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位老臣闻言,纷纷皱眉,连连摇头叹息。
华珩闻声走过来,安抚地看了众人一眼,对华瑜道:“莫不是真有什么事,三哥可别拿各位大人寻开心了,他们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玩笑。”
华瑜也兀自笑了笑,朝华珩身后看了看,又向四下里瞥了几眼,道:“为兄不过是与他们随便说说,谁让他们这帮老腐朽当真来着?”
华珩笑道:“不过说来也怪不得他们,父皇确实不曾有过今日这状况,他向来不会来晚的。”
华瑜道:“我瞧今日不但是父皇来得晚,六弟也来得晚了。”
经他这一提醒,华珩不由得抬眼向四下里看去,果不见华玴的身影不由凝眉道:“说来也怪了,六弟向来是最勤快最积极的,今日怎的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华瑜哈哈笑道:“要我说,六弟才是昨夜劳累过度、迟迟未起身的那个人,哈哈……”
华珩也不反驳,附声一笑。
正闲谈间,突然只听殿内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整理衣着仪容,按着顺序缓缓步入殿内,群臣跪地俯身,行叩拜大礼。
万明帝脸色沉肃,抬手示意众人免礼,而后冷眼扫过众人,最终目光落在华珩身侧的空位上。
“今日玴王为何没有上朝?”
闻这不怒自威的声音,众臣一愣,纷纷低着头向身边的人望去,以目光相询,却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无人应答,万明帝蓦地将目光转向正一副等着看戏表情的华瑜,将他幸灾乐祸的笑容尽收眼底,不由得收紧了手,又问道:“瑜王,你与玴王的府邸相距最近,可知是出了何事?”
华瑜挑了挑眉,走出一步,道:“回父皇,儿臣也不知。这几日事务繁忙,除了早朝的时候,儿臣已经多日没有见过玴王。”
“是吗?”话虽这么说,万明帝却一脸根本不相信的的表情,转而又将目光移向华珩,“那……珩王可知?”
“这……”华珩有些踌躇,虽向前走了一步,却下意识地把袖子向下拉了拉,“儿臣也不知玴王为何没有早朝,不过前两日儿臣玴王一同饮酒之时,玴王曾提及过,今日可能在忙什么大事,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拿不定主意。”
“唔……”虽然他也没有说出缘由,不过万明帝似乎很满意他这个回答,同时脸色也变得更加沉冷,“把你的袖子捋起来。”
虽然语气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这分明就是命令。
众人不解万明帝此言何意,纷纷向华珩的手看去,倒是华珩有些惊讶地看了万明帝一眼,有些迟疑,待听得万明帝催促的咳声,便不得不低下头,将衣袖缓缓捋起。
众臣一见,皆吃了一惊,那左手臂上绑着白色纱布,鲜红的血色却已经渗过纱布,触目惊心。
万明帝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明显,“这伤从何来?”
华珩略有踌躇,却不敢不言,垂首道:“这是……这是今日一早起床时,不小心碰伤的……”
“是碰伤还是刺伤?”
华珩一惊,抬头迎上万明帝了然的冷眸,顿然跪地沉声道:“父皇息怒,这伤……这伤确实是被人刺伤,今日凌晨时,珩王府出现了刺客!”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向华珩,而后又偷偷看了看万明帝的神色,果见万明帝已是一脸怒极的表情,双手握得越发的紧。
珩王府出现了刺客,而且还刺伤了珩王殿下,这可不是小事。
绍子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皮向华瑜望去,只见华瑜一脸疑惑的神色,瞥了华珩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
珩王府守卫森严,岂是寻常刺客能进得去的,更勿论还刺伤了华珩。除非,刺客知道珩王府的布局……
“瑜王,京中守卫工作素来由你负责,你可有什么要跟朕解释的?”
华瑜连忙垂首,“回父皇,此事是儿臣疏忽,今后儿臣一定会加派人手,加大夜间巡逻力度,以确保京都平安。”
“朕看还是免了吧。”万明帝突然提高声音,随手一推手边的奏章,“你这京畿卫统帅做得久了,似乎散漫了许多,依朕之意,弗如换个人来带领这京畿卫,应该更合适。”
“父皇!”华瑜万万没想到情况会这般陡转急下,连忙与华珩一起跪地,俯身道:“父皇息怒,这件事确是儿臣之过,儿臣愿受责罚,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话没有说完,却显然对京畿众卫不忍放手。
见之,万明帝眼底划过一丝沉痛的绝望,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华瑜这一举动证实了他心中的某个想法。
众人都不敢出声,所有人都已经看了出来,今日万明帝的矛头根本就是指向华瑜,只是不知他为何这么做。
平日里的华瑜一党此时个个急得满头大汗,却不能做什么,只能替华瑜干着急。
良久,万明帝垂下头去,沉沉叹息一声:“瑜儿……”
这一声喊,让华瑜豁然怔住,这么多年,万明帝很少会在早朝上,在众臣面前,如此称呼他们兄弟,而他语气之中的深深绝望,也如一团乌云,紧密笼罩在华瑜心头,他依然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
万明帝一抬手,举起一样东西,冷声问华瑜道:“这样东西,你可识得?”
