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检察长老王常有种吃饭不甜、睡觉不香的感觉。
老王吃饭不甜、睡觉不香的原因,是有关城建局局长钱大有索贿受贿的那个案子,检察院虽然已经查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可案情却毫无进展——不仅是钱大有对所有的指控都矢口否认,那几个有被钱大有索贿或者是向钱大有行贿嫌疑的建筑承包商,也个个都在被检察院找来谈话时,指天划地地声称钱大有是清白的。这同时,那个先前写来匿名举报信提供线索的人,态度也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在前天,他再次给检察院写来一封信,说是自己先前对钱大有的举报,完全是出于一种个人恩怨而做下的一桩蠢事。而且,这天下班前,市里有位领导还打来电话跟老王打招呼,说是钱大有的事情显然是无中生有的,就到此为止吧……
那么,钱大有真是无辜的么?老王自然不会相信。实际上,早在收到那封举报信之前,老王就已经注意上了那个家里装潢得像皇宫,身上则一天换一套名牌服装的钱大有了。再者,举报人的翻供和市里领导的招呼,实际上是反过来更让老王隐约感到了那钱大有身上不仅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可能相当的严重!当然,老王又很清楚办案最重要的是要有证据。老王这阵子吃饭不甜、睡觉不香,为的就是一时还无法拿到有关钱大有索贿受贿的证据。唉……
老王心里可真叫是又闷又急呀。这不,这天晚上吃过了晚饭,老王又顾不得妻子儿子的强烈抗议,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闷闷地抽起了烟来,一边还忍不住在这样自言自语:“钱大有,钱大有……”
就在这时,老王家的门铃响了,待儿子去打开门后,老王和他的家人都不由得一怔——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来人原来竟是钱大有!
说句心里话,此时此刻,老王是很想立刻把钱大有赶出家门去的——这家伙上门,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连钱大有都觉得有些意外的,是老王最终不仅没赶他走,还让儿子给他泡了茶,同时笑着接过了他递过去的香烟;而当他告诉老王说自己这是刚从李副市长(就是给老王打来电话的那位市领导)那儿出来,顺便想到了来他家转转的时候,老王还很是心领神会地跟他说道:“可不是,为你的事,我今天下班前还同李副市长通了电话呢,当然,你有事没事我已心中有数,所以你只管放下思想负担,照常工作就是了……”
听了老王的这一番话,钱大有就好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脸上虽然没露出什么明显的声色,心里却在一个劲地这样说着:“嗨,这一难,看来我钱大有是总算躲过去了呢!”
这之后,钱大有便得意洋洋又千恩万谢着离开了老王家。
“爸爸,你不正在查这个钱大有的问题么?你怎么跟他……”钱大有走后,老王那已是中学生了的儿子忍不住这样问老王道。儿子真有些不明白:一直是爱憎分明的父亲,为什么会对钱大有有这样好的态度呢?
老王却并不想给儿子作什么解释,他只是对儿子说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事!你只管好好地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作业就是了!”
这样说完,老王便一边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一边若有所思地独自进了书房……
两天后,老王就在检察院召开的工作会议上,宣布了一个令他的同事们十分意外的决定:解散有关钱大有问题的专案组,停止对钱大有问题的调查!不过,这实际上还不是最让老王的同事们吃惊的事情,更叫大家觉得难以想像甚至是义愤填膺的,是从此以后,老王竟在暗地里跟那钱大有成了常常你来我往的朋友——有人曾多次发现老王和钱大有在一起吃饭;甚至还有人了解到,老王曾跟钱大有一道出入过歌厅……
老王啊老王,你的党性原则哪儿去了?你还记着自己头上戴的那顶大盖帽上那枚国徽的庄严又神圣的含义么?你难道忘记了自己那检察官的光荣身份和责任了么?同事中自然便有人要为老王难过起来。同时,终于有同事对老王的所作所为觉得忍无可忍了,于是就毫不留情地给市纪检委写了举报信,反映原本一身正气的老王现在已经彻底堕落了,并要求纪检委彻底清查老王身上所可能存在着的严重问题!
不用说,市纪检委对此当然高度重视。不过,也就在市纪检委领导准备着要找老王好好地谈一次话,同时着手建立一个针对老王的专门调查组的时候,这天一上班,老王却在检察院突然签发了对钱大有的逮捕令和对钱大有家的搜查令!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面对着检察官,钱大有有恃无恐地大声嚷嚷着。
这时候,老王不紧不慢地来到了钱大有的面前,同时,只见他一边冷冷地笑着,一边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一架微型录音机,告诉钱大有说:“喏,我们就凭它——它上面的每一句话,涉及到的每一件事和每一个人,可都是你亲口说的!”
“你——原来你这些天跟我要好,都是在——在搞阴谋……”在老王面前,听着从老王手中那架微型录音机里传出来的自己的声音,钱大有显得又气又恨,但他又终于成了一只瘪了气的皮球,低下头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这时候,一旁的老王却一边很是舒畅地抽着烟,一边哈哈哈哈笑着对钱大有说道:“阴谋?阴谋是你们这些人的专利,我搞的可是阳谋呢!”
至此,大家自然也就到底弄明白老王在前一段时间里“堕落”的原委了——他用他的“阳谋”,终于获取了钱大有犯罪的证据,从而使原本山重水复的案子有了柳暗花明的结局!
是的,这就是关于检察长老王的“阳谋”的故事。这里,有必要最后一提的是,“钱大有案”后来还成了当地有史以来的第一要案,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因为,经顺藤摸瓜,那个姓李的副市长原来也是案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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