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杜康被一阵锅铲碰撞的声音吵醒。一看窗外,天色已暗,旁边几户人家已在做饭。听到门外客厅里有电视声、说话声,杜康看了看表,七点,还好不算晚,心想陈文可能回来了。就赶紧起床,活动了几下筋骨,拉开门,就见高飞和一对年轻男女在看电视说笑着。
三个人见杜康出来,赶紧站起来。高飞说道:“杜老师睡醒了?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是陈文,这是陈太太琳琳。”
陈文笑容满面地连声说:“杜老师一路辛苦了吧。名不虚传,果然气质非凡啊。”说着走前两步,和杜康握了手。杜康一下子被说得不好意思,只得简洁地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文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杜老师能赏脸下榻,寒舍蓬荜生辉啊!”
这时高飞说道:“你们别搞那么酸了,说那些文言文我都听不懂,该客气的也都客气了,现在我们就干点不客气的事,去吃饭吧!”
四人就说笑着走下楼。
华灯初上,厨房的炒菜声响和晚饭的香味在小区里飘散。出了小区大门便是一条灯火通亮的小街,两边排布着十几家餐馆,食客们喧哗着络绎前来,酝酿着夜晚即将来临的繁华。杜康惊讶于白天的平淡到了夜晚竟如此惊艳。
高飞介绍说这个美食街在长沙还有点历史和名气。走到其中一家,招呼大家坐下。看似高飞与服务员挺熟,老板也过来发了烟。在杜康的建议下,四人坐在了室外临街餐桌。
陈文把菜单首先恭敬地递给了杜康,杜康连连摆手说:“你们对这边熟,你们点吧,我不挑剔的。湘菜辣椒我也能吃。”
高飞便开口报了两个菜,陈文思索了一下也报了两个菜,琳琳和陈文商量了一下也报了一个菜。完了,陈文关切地问杜康还想吃什么,杜康就说:“先吃吧,不用客气,我们大家的口味应该差不多。你懂的。”
高飞兴奋地说:“今天为杜老师接风,我们就喝点白的吧。”看了一眼陈文。陈文看了一眼琳琳后连忙说:那是那是。高飞就起身去了旁边的一个小商店。
杜康刚拆了碗具塑料薄膜,琳琳就给杜康杯子里倒了水,杜康便熟练地洗了筷子和碗杯,看桌上没有容器就把茶水泼在地上。端着茶壶的琳琳惊愕着,陈文就说:“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讲卫生好习惯,琳琳给杜老师重新倒上。”茶壶里是白开水,杜康正疑惑着餐厅怎么不上茶,陈文已端起茶杯说:“杜老师一路辛苦,先敬你一个。”
正说着,高飞带回几小瓶白酒,说:“喝啥茶呀?留着肚子喝酒吧!这是湖南本地的邵阳老酒,这边都流行喝这个。”正说着,服务员就拿过来几个一次性塑料杯。
高飞解释说:“这边流行用一次性塑料杯喝酒,平均分酒,包产到户。对了,这边餐厅不象广东那边,一般不上茶只上白开水的。”
陈文给琳琳点了一罐旺仔奶茶饮料。高飞说了规矩:每人一瓶,包产到户,各喝各的,喝完再买。说完就给每人面前放了一瓶。
这个小瓶酒包装挺独特,外裹着紫蓝色的包装纸,瓶口绑着一圈细麻绳,128ML,包装纸上有个带着眼镜拿着纸扇笑呵呵的的面孔熟悉的人,杜康想了想就说是湖南那个演小品的明星大兵吧?高飞和陈文说就是。
四人各自倒好酒和饮料,高飞笑着说:“来,欢迎我们的杜老师来湖南视察工作!”几人便举起塑料杯喝了一口。杜康觉得这个酒有点辣苦,看来湖南酒也与湘菜同宗为辣。
接着,陈文说:“来,请杜老师举筷剪彩、吃菜!”