众人随华瑜一起抬眼望去,只见万明帝手中正举着一枚腰牌,看那形状,与各王府腰牌相差无几。王坤接过万明帝递来的腰牌,快步走下台阶,递到华瑜面前,华瑜一见那腰牌,顿然一惊,“这是……这是儿臣府上的腰牌,儿臣前两日不小心弄丢的……”
“弄丢?”他话未说完,就被万明帝厉声打断,“你倒是给朕说说,是何时丢在了何处。”
“这……”华瑜为难地皱了皱眉,心中有些慌了,他只记得前两日出府的时候还带在身上,第二日回府就再也没见过,丢在了哪里他倒真的记不清了。
万明帝复又拿出一张字条交给王坤,声音更加沉冷道:“那这样东西,你总该是记得吧。”
王坤无意中低头瞥见字条上的字,顿然吓白了脸,双腿微微打颤,他强忍住心头的惊讶,拖着盘子走到华瑜面前。
华瑜低头一看盘子里的字条,以及上面的字,顿然惊得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他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而扭曲,想要伸手拿起字条,一抬头瞥见万明帝凌厉的目光,又不敢乱动了。
万明帝心中却是早已有了底,瞥了绍子方一眼,道:“把那字条呈给绍相,让绍相念出来。”
王坤小心翼翼走到绍子方面前,绍子方拿起字条看了看,也如他二人一样,脸色骤变,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万明帝,已确认一番,但见万明帝冷着脸色,根本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
无奈,绍子方只得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念道:“先玴王……再珩王……末珞王……”
华珩骤惊,霍地抬头向绍子方看了一眼,复又转向华瑜,最后目光落在万明帝身上。
短短九个字,虽然说得不明不白,亦不知是何人所写,然有点心思的人都猜得出,这不是普普通通的花名册,这根本就是黑名单!
华瑜脸色惨白,垂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突然只听万明帝出声问道:“这张字条,瑜王可识得?”
“父皇,儿臣……”华瑜迟疑了片刻,不知如何答话。
这时,有一位大臣站出来,强作笑颜道:“这莫不是……莫不是谁要给三位王爷送礼,故而拟了一份名册?”
众人望去,只见说话之人乃尚书令杜大人,此人一直是华瑜心腹,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向了华瑜。
华瑜低头,咬了咬牙,暗骂此人愚笨,却已是心到南墙,不得不认。
“哼,送礼……”万明帝冷笑一声,“这话听来倒是奇了,朕还是第一次听说送礼送的是刺客,送的是伤!”
到这时他已然是失望透顶,一抬头喝道:“传玴王!”
忠臣哗然,回身望去,只见一人脸色苍白如蜡、面容憔悴、神情虚弱,在身边之人的搀扶下,勉强进了殿来,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似乎力不从心。待他走上前来,未及行礼,就被万明帝一抬手制止,并命人搬来座椅赐座。
这人竟是平日里那个风流潇洒的玴王,而且所有人都已看出他受了伤,且伤得不轻,否则也不会让太医院正副医令两人一起陪同。
看到这样的华玴,万明帝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之色,毕竟,这是他的儿子。
“玴王,你来说说,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华玴点头,声音虚弱道:“今日四更左右,本王突然惊醒,听到院子里有些微响动,原本以为只是早起的下人发出的声音,突然有人闯入本王房内,不由分说,挥刀对着本王就砍,本王无奈,与他们交了手,却不慎被他们砍伤。府中的下人和护卫听到动静,冲了进来,刺客见势单力薄,转身逃走,慌忙间掉了东西却不知,其中一人在与下人打斗的时候,腰间的一张字条被下人扯了下来,便是……”
他说着,喘了几口气,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绍子方,“便是绍相手中那个字条,他们掉下的东西,便是瑜王府的腰牌。”
“你胡说!”华瑜一时情绪激动,忍不住出声对着华玴喝道,“这些东西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为何要陷害为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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