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昨日漾西风,堪束花媒涨窗蒙。
“陆弦哥哥,我哥呢?”修容虽然不理付修域,但是关心却是从未减却,今日一大早,便发现付修域不见了。
陆弦一愣,心里暗暗道:“这个丫头,果真是变脸比翻书都快。”
“他回京城去了,你找他有事?”陆弦没有抬头,手里翻着一本书。
“回京城,他回去干嘛?”修容疑惑出声。
“我也不知道,若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了。”
“我想回宫里了,这个你帮不了我,他肯定不会同意我回去的,可是这几天寝食难安,实在是害怕鹰格出什么事……”
修容还没有说完,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低下头来。
陆弦笑了笑,“这个我还真的帮不了你,安全考虑,也不许你回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没法向皇上交代。”
修容一撅嘴,瞥眼瞧着陆弦。
“我偷跑了你肯定也不知道的。”
“哈哈,那你偷跑吧。”陆弦别过头去,不再看修容。
修容瞧着陆弦不理自己了,一甩帘子气冲冲跑了出去。
陆弦叹了口气,他知道修容说的是气话罢了,也就是借口问问付修域去了哪里,虽然一直像个疯丫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等大事,自然不会胡来。
陆弦放下书,风呼啦啦往后翻了几页,瞥眼瞧见一句。
唯梦闲人不梦君。
付修域在御书房里一直睡到了傍晚。
“皇上……皇上,该去染瑶宫用晚膳了。”然溪的声音声声入耳。
付修域缓缓睁开眼睛,一脸的倦意。
“你先带着要给茧月的玉兰簪子过去,朕随后就到。”
然溪退了出去,屋子里又一下子恢复安静。
付修域到的时候,下人们正在上菜。
“茧月,朕来晚了。”付修域笑了笑,脸上有些歉意。
“皇上言重了,快入座吧,今天都是您爱吃的菜。”茧月温声细雨,起身迎了过来。
茧月伸手想要挽住付修域,付修域轻轻闪过身,躲了过去,茧月的手僵在半空中,然溪瞧见,冷笑了一声。
或许付修域这次赶回来,不是因着爱情,而是因着曾经的救命之恩。
“茧月,可喜欢朕送的簪子?”
“臣妾挺喜欢的,静美别致,气质不俗,还害怕衬不上它呢。”茧月娇羞笑了一下,像极了一朵开得盛艳的牡丹。
付修域笑了一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吃菜。
“皇上,臣妾想问您一个问题?”茧月小心翼翼说着,还不忘看看付修域。
付修域神色未变,算是默许。
“皇上,找到扶烟公主了么?”茧月久居深宫,自然不知在云麓山发生的事,这么问出来,只怕会让付修域恼怒了。
然溪一皱眉,心里暗暗叫苦。
“这个傻公主,现在可不能得罪了付修域。”
付修域一愣,轻轻说道:“烟儿掉下悬崖,尸骨无存。”
语毕,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这话被付修域如此平静地说出来,当真很难相信。
茧月脸色发白,她若是知道这个结果,那断断是不敢问出口的。
“皇上……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您……”说到后面的时候,茧月的声音都在颤抖。
说完,跪倒在地上,一脸惶恐瞧着付修域。
付修域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把茧月扶了起来,神情温和。
“茧月,起来吧,没事的,朕不怪罪于你,吃饭的时候,别扰了兴致。”
茧月颤颤被小丫鬟扶了起来。
“皇上,臣妾敬你一杯。”然溪走了过来,斟满酒杯。
付修域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而又吃了几口菜。
不过一会,付修域只觉眼前都变得模糊起来,茧月的脸色微红,站在她身边的然溪面无表情。
眼前一黑,付修域趴倒在桌子上。
“然溪,你做了什么?”茧月瞧见晕倒的付修域惊叫起来。
“只是让他昏睡几日,然后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会伤他性命的,不过也多亏了公主您,才让他放下了戒心,不过可惜的是,今后他可能再也不会相信您了。”
然溪冷冷说着,残酷不已。
“你好卑鄙,亏我当初答应装病,还拿妹妹一样对你,你竟如此,我真是瞎了眼,你……”然溪一皱眉,伸手封住了茧月的穴道。
“公主,得罪了,然溪是为您好。”
听完然溪的话,茧月悔不当初,若不是她答应装病,付修域就不会相信这么容易回京,现在也不会被暗算。
茧月也被一掌劈晕,失去知觉。
“啊……”扶烟和思却正在下山的路上,不知怎么了,扶烟突然一脚踩空,差点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幸好有思却及时抓住了她的手。
“好险,思却,谢谢了。”扶烟还有些惊魂未定,拍拍胸口。
“扶烟,刚刚的路挺好走的呀,你怎么……”思却的声音隐隐有些责怪。
扶烟叹了口气,“我好像感觉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继续朝前走着,各有心事的样子。
