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的灾祸,原是因为宇宙的管理系统有了严重的漏洞。
在麦加的厨房里,景寒终于听完了他们几个不在的时候,所错过的一切。
若尔、火神、蒙河,还有圣婴之灾的真相。
“所以,地球是一个被天界管理者们肆意操纵的容器,而我们是容器里的菌种,神话里那些所谓的神明庇佑、地球净化、人性洗涤、自我救赎,全都是权威统治下的谎言?”
“至少新神神话所讲的那些都不可信。”
“这么说,我们必须得找到古神们丢失的另一半记忆。”
“我觉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你得告诉雷漠,我们要尽快去一趟伦敦,亲自调查牛津大学的那起凶案。”
“说不定,陈河的U盘就是‘神谕’,否则,他也不会遭遇不测。”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得先找到查吉才行,U盘应该在他那里,他好像说过把它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景寒点点头,试图回忆起查吉在的时候,说过的那些有关陈河的事。
麦加若有所思地看着景寒低眉沉思的脸,想着刚才泳池里的那一幕,究竟有没有真的发生过?
如果弗洛埃知道他是为了那个“吻”而去学的游泳,非打破他的头不可。
说到底,也不纯粹是为了那个“吻”,控水是他的弱项,早晚都是要学的。
“你不学,我怎么带你去见海神波塞冬?”
弗洛埃对于麦加过度迷恋控火,而怠慢研习其他元素的懒惰感到忍无可忍。
“为什么要见那么多导师?真的好麻烦。”
“嫌麻烦就趁早滚蛋,回你的富家豪宅里去做你的阔少爷好了!”
麦加想想也对,自己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元素师,所以就让朱大桩请了一位专业的游泳教练,从头开始学。
“所以,你家的游泳池对你来说就是个摆设!”
他和景寒打完架,互骂了一通之后,就各自换衣服洗澡,然后,像往常一样和好如初地坐在厨房里大口吃西瓜喝冰饮,让朱大桩完全看不懂,麦加边吃边告诉景寒关于他必须重新习水的这件事,景寒听完立马就取笑了他。
麦加不以为然,反倒对她即便和他打了一架,也根本无视水底下的那个热吻而感到百般郁闷。
她总是用这种“无视无为”的方式来对待他,进而变成了麦加和她相处的一个“死穴”,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跟她告白,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破这个“游戏规则”!
于是,等到他认认真真把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对景寒全盘托出之后,他决定要把话题引回他真正想要说的那件事上。
“刚才,我说的话你不要太在意。”
“什么话?”
麦加的话题突然间拐了个急转弯,景寒有点反应不过来。
“刚才在泳池边,我跟你说的关于雷漠和希罗的那些话。”
“哦,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
麦加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
“你不要每件事都这么刨根问底好不好?”
“所以,你还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没有,我没有生气,你怎么那么烦。”
她把西瓜盘子往前一推,扔下了手里的小银叉。
“我不是故意要烦你,我是真的关心你才会说那些话。”
“你的关心也包括无礼的强吻么?”
说到这个,景寒的表情瞬间就严肃了起来,严肃到如果麦加还有下次,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地步。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要吻你,不是因为要占你的便宜。”
“我讨厌你认真的样子。”
麦加的坦率让景寒找不到调转话题的理由,这等于是逼着她必须面对她真的被他吻过了的这件事。
“做都做了,如果我还不认真面对,岂不是白做?”
“可是,你这么做,会让我很难过。”
“难过?这说明你还是在意我说雷漠的事……”
“不是。”
“关于雷漠和希罗,其实,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傻。”
麦加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特别冷静,他从未见她这么冷静地在一个人的面前隔离自己的情感。
“我在雪山上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一些我和雷漠之间没有的东西。”
“你觉得度恩他知道么?”
景寒摇摇头。
“就算知道也不会承认,他和雷漠情同手足,他比我更不愿意面对那种似有若无又难以捉摸的感觉,宁可当做是自己的幻想。”
麦加沉默了。
“我能感觉到雷漠和希罗也不希望这样,他们彼此都在抗拒,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雷漠虽然个性有点孤僻,但是,他对我真的很好,他知道我喜欢简简单单地去爱一个人,所以才不想让我有太多的杂念,毕竟,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你把他想得太完美了。”
景寒淡然一笑:“没错,连他自己都这么说。”
“越完美的东西越容易破碎。”
“那我就尽量不让他碎。”
“景寒,我们是人,不是神,你喜欢雷漠,我喜欢你,感情从来就不是我们自己能控制的。”
“所以,不要喜欢我,真的,就算没有雷漠,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对于景寒会当面说出这样冷酷的话,麦加着实是有心理准备的,因为他很了解她是怎样的女孩,因为了解所以才喜欢,可是,当真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亲耳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心里还是扎扎实实地疼了一下。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希罗还在宿舍等我,谢谢你的款待……”
她站起身,穿上小外套,拿起琉璃台上背包。
“景寒!”
