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瑍淡淡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更别说皇后娘娘对父皇有救命之恩,加之有闵家和瑜王一党在背后使力,父皇想要轻易结了瑜王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那就再给他加把力。”身后传来沉冷的嗓音,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九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几人身后,步履轻盈,竟是没人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
华珩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九弟的意思是……”
九华冷眼扫过莲花池,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精光,没有回答华珩的话,只是语气微沉说道:“记得母妃在世时,最喜欢这里的莲花,每到夏初便见莲花满池,清香四溢。”
众人脸色随之骤然一变,不由得想起温婉娴静的慕贵妃来。对于慕贵妃,华瑍和华珩都有很深的印象,那个女子温柔如水,谦和有礼,待人随和,小时候的华瑍和华珩没少受过她的照顾。
华珩神色沉湎,道:“我记得贵妃娘娘最喜欢煮荷叶粥,倒是荷叶粥清香沁脾,舒和养胃,小时候,我们兄弟几人经常偷偷溜来向贵妃娘娘讨粥吃。”
说到这里,他已然明白了九华的心思,沉了脸色凝眉道:“你可想好了?”
九华瞥了身边的重鸾一眼,只见她正看着满池翠绿的荷叶出神,看似漠不关心,实则她早已料到九华心思。
点了点头,九华正色道:“我想现在一定有一个人比我们更急着想要尽快扳倒皇后娘娘,我们何不急人之所急?”
就在昨天晚上,华珩将这段时间他与九华一起调查当年后宫惨案的事告诉了华瑍和末风,此时几人虽不言,各自的神色已经表明了态度,皆同意了九华的想法。
碍于华玴受伤重伤,行动不便,这段时日便留在丽贵妃的锦玉宫中。
这会儿只见丽贵妃一边给他喂药一边小声训斥道:“早跟你说了,府中要加紧防范,手边要多安插一些护卫,你怎的还如此不小心,让他得了手?这多亏你命大,保住了这条小命,你说要是万一……”
说到这里,她连声叹了叹气,眼睛又忍不住红了,不再多说,低头吹了吹勺子里的药,喂华玴喝下去。
华玴脸上笑意微冷,伸手拍了拍丽贵妃的肩,道:“母妃不用担心,孩儿下手自知分寸。”
闻言,丽贵妃手上的动作一滞,不由皱眉,“你说什么?你自己下手……”她说着将华玴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你身上这伤……”
华玴阴沉一笑,道:“成大事者,岂能在意这些小事?我若不受伤,父皇又怎会如此震怒,决心彻查此事?母妃尽管放心,我死不了,我还要帮母妃坐上那个最高的位子。”
丽贵妃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下意识地向身后望去,索性屋内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她不由得红了眼,“傻孩子,早知道要让你受这么重的伤,母妃宁愿……”
“母妃,事已至此,就不要想以前的事,有母妃悉心照顾,孩儿定能很快就康复。只是……”他说着拧了拧眉,沉声道:“只是仅凭着这件事就想扳倒闵皇后和瑜王,未免有些困难,我们需要趁着现在,抓紧找到他们更多的把柄,一定要将他们一击而中,决不能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丽贵妃皱了皱眉,神色凝重道:“你这一说,母妃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你可知二公主最近都是待在什么地方?”
华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二姐能去哪里,无非就是宫外的公主府和宫里的凤阳宫,母妃也知道,二姐性子冷,不喜欢喧哗热闹,素来喜欢独处。”
“呵呵,只怕未必!”丽贵妃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笑意,瞥了华玴一眼,“母妃倒是觉得最近二公主的行为颇有些怪异,是不是独处当真说不清楚。”
华玴问道:“母妃此言何意,不妨直接告诉孩儿。”
丽贵妃起身,走到门旁向四周看了看,这才折回小声对华玴道:“二公主有了身孕,而且已经两个多月。”
华玴豁然一惊,挣扎着要起身,被丽贵妃拦住。
“母妃所言当真?”
“母妃就算骗尽天下人也不会骗你。”
华玴不由得皱紧眉头,这件事可是天大的事,若是让万明帝知道了,不仅华瑜的事会雪上加霜,就连闵皇后也难道罪责,二公主华瑾也就更不用说了……
“哈哈……”华玴不由得狂笑出声,“这可真是老天助我!母妃,孩儿知道该怎做了,有母妃这一个把柄,再加上孩儿手中的那一个,这一下,闵皇后和瑜王就永远也别想着翻身的,我一定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对丽贵妃挑眉一笑,道:“还要劳烦母妃派人去查一查,最近两三个月,二姐都跟什么人接触过,从门前过客到府中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只要是个男人,只要跟二姐有过一丝一毫的接触,都要查得清楚!”