“我们今日就暂且住在这里吧,虽然简陋了些,落个身子便好。”说话的是思却,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思却常年奔波劳累,这种对于他来说自然不过尔尔,扶烟身子弱些,自当多照顾着。
扶烟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
思却燃起了火,火苗攒动,衬着两个人的人影,相对无言。
“扶烟,我对你很是好奇呢?”思却说着话,随手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
“哈哈,你只要记得我是平民便好,扶烟公主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西羽。”扶烟笑了笑了,苍白无力。
“西羽……你自己取的名字?听起来还不错。”思却轻轻抬头,看看扶烟清雅的面容,突然一阵心疼。
“你以后记得叫我西羽就好。”扶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隐隐瞧着有些倦意。
思却瞧着扶烟的背影,轻轻叫了声:“西羽……”
扶烟没有抬头,继续微合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看,你自己都没有接受这个名字……”思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脸玩味地看着扶烟。
扶烟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洛国营帐。
付修域已经回去了四日,一点消息也没有,陆弦隐隐有些担心,却也说不出不安源于哪里。
时间已经很晚了,小卒已经来催了陆弦三次歇息,可是他仍旧一点睡意也没有,望着跳跃的烛火,内心的愧疚又再次涌上心头。
当初知道扶烟就是沈过的时候,不该因着自己的自私留下她,以为自己是在竭尽心力地帮她,最后却是让她白白送了性命,他一直在怪付修域,其实只有他知道,怪的是自己。
陆弦像是想起什么,从一只箱子里拿出一把紫竹伞,俨然就是曾经付修域送给扶烟的那一把,只是后来扶烟乔装成沈过的时候,落在了陆府,就被陆弦拾了去。
陆弦伸手抚住那一把伞,突然想起还在京城的时候,那位城东的老伞匠曾说过,付修域与扶烟将有一世姻缘,现在想想,该也是玩笑罢了。
想到这些,陆弦掀开营帐走了出去,望着清月如水。
茧月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自己曾经的寝宫里,绸帐红络,雕花盏,琉璃灯,一切都是熟悉的景物,扫了一眼四周,桌子旁坐了一个人。
“父皇……”茧月出声,有些哽咽。
皇帝闻声走了过来,轻轻拍拍简约的额头。
“月儿,父皇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老皇帝眼睛里都是宠溺,茧月从小就是他的心头宝,那一次也是冲动之下才关茧月的禁闭,差点酿成大错,久别重逢,其中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茧月趴在皇帝的怀里轻轻抽泣着,若不是身在皇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这样的父女情怎么能不让人羡慕?
“父皇,付修域呢?”茧月想起来付修域,心中难免紧张起来。
皇帝笑了笑,“放心,既然你已经是他的妃子,那么朕自然不会取他性命,相反还要辅佐他。只是现在洛**队咄咄逼人,父皇只好出此下策,还望月儿不要怪罪父皇才是。”
老皇帝说得甚是可怜,茧月一心软,便没有再说话。
“父皇,我再歇息一会,有些累,您先回去吧。”茧月从皇帝的怀里挣脱出来,瞧着一脸的倦意。
皇帝摸摸茧月的头,宠溺的说:“那就让我的好月儿再睡一会吧,朕也去忙了。”
语毕,抬脚离开,身后的一大行人也陆续离开。
茧月下床倒了一杯水,对着身旁的丫鬟说:“给我把然溪唤来,若是不知她是哪个宫里的,那就去皇上的御书房找找。”
小丫头领命离开后,茧月也别的丫鬟伺候着梳洗,她很了解自己的父皇,心狠手辣,为了达到利益不择手段。自然不信皇帝会放过付修域,现唯一的办法,只能找然溪问问了,若是有什么事,也好尽快找个对策。
茧月坐在镜子前,一脸的恍惚,前一秒,她似乎还是洛国皇帝的妃子,后一秒,就变成了郑国公主。
春朝秋暮,似梦不是梦。
一大早,阳光从茅草缝中穿透过去,刺得眼睛发疼。
“思却,思却……”扶烟轻轻地叫着,瞧着是还没有睡醒,发丝微乱。
扶烟起身在周围转了好大一会,都没有发现思却的踪迹,想着他该是有什么事,急着去办了,一直到晌午的时候,思却还是没有回来,扶烟想想,决定自己去军营看看付修域,然后再回到这里找思却。
因着没有纸和笔,扶烟只好把行李放在半山腰的那间茅屋里,这样思却回来瞧见,就自然懂了扶烟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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