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餐馆的服务员把两碗面条端来了,这是两个大碗,南槐瑾一见很是兴奋。那时就是面条也不是天天有吃的,只有过年过节才有,而且是没有荤菜的素面。
喻洁却望着面条对南槐瑾说:“多了我吃不完,浪费了,你挑些去。”其实喻洁对于这碗面也是很感兴趣,吃完也没有问题,只是见南槐瑾要操心,跑来跑去的,消耗大,想要他多吃点。
南槐瑾听喻洁这么一说就明白她心疼自己的良苦用心,就笑着说:“我还准备给点你的,你说你是吃猪肝面还是吃肉丝面?”
“都可以。”
南槐瑾喜欢吃猪肝面,于是就把猪肝面推到喻洁的面前。因为这面汤汤水水一满碗,根本就不好端。南槐瑾还没有动筷子把面条喂进嘴里,而是强吞口水,把面条里的瘦肉挑了些堆在喻洁的碗里。喻洁也正把猪肝在往南槐瑾的碗里挑。
“味道怎么样呀?”难得这餐馆的师傅还热情。
“还不错。喂,师傅,我是雎县的,今天我们两个到你们县来办事,没有想到没有车回去了,现在只好在这住一晚。可是又没有带介绍信,这旅社也不给我们住,你有没有办法帮一下我们?”
“你是干什么的?”
“我们两个是雎县河州公社杨柳生产大队小学的老师。”
“河州公社,听说过,杨柳大队我就不熟悉了,既然是老师,有工作证吗?”
“没有想到不能回去,所以没有带。”
“现在治安管得紧,没有这些,晚上检查的时候莫把你当流窜犯抓去了。这个,我有一个侄女在一个旅社当服务员,我们去找他帮帮忙看行不行。”
“哪太感谢了。”
南槐瑾和喻洁听说有希望了,面条也吃得格外快。
那个师傅在那一桌子吃饭也已经吃了会儿,见南槐瑾们吃完了,就和饭馆的人说了声后就喊南槐瑾和喻洁跟他走。
“老师叫什么名字?”
“我姓南。师傅。”
“哦,男老师。那这位是不是女老师呢?”
南槐瑾听出味道了,这师傅不信任自己了:“师傅,我是姓南,是南北的南,不是男女的男。我的名字叫南槐瑾。她姓喻,不姓女,她叫喻洁。”
“南老师,我和你开个玩笑呢。”
“师傅贵姓?”
“免贵姓程。”
“陈师傅。”
“我是程咬金的家门。”
“对不起,程师傅。我还以为是耳东陈呢。”
三人往前走不多远。南槐瑾见是往自己刚才来的路走的。最后看见要走到伐檀旅馆了。南槐瑾不由得心里打鼓,这靠气吗?刚才来过的。
“喻洁,刚才那登记的应该见过我,过会儿登记时你去办,我就不上前了。”喻洁点点头。
南槐瑾见旁边有个商店还没有关门,就快步跑进去买了一包圆球牌香烟。出来后追上程师傅就把烟给程师傅。程师傅说不能要。南槐瑾硬往他工作服那个荷包里一塞,程师傅也就不再推辞了。
“哟,程师傅,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地方来呀?”
“太巧了,邹馆长。我有两个亲戚来了,我的屋子又扁窄,只好来麻烦你了。”
“开的旅馆就是让人住的,怎么是麻烦呢?有介绍信吗?”邹馆长问南槐瑾。
“我们是出来办事的,本以为今天可以赶回去的,没有想到没有赶上车,只好麻烦亲戚和你馆长了。”南槐瑾见程师傅喊他为馆长,就也称他为馆长。
“我给你说,你不要喊他馆长,这是我们之间开玩笑这么喊的,他是这个旅馆的经理,要正经八百地喊邹经理。”程师傅忙解释。
“对不起,邹经理。”
“没有关系,我们哥俩到一起就会互相日诀。”邹经理解释说。这日诀是当地方言就是互相讽刺挖苦的意思。小地方的人关系好了到一起就喜欢开玩笑。当地人就说你又在日诀我唦。
“走,登记去。”邹经理说。南槐瑾就见程师傅拿出了刚才自己买的烟撕开了递了一支给邹经理。南槐瑾后悔没有多买一包。
“小李,还有地方吗?程师傅来了两个亲戚,没有带介绍信,给安排一下。”邹经理直接给刚才拒绝南槐瑾的服务员说。
南槐瑾故意站在喻洁后面,不让这小女孩看见自己。
“两个女的?现在刚好只有一间房,标间,两个铺。”
“你们是小两口吗?”邹经理问喻洁。
喻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早就做好准备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带结婚证了吗?”邹经理问。
喻洁又摇摇头。邹经理就用询问的眼睛望着程师傅。程师傅哪会知道,见邹经理望着自己就硬着头皮说:“才结婚的,是小两口。”
南槐瑾很想说:“不是。”但是程师傅已经在前说了,自己也不好怎么说。
“把房间给他们登记。这房间多少钱一天的?”
