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清倬淡淡道:“东西我可以交给你们,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九华道:“说。”
步清倬道:“一,把这件事交给华玴去查,二,这件事查清之后,不管后面还有多少可疑之处,你们都要收手。”
九华和华珩相视一眼,神色疑惑,步清倬便又道:“一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二则,我有我要做的事,我不希望有人打草惊蛇。”
兄弟二人顿然惊醒,九华道:“我需要一个理由。”他说着瞥了一眼房门,“除她以外的理由。”
步清倬思索片刻,道:“华瑜这个人野心太大,与他做买卖风险太大,我不想把整个澜玥阁以及我自己都赔上。虽然以我之力,想要除掉他并非难事,可是那样难免会给澜玥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还不想挖肉补疮。”
九华垂首想了想,点头道:“没问题。东西在哪里?”
步清倬从腰间取出一枚短小精致的匕首,“东西就在里面,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打开刀柄就好。”
华珩俊眉蹙起道:“可是,我们如何把这些东西传到六弟手中?”
步清倬抬头看了一眼,道:“来了。”
二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嘉兰与火凡几人正快步走来,手中端着几只盘子,一阵清淡的香味儿迎面扑来。
“嘉兰姑娘?”华珩微微一愣,蓦地,两人回头一看,步清倬早已没了影儿,就连屋顶上的夜立也不知何时,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嘉兰眉间有散不开的忧虑与悲伤,轻声道:“听闻二位王爷忙了一夜,到现在还没有合眼,想着你们应该饿了也乏了,便向厨房讨了些东西,做了点清粥。”
她说着看了看依旧紧闭的房门,“两位公子想来也累了,只是不知……不知姑娘情况如何……”
正呢喃间,突然只听“吱呀”一声,众人齐齐一惊,豁然起身循声望去,只见止息公子和段干彰一起走了出来,虽看不见止息公子的面容,只看段干彰的神色倦怠、额上汗珠成串,也能想象得到止息公子与他应该是一样疲惫,不过两人眼角却有一抹浅笑,一直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
看到正等候在门外的众人,止息公子接过嘉兰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对众人颔首致意。
瞬间,大家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地。
九华没有出声,静静看了止息公子一眼,止息公子向身后的房间瞥了一眼,道:“还在昏迷之中,已无性命之碍。”
闻言,九华只觉压在胸口的一口气总算散去,他向止息公子点了点头,而后大步走进房间。
嘉兰只觉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下。
华珩见了,递来一只帕子,轻声道:“人已经安全了,就不要再伤心了,有止息公子和少庄主在,重鸾不会有事的。”
嘉兰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温润柔和的眼眸,听着他清和的声音,反倒觉得越发得难过起来。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姑娘……”
止息公子将手中的药方交到嘉兰手中,道:“先别哭,虽然毒是解了,可是接下来若是不能按时吃药,好好调养,余毒不清,她的身体一样无法痊愈。”
嘉兰忙低头拭泪,接过药方在手,“我这便去配药。”
看着她跑开的背影,华珩淡淡一笑道:“真是个善良的姑娘,这件事根本错不在她。”
“嗯。”止息公子点点头。
华珩轻轻太息一声道:“看着她,我倒是忍不住想起我的十三妹来了。”
“十三公主?”止息公子故作微微一惊,“十三公主在十七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
华珩点点头,脸色暗沉,“若是十三妹还在的话,应该与嘉兰姑娘差不多年纪。”
止息公子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他向嘉兰离开的方向投去一记目光,淡淡道:“是呵,有些人若是还在,如今定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局面。”
华珩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虽然看不到脸,但他却能感觉得到止息公子身上那一股被他极力压抑着的悲恸,可是从他的眼中却又看不到一丝悲色。
“止息公子也有早逝的亲人?”
止息公子微微垂下眉,轻笑道:“太多,便无法记得清楚。”
夜风骤起,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啪!”瑜王府内,华瑜一把将手中的杯盏狠狠摔在地上,皱眉怒视着眼前的黑衣人,沉声骂道:“废物!连一个关在牢房里的人都拿不下,最后竟然被一个弱小女子所杀,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闻言,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末风瞥了众人一眼,低声道:“王爷息怒……”
“还有你!”华瑜一转身,顿然将目光移向一脸平静的末风,怒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若非是你提出要行刺华珞,司空伯怎会暴露,又怎会丢了性命?”