他忍不住叫住她。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冒犯了你,我跟你道歉。”
景寒走到麦加跟前,凝视了他好一会儿。
他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子,不仅漂亮而且还特别善良。
景寒试着想想自己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会不会就心动了起来?
于是,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始终如一地安稳、惬意,任凭时间流逝,也依然平静无波。
于是,她抬起手来,笑着揉乱了他半干半湿的头发,他也任由她摆弄,呆呆看着,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心里真正难过的是什么?”
麦加摇摇头。
“我难过的是,从今往后,你和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了,如果咱们俩,能一辈子做两个小傻瓜,那该有多好。”
景寒低头吻了一下麦加的额头,便转身走了。
偌大的厨房里,空荡荡地,只留下麦加一个人坐在那里。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哭。
黄昏时分,塔罗系的走廊里很安静,下了课的学生们三两结伴而行,他们看见贺希罗出现在这里,便一一对她颔首致意,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希罗的身份特殊,她是爱修觉亲自收养的唯一一个孩子,难免会有些距离感,希罗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同学,请问,有没有见到……”
“校长在最后面的那间教室里。”
“谢谢你。”
“没关系。”
那孩子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塔罗书,约莫十岁半的样子,圆墩墩的脑袋下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
雷漠八岁刚刚入学的时候,独自走过这条走廊,想必也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那时候别人对他的眼光要更不友善一些,幸好,雷漠遇见了李度恩,否则,这十年也许是要在孤影单只中度过了。
她和雷漠注定会成为这个学校里的“异类”。
一个是与“预知之死”如影随形的小男孩。
一个是身怀“邪魔能量”的小女孩。
这就是他们共同的宿命。
希罗走着走着,便莫名地想念起景寒来,如果此刻有她在身边就好了,景寒总是那么自信开朗,对什么都充满信心,永远保持着阳光明媚的正能量,难怪雷漠会那么喜欢她。
最近只要一想到景寒,就会联想到雷漠,究竟是因为他们俩已经在她心目中合二为一了,还是因为她自己和雷漠之间的那种奇怪的“感应”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了呢?
“希罗?”
希罗想着想着就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爱修觉正坐在教室里整理塔罗系的资料,不经意抬起头就看见了她。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吃饭?”
“我不饿,雷漠和伽德勒还在你的办公室里,我想你也许会在这儿。”
爱修觉招手叫她进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前阵子还在修复期,学校的事都交给蒙河他们去管,等到恢复了,才发现堆积了很多事要处理,等会儿我还要去别的系看看。”
“蒙河他们其实很忙,时常都顾不过来。”
“我知道,学校需要更多的帮手,弗洛埃已经答应我从下学期开始担任元素系的主任。”
“太好了,那伽德勒呢?”
“哦……他,好像不是为了帮我的忙才来的。”
“哦。”
希罗点点头,沉默了下来。
“怎么?你有话要跟我说么?”
“伽德勒为什么不愿意要回自己的元神?”
希罗看着爱修觉的眼睛问道,看样子,那位老人家一点都不讶异她会问起这个。
“神明也有放不下的东西啊,尤其是在人间,当他们拥有了人类的皮囊,难免会受到影响,体验情感,就是其中之一。”
“那您呢?也会有放不下的时候么?”
“经常,比如你,还有这里的孩子们,你们都是我最放心不下的。”
“我很好,真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希罗莫名地紧张起来,爱修觉觉察到了她的异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心微蹙。
“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让你担心。”
“你这孩子,永远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这样只会让我更担心。”
“……对不起。”
爱修觉温柔地对她笑了笑,把她搂进怀里。
“怎么样?现在好多了么?”
“嗯,炫金塔罗真的很神奇……”
“是雷漠帮了你?”
“是啊,他碰巧来找景寒,我又碰巧在发烧。”
爱修觉微微点头,稍稍沉默,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本陈旧的笔记本,翻到后面几页,搜寻那些日记里的时间记录,然后,重新记上一笔。
“关于我的病,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原因?”
“说实话,我还不能确定。”
“能不能告诉我?”