杜康赶紧笑着说:“你们搞的太隆重了,我都不敢吃这顿饭了!一起来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你们刚才等着我睡醒,也等饿了吧。”说着随意夹了一口菜,几人便纷纷举筷。
几个人边吃边聊,频频举杯,笑声阵阵。三个男人各喝下了半杯酒,餐桌气氛也少了些拘束。杜康想到了旁边一直不爱说话只是微笑的琳琳,就举杯对琳琳和陈文说:“祝你们早日请喝喜酒哦!”两人连忙称谢,举杯回应。
杜康看到琳琳喝的旺仔饮料罐,罐子上旺仔卡通图案异常醒目,就拿过来看了一下,这家以旺旺雪饼而在大陆闻名的台湾公司现在出饮料了,而且在湖南有了工厂。就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旺旺在广东增城早就有公司,外面打电话进去,前台小姐每次就会马上对着话筒回应:你好,旺旺!杜康故意把“旺旺”模仿成小狗叫,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每人一瓶酒喝完了,高飞说:“杜老师没喝好吧,要不每人再来一瓶?”杜康虽酒兴正浓,但觉得再喝这种酒会有点反胃,看了表已是十一点半,就说:“算了吧,我已差不多了,你们明天都要早起上班的。改天我们再好好喝吧。”三人连声赞同。高飞叫服务员来买了单,几人便起身回了家。
几个人准备洗澡睡觉,杜康说:“你们要上班就先洗吧,我最后洗。”
高飞笑着说:“行,欢迎杜老师最后做洗澡工作总结!”
杜康坐在客厅看电视,高飞陪着,倒茶、点烟,说了几遍今天没喝好,周末再好好喝。杜康也知道,因为琳琳和陈文在,今天不便喝痛快。琳琳和陈文先后洗完澡,道了晚安,双双进了一房间关门睡觉了。
高飞去洗澡了。杜康就进了卧室,整理自己的行李。其实也就一个旅行包,里面有笔记本电脑、洗漱用品、几件换洗的夏季薄衣。今夜住在长沙的日子正式开始了,而且竟是与一男人同床,杜康感觉恍如隔世,昨晚还睡在千里之外的深圳。
高飞洗完澡出来了,说:“请杜老师去总结吧,里面洗发水、沐浴露都有,现在商店关门了,明天下楼买牙刷吧。”
杜康说:“不用,我都带的有。”只借用了高飞的拖鞋。
杜康进了洗手间,与厨房一门之隔,热水器与厨房的煤气罐相连共用。夜晚的气温挺凉,杜康就调到了温水。
站在狭小的洗手间,脚跨大便池,听着嘶响的煤气呼呼燃烧,放在地上的洗发水瓶、白色泛黄有缺口的瓷砖、生着黄锈的水管,杜康感觉回到了多年前住在深圳城中村的清苦简单岁月。
洗完回到卧室,高飞已闭目静躺。杜康关了灯,轻轻地上了床,还好,两人各盖一个薄被子。
傍晚只睡了近两个小时,新鲜环境刺激下的心情久难平静,身边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人,这些使得杜康毫无睡意,就拿出手机上网。看了好久,觉得眼睛酸胀,听着头边高飞的鼾声,感受了一阵子长沙安静的深夜,杜康就强迫自己慢慢入睡了。
睡得迷蒙时,杜康被持续的洗漱声音惊醒,微睁开眼,高飞他们已起床了。
高飞临走时掏出一个钥匙放在桌上,“这是门钥匙,你出去时就把门锁上,想吃饭就去楼下,十几家餐馆饭菜任你选。”
三个人陆续上班走了。房间里恢复了空旷、安静。杜康也无睡意了,心里突然孤单、空落,仿佛一下从喧嚣的山顶落到了静谧的谷底,蓦然扑地成为一粒尘埃。
我现在是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张陌生的床上,这是第一天的开始。我从哪里来?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在这里的目标是什么?杜康不禁喃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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