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鬼子”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炎黄同胞。但因他的皮肤白得如欧洲色,鼻子高翘似美洲样,还眼睛里发一种幽幽的蓝光,头发呈棕色且自然卷曲,人们便舍其姓名,而自小就给他取了“洋鬼子”这一外号。
当然,“洋鬼子”也因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文革”期间,由那时才刚上初中的他扮演美国特务的一出小戏参加全国县级中小学生文艺汇演时,他那天然的长相竟引起了县革委会主任的高度注意。于是,那位阶级斗争观念十分鲜明强烈的主任便当场极为严肃认真地关照身旁的县专政小组头头:“这小子活脱脱是个帝国主义的种,你去查查他妈,看是不是和帝国主义勾搭过?”结果,到“洋鬼子”演出结束回家时,他的父母已被一群“红袖章”捉猪赶狗似地拖走了,半个月后,因实在忍受不了这样那样的“专政”,“洋鬼子”那年仅30岁的母亲,就用裤带圈住脖子,将自己挂在了自家院子里的一棵桑树上……
这以后,要是有人再叫他“洋鬼子”,他便会牙齿咬得咯嘣咯嘣乱响,同时闷雷般地吐出一句足以证明他是个中国人的“国骂”来:“我**!”
不过,“洋鬼子”决不会想到的是,时过境迁,他的长相居然还会受到别人格外的重视——
不久前,他奉单位领导之命去某市出差。但单位却妈妈的无法买到一张卧铺或是有座位的车票。没办法,“洋鬼子”就只能使出吃奶的劲挤进那硬座车厢,然后就沙丁鱼似地被前后左右的同胞夹在那儿动弹不得。这时,一位乘务员小姐走了过来,她见了“洋鬼子”,不禁眼睛一亮,于是忙拉住他的手,同时中文夹英语地朝他微笑道:“先生,您辛苦了,请您跟我来吧!”
“洋鬼子”便被那位乘务员小姐牵进了卧铺车厢,他同时听见那小姐对她的同事道:“这位外国朋友居然也挤在硬座那儿,我们可得给他优待一下呀。”
在得到“优待”坐进卧铺的亲切关照后,“洋鬼子”虽然心里酸甜苦辣百感交集,但他还是忍不住用英语朝两位热情的服务员道了声:“Thank you!”
就这样,“洋鬼子”总算舒舒服服地到了目的地。
于是,带着路途上那种被“优待”的喜悦,“洋鬼子”便漫步在了那座刚被宣布为“特区”的城市中。这时,忽然有个年轻人躬身朝他道:“先生,请换点美元或港币给我吧。”
“洋鬼子”这回是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又一次被同胞逐出国籍而客串“外宾”了。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是自己可没什么美元或港币,二是如果那年轻人不怀好意……为避麻烦,“洋鬼子”就如特工甩尾巴般跳上了一辆电车,又只坐了一站便下了车。
谁知,一位从同一电车里下来的艳装女郎,这时却又不由分说地挽起了“洋鬼子”的胳膊:“先生,去玩玩吧?”这娇嘀嘀的声音几乎是直接从女郎那半裸的胸口发出来的。同时,她还干脆从容又老练地改用英语道:“Let's go to bed.Make love.”
“让我们上床**”……英语基础并不差的“洋鬼子”就只差一点要呕吐了。这同时,“洋鬼子”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在这一刹那变成了油,于是,他就一把掏出来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钱,朝那张满是浓脂艳粉的脸摔了过去——他知道她的目的。
岂料,那女郎这时竟又追了上来,用夹生的中英混合语对“洋鬼子”说道:“先生,能给我贵国的货币吗?”
闻此,“洋鬼子”就猛地转过身去,声嘶力竭地用带着哭腔的“国骂”吼道:“我——操——你——妈!”
出差归来,“洋鬼子”便倾其所有来到一家整容医院,对医生道:“请还我标准中国人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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