地一扯,就地从车门摔了下来。苯男正要发火,荆荆已从地上拖起他朝最近的一个岗亭跑去。而此时,车上那四个男子早就跳下车来,刚要来追,被苑永制止了。然后五个人上了车,一溜烟便不见影子了。
苯男被荆荆拉着一直跑到岗亭旁,却看到里是空空的。荆荆又转身叫了一部的士,说:去机场,快一点。
但的士刚行驶出一个街口,苑永驾驶的商务车便尾随车后。荆荆对司机说:后面有坏人跟踪我们,到达前面红绿灯向左转有一家水白超市,你给我停到侧门的写字楼门口就行,我现在就给你100元。
的士司机按照她的吩咐将车紧贴着岗保安亭停下来,荆荆拉起苯男就进了大门,然后从员工专用通道转到大楼后门,重新上了另一部的士,这才摆脱苑永的追踪。
苯男吓得脸色大变,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乖乖地跟在荆荆身后。直到飞机关上舱门准备起飞,俩人才算完全放松下来。荆荆悄声对惊魂未定的苯男说:我就知道他来不会有好事,果然让我猜到了。
为什么,他是为什么而来。苯男问。
这还用问,为它啊。荆荆指了指他怀里的手提电脑。
苯男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荆荆告诉他说:从你醒来那时起,所有与他相交于梦幻者时区的人仿佛一下子也醒了。原先的生活节奏全打破了。也就是说,你没醒的时候,我们与你之间的交往就像在做梦,梦醒之后心想,只是一个梦。不同的是,这个梦经常做,并且梦中的人物是固定的。比如,在我的梦中,除了你,就是我爸,当然更多的还是你。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就是一个梦么。苯男似乎还是有点糊涂。
荆荆接着往下说:苯男你还不清楚么,你的微光软件不只是一个摆设,它使你进入一个神奇的梦幻者时区,然后让我们这些人在这个时区与你进行交往。重要的是,梦幻者时区里所有的行为都在一定程度上改写着历史轨迹。拿我来说吧,刚开始我只是认为,我只是在不停地做梦,在梦中与你相见,然后喜欢上你。在梦里,有喜也有悲,恍如另一时段的真实的生活场景。而渐渐地,所有在梦中与你相识的人都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叫苯男的人。但此人目前正躺在第一医院的病床上,是个植物人,靠生物药液维持生命很久了。于是大家渐渐地开始向这里靠拢,就这样,我和他们之间也从认识到熟悉。后来,我们甚至达成了某种默契,每年都会相约来到医院,到你的床前祈祷,希望有一天你能获得重生。
哦,原来是这样。苯男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总觉得经常心神不灵,总好像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看。现在想起来,原来都是你们这些人,没事就往医院跑,像看一件怪我一样参观我的肉身。
荆荆低声笑起来,轻轻捶了他一下让他小声一点,不要影响了旁边的旅客。
那后来呢,请继续。
后来啊,后来就是现在了。当那天你醒来的消息通过各种媒体,通过互联网传到全世界的时候,你看到的是,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观众。他们关心的只是一个植物人在睡了几年之后神奇地醒来。但只有少数人,关心的却是另外一方面。比如我这样的人,开始思考的是,为什么你会一睡多年,为什么睡去之后却在另一个时区醒来,并频频与一些人进行深度接触。说是梦吧,又像是梦,梦没有这么清晰,梦没有这么理智,梦没有这么真切。而更有另外一些人,他们思考是,你为什么会这样,这事件的背景是什么,你是如何做到的。比如苑永这样的人,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你研发了一款神奇的软件,叫微光。甚至他们早就知道你的昏睡,你的醒来,都是微光软件的功劳。而最最关键的是,你的微光软件不仅仅只是一款做梦软件,而是一款能够局部改变历史,改写事件结局的工具。这个工具一旦落到他们这些人的手里,全世界都会遭殃。所以,今天突然看到他从侧面冲出来,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上了车。到了车上,我和那几个家伙打招呼,他们竟然不理我。我就知道不好了,于是我才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下车。
是啊,苯男感叹道:从今天的事来看,再往前想,无论是要梦幻者时区,还是在现实当中,你都是我的宝贝。看来,上天把你送到我面前来不是没有想法的,你说呢。
荆荆故意反问他:什么想法,是不是说我这个天生就是给你做奴隶的,就是让你利用的工具,是不是。
你可不能这么说。苯男说。荆荆我想问你,在菁菁家里时,你说你现在还不能嫁给我,这是为什么。这话让我心里很不塌实,你能说说是什么原因。
荆荆朝他投去异样的目光:怎么,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苯男反问道。
菁菁现在跟谁好,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嗯,看得出,也许你是真的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吧,从你没走之前。也就是你与水白集打官司时,菁菁就和我老公搞上了。
你老公,芪子。
是啊,就是他。
可是,菁菁不是早就是跟苑永同居了么,为了这事苑永一直想杀我。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荆荆显然有点急了。那还是在梦幻者时区的时候,菁菁曾和苑永在一起同居过。可现实当中她却是和芪子在一起啊,我看你啊,脑子越来越不中用了。
也许是梦幻后遗症吧。苯男自我解嘲道。随即又说:这个菁菁,本来很清纯的一个女孩,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乱。
这就都是男人的功劳。荆荆说。全是你惯的。
苯男瞟了她一眼。没吭声。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