“放心吧,母妃明白。”说罢,母子两人相视而笑。
随着九华等人的离去,陶城总算渐渐恢复了宁静。
无月所住的地方是一座高墙大宅,入夜之后的院子里,四处点挂满了灯笼,一片光亮。
唯独无月的房间里只点了一只火烛,昏黄摇晃的烛光照在侧脸上,泛出一丝隐隐的阴寒。
门外穿来轻轻的喊声:“主人。”
“唔。”无月轻轻应了一声,没有睁开眼睛,“何事?”
“京中飞鸽传书。”
无月顿然睁开眼睛,伸手拿起面具戴上,这才沉声道:“送进来。”
“吱呀”一声,一道黑色身影应声入内,将一封密函交到无月手中,无月打开,只迅速看了两眼,就不仅豁然变色,站起身来,沉默片刻,冷声道:“备马,回京!”
无月身边的人皆不知他这般匆匆离去是为何,却又不敢多问,生怕在这个时候惹恼了无月,谁都看得出来,无月的情绪不佳。
趁着夜色赶路,速度比之白日里定然是要慢了很多,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出现在城外。
蓦地,无月一声喝马,勒紧马缰豁然停了下来,众人纷纷跟着停下,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那人。
一人上前一步,叫道:“前方何人,速速让开,我等有要事,与你耽搁不得!”
那人不让,反倒冷笑一声,颀长身形矗立漆黑夜色中,不由得带了些诡谲气息。
无月眯了眯眼睛,突然冷冷一笑,道:“步阁主这是何意?”
闻言,众人一惊,眼前这个独身拦住他们去路的男人,原来就是步清倬!
步清倬微微动了动,依旧一副闲散模样,嘴角挑笑,静静地看着无月,“生怕阁下趁着夜色溜了,特来向阁下讨债。”
“讨债?”无月想了想,沉声道:“步阁主这话说得可不恰当,倾月楼主那是自己跳下去的,与老夫有什么关系?”
“是么?”步清倬的嗓音冷了下去,一撩长衫转过身去,看着无月将要离去的前方的路,深深一叹,道:“既是如此,那步某只能就在此处祭奠倾月了。”
无月目光不由得沉了下去。在这里祭奠?如此,岂不是故意要拦住他们的去路?
得知倾月的死讯,无月早已料到依步清倬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却不想他直到今日才出面……
蓦地,无月心中一沉,不对!
今日不是头三也不是头七,步清倬这般夜半前来拦他的路,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倾月的事情,莫不是……
“哼,这倒是奇了,老夫不明白步阁主这么做究竟是为何。那沈重鸾与你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吗?老夫若是能替你杀了她,你应该高兴才是,你又为何要阻拦老夫?”
步清倬手中捏了一枚小令细细摩挲着,那是倾月的聚宝楼令牌,他全然没有想过,当晚的一别,竟是永别。
“阁下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步清倬嗓音冷决,气息寒魅,一字一句间都带着冷冷的杀伐之意,“步某不仅是澜玥阁阁主,更是个生意人,向来懂得趋利避害。”
说罢,他突然一挑眉,侧眼向无月看来,“更勿论,此时此刻你我之间只有仇恨,没有利益。”
无月摇摇头道:“那倒未必,细细算来,老夫与步阁主之间倒是有着不解之缘。从十年前,你决意杀了沈峘,出手助瑜王一臂之力,颠覆了澜玥阁那时起,你我之间就已经有了难以解开的关系。”
步清倬眸色一沉,嘴角笑意微冷,“哦?如此说来,瑜王背后的那个靠山,就是阁下?”
“靠山?”无月重复了一声,突然哈哈大笑开来,“靠山……原来你不仅早已察觉瑜王背后还有人,还猜到了那个人是我,果真是不简单。”
步清倬神色不动,“不是步某不简单,而是瑜王太浅薄,他自认为把事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识破、看穿,包括你的存在。”
无月点了点头,“瑜王确实心思不深,可是,就算他再不济,总也算得上是你的盟友,他若有事,你没有袖手旁观、甚至还对老夫加以阻拦的理由,毕竟,你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步清倬冷笑,“阁下此言差矣,步某是澜玥阁的人,瑜王是当年屠杀澜玥阁众人的凶手,步某怎会与那样的人为伍,成为一丘之貉?”
“你……”
“再者,瑜王若当真把步某当成盟友,也就不会擅自建春水楼,而且就在步某的澜玥阁下,如此,难免会让步某心生疑虑,认为瑜王早已不信任步某,所以才要千方百计地探得步某的情况,以此对付步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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