末风神色不变,静淡无波,“是卑职失算,卑职没有想到那几个人怎会突然出现在大理寺,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能有这般能耐,与司空伯一较高下。王爷若要责罚,卑职甘愿受罚。”
华瑜气得满脸通红,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对着黑衣人一挥手,道:“走……全都下去,本王看到你们就觉得心烦!”
待他们一走,末风便道:“王爷,眼下我们不能着急,自乱阵脚,这些死士王爷一定要隐藏好,皇上已经下了命令,要撤出黑衣人的下落,若是他们的行踪泄露,很有可能会连累王爷。”
华瑜挑眉冷冷一笑道:“不过一群废物,他们能连累本王什么?本王真是想不明白,就凭着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做到当年的事?”
末风眉角一动,随口问道:“何事?”
华瑜一愣,瞥了末风一眼,转而道:“没事。这件事错不在你,重鸾等人的出现原本就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谁会想到这个小丫头会突然半夜赶去大理寺。”
蓦地,他神色一沉,低声道:“不对!”
末风问道:“怎么了,王爷?”
华瑜皱眉道:“他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有人泄露了今天晚上的刺杀行动。”
末风一惊,不由得蹙起眉峰:“王爷的意思是,我们之中出了叛徒?”
华瑜的目光陡然落在末风身上,微微眯起眼睛,道:“这件事是你极力促成的,也是你一手计划安排的,知情之人根本没有几个。欧阳将军,可否给本王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呵!王爷怀疑我?”末风淡淡一笑,从腰间取出一枚匕首拔出,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刀,华瑜已经,顿然一惊,一把抓住他的手,喝道:“你做什么?”
末风冷笑道:“我只是怕自己忘了这切肤之痛。那人害死我妻,更是间接害死我爷爷的凶手,我恨不能剔骨饮血,只是如今欧阳家的家门荣辱尽数落在我一人身上,末风不敢轻言自弃,若王爷能助我,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末风便只能自行解决。”
闻言,华瑜瞪了他两眼,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匕首,嗔道:“本王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何必这么认真?本王若真的怀疑你,你现在早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他说着沉沉叹了一声,“本王现在最担忧的便是这些黑衣死士,他们现在虽听命于我,可终究不是我们自己的人,万一有一天他们背后的那个主人招了招手,他们还是回乖乖回去,到时候若反咬本王一口,本王可就百口莫辩了。”
末风一只手捂住受伤的手臂,神色越来越阴冷,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挑起嘴角冷冷一笑道:“如此说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手。”
华瑜一怔,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末风道:“既然皇上下令查黑衣人的事,王爷不如以此为由,趁机主动让他们离开,让他们去避避风头。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利用他们来借刀杀人。”
“哦?怎么个借刀法,向谁借?”
末风靠近华瑜,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华瑜原本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拍了拍末风的肩道:“好!好主意,就这么办!”
依万明帝旨意,全城挨家挨户搜查黑衣死士下落,就算是王公大臣的府邸也照查不误,而负责督办此事的人,除了刑部和大理寺,便是瑜王。瑜王掌京畿卫,有他出面,这事就好办多了。
只是如此不温不火地查了两天,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整个莫凉城内,就只剩下二品以上大臣及几位王爷的府邸尚未搜查。
此事一经上报,万明帝即刻下旨:查!
福宁宫中一片寂静,一众宫人早已便屏退,闵皇后眉宇之间有一丝忧虑,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厉声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你打算怎么收场?”
华瑜淡淡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球,不紧不慢道:“母后不用担心,儿臣自有分寸,儿臣早已想好了对策,母后就尽管等着看好戏吧。”
“哦?”闵皇后讶然地看着华瑜,“不打算与母后说一说?”
华瑜起身走到闵皇后身边,拿起她的手轻轻捏着,“这件事母后就不要多问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母后也无需再参与,母后劳碌了半辈子了,今后的事自有儿臣去办,母后只管做好你母仪天下的本分,好好等着享清福吧。”
闻言,闵皇后不由觉得鼻子一酸,伸手轻轻拍着华瑜的手背,道:“母后明白,母后全都明白,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们母子今后的安稳日子。好,母后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分心,为母后担忧。只是,近来你父皇查得越来越紧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风头紧的时候就要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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