“五块。”
南槐瑾忙从荷包掏出五块钱递给喻洁。喻洁就交给那个姓李的小女孩。
“程师傅的亲戚,便宜点,按四块收。你们是出差吧?可以报销吗?”
南槐瑾本想插话说是的,免得再生枝节,喻洁没有经验说:“不是,办私事。”
“小李,就按三块收了算了,就不开发票了。”邹经理吩咐说。
南槐瑾并不在乎这五块钱还是三块钱。喻洁不知道,见一下就便宜了两块忙对邹经理说:“谢谢经理了。”
“不用谢,下次到程师傅那里吃饭是要他优惠点或者多放几片肉就在里面了。”邹经理马上把人情转换了。其实像他这样的旅馆有旅馆食堂,他才不在乎这呢,只是听说是程师傅的亲戚,结个善缘而已。
小地方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特别讲究交情,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就是小地方的人情世故。南槐瑾也知道这些。
登记完了,小李就拿着钥匙说:“我带你去房间。”
“叔叔,你也累了一天了,就回去休息吧。邹经理谢谢了。”南槐瑾赶紧称程师傅叫叔。这叔涵盖的范围就广了。
“好,你们也早点休息,我和邹经理还日哈白。”这日白也是当地方言,就是聊天的意思。
小李在前面带路,南槐瑾和喻洁紧跟其后。房间在二楼靠走廊里面。
小李打开门,喻洁先进去,小李就站在门边,见了南槐瑾就“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李?”南槐瑾听见她这一咦就问。
“你们是不是刚才来过了的?”
“是的。”
“对不起呀,我们那也是制度。那个你的亲戚程师傅的侄女也是我的同事,她今天休息,要不然我喊她来陪陪你们?”小李热情得笑颜如花。
南槐瑾现在才知道这小李还会笑。而且一笑不说百媚生,也是漂亮动人。可是她们平时接待人就为什么不笑呢?
“算了,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赶早走呢。谢谢你呀,小李。”
“不用谢。热水瓶在那个床头柜旁边,那间房就是开水房,喝的开水和洗澡的热水都在那里。我要下去值班了,有事就找我。”小李说完挥挥手就走了,没有带走房间的云彩。
南槐瑾这才走进房间,这房间宽大明亮,两张中人床并排摆在房间当中,每张床旁边还配有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还有当时不多见的台灯。在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不大的圆形茶几。茶几上有茶杯和茶叶。茶几旁是两张有圆形扶手的木质沙发。
在房间的另一面还有一个关着的门,南槐瑾推了一下那个门,门就开了,南槐瑾见是一个长形的有点像腰子形状的白色凹陷的坑,一头还有一个小的圆形的洞。靠一面墙上镶了一块大镜子。在那个靠近腰子形状的坑的旁边有一根铁管子伸到地下。
南槐瑾见这铁管子上面有一个阀门,就忍不住好奇,扳了一下,就听轰隆一声,在腰子形状的另一头就有一股很大的水喷涌而出。南槐瑾才明白这就是在小说里见人家提过的抽水马桶。
喻洁听见轰隆声也赶紧过来看南槐瑾闯了什么祸。“这是厕所。这房间里还有厕所?”喻洁到底是大城市来的。
他们不知道,这间房平时一般都空着,不安排人住的,只有领导来了才安排,一般都是经理说了才会安排。这南槐瑾和喻洁都是沾了邹经理的光。
“我就一直在犯嘀咕,这个标间怎么这么贵呢?原来是这么高的标准。”
“这房间很贵吗?”
“很贵!我和我爸出差时我知道我爸住的最好的房间也就是一块钱一晚的。好多只有三毛钱一晚。而且你就是出的起钱也不会安排你住呢。”
“那给谁住呢?总不能空着呀?”
“给大领导住呀!”
南槐瑾想,怪不得人们想当大官呢,出门住个旅店就不一样。南槐瑾想当官的种子现在已经被洒了水了,开始在膨胀了。
“槐瑾,你再看这床单。”喻洁指着床单要南槐瑾看。
“这有什么呀,就是干净些。”
“你再仔细看。”喻洁进一步提醒。
南槐瑾就放大眼睛见这床单虽然铺得非常平整,但折过的痕迹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你是说这还是新的?”
“是的。”
南槐瑾就提起热水瓶,见上面一尘不染,而且里面已经有热水了,提着沉甸甸的。南槐瑾凭经验把塞子拔出来,摸了一下塞子靠近热水的那面,还是烫人的。南槐瑾又提起另一个热水瓶,一样的。这热水瓶也还是新的。南槐瑾就看见床头柜下有四双塑料拖鞋,两双大的,两双小的。大的拖鞋是棕色的,小的是红色的。全是新的。南槐瑾想到厕所还有两个盆子,是不是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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