“关于你的热病,其实我已经研究了很久,虽然理据还不足以充分证明我的猜测,不过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病灶的发病规律,正因为找到了,所以也就不再像以前那么担心了。”
“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这种奇怪的病症究竟何时才会结束?”
爱修觉似乎有些为难,他再次低头反反复复地查看笔记本上的记录,不知是在犹豫着要说不说?还是到底该怎么说?
爱修觉放下笔记本,站起身,走到教室门口,把门阖上。
这个谨慎的举动让希罗预感到她的病症要比她想象得更加神秘和不可预知。
爱修觉重新坐下,合上手头的资料放到一边,重新抽出一张白纸放在桌面上,用羽毛笔在那上面画了一个圆圈。
“有没有听说过‘月相之女’的传说?”
希罗摇摇头。
“在人间民俗中曾经流传过这样一个传说。”
“相传,在供奉月神的土著部落里,每一百年就会诞生一个‘月相之女’,这些女孩都是在蓝月里出生的。”
“蓝月?”
“蓝月是指同一个月份,出现两次满月,这种机会非常少,在二十世纪的地球上,仅仅只出现过四十次蓝月。蓝月通常发生在有三十一天的月份里,因为天数较长,相对出现满月的几率就越高。蓝月象征着月亮在一整个月内散发出双倍的影响力,对某些古代人来说,蓝月可能代表着灾难即将到来的凶兆,实际上,蓝月蕴含着强大的魔力、是月神下凡洗涤大地和人灵的重要时刻,于是,只要是在蓝月期间出生的孩子,通常都具有非凡的魔法潜力,但是,最终能成长为一个天才巫师的却少之又少。最终,人们发现,唯有在蓝月最后一天出生的女孩,才会展现出其特殊的异秉,她们被称之为‘月相之女’,也被誉为是月神茵夏在人间播种的象征。”
“您的意思是,我的病症和‘蓝月’的魔法有关?”
“还记得我在灵医课上提到过的,以月亮运行周期为阶段性魔法疗愈的‘月相疗法’么?”
“记得。以一个月为标准,月亮的运行周期一共分为四个阶段,每月的第一天到第七天,为盈月期,适合能量注入;第二个阶段是第八天到第十四天,为满月期,也是灵疗最佳的时期;第三个阶段是第十五天到二十一天,为残月期,适合灵巫结合的疗法;第四个阶段是第二十二天到最后一天,为暗月期,是强化巫疗的最佳时段;最后,再回到下个月初的新月期,也就是下一个月的第一天和第二天,做最后的灵能净化,整个疗程才算全部完成。”
“很好,看来这个学期末的考试,你应该会拿到好分数了。”
爱修觉对希罗的要求比同系的学生要高出很多,这使得希罗在灵医系的排名始终不是最靠前的,难得听到爱修觉赞美自己,希罗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现在,我们再来看看你的病例。”
爱修觉打开笔记本给希罗看,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日期。
“孩子,仔细看看这些日期,以及我在日期旁边标注的符号。”
“这些符号好像画的是新月和满月。”
“没错。”
“一到七……八到十四……从第一次发病到现在,每一次的周期不是在新月期就是在满月期,我以前从未注意到还有这个规律。”
“你每次都烧得昏昏沉沉,怎么会记得这些?”
“难怪您每次都要把它记下来。”
“因为我想要找出这病根真正的源头。”
“希罗,现在我要问你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必须仔细回忆然后才告诉我。”
“好。”
“在你十六岁那年,有没有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
希罗沉思片刻,约莫想了起来。
“那年我记得我经常会感冒,动不动就生病,养母因为怕我传染给弟弟,特地买了一套带花纹的餐具,单独给我使用,我还记得,有几次烧得很严重,几乎下不了床,他们没空送我去医院挂水,只好让小区医疗站的护士来家里帮忙。”
“你还记不记得感冒的具体日子?”
“具体不记得了,但是,好像也总是在月头和月中,您的意思是,那其实不是普通的感冒?”
“我想,这病的源头恐怕根本就不是一种病症,而是一种特殊的青春期发育。”
“特殊的青春期?”
“这种特殊的青春期只会在一种女孩身上出现,她们每到十六岁的时候便会出现这种‘新月病’,然后,到了十七岁变得越来越严重,被称之为‘满月热’,直到十八岁达到顶峰,然后才会彻底结束。”
希罗刹那间恍悟爱修觉此言背后的深意!
“您是说,我就是传说中的‘月相之女’?”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