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舍生取义

手中抱着的那只“小肉球”极度不安分地奋力扭动着身子，咿咿呀呀地叫唤着，企图从文斌的“魔掌”之中挣脱开来。

“嗯？”

某文打了个愣神，狐疑地望着它，下一刻，便很快明白过味儿来：这小家伙大约是看见我快要被妖怪生吞活剥了，而它又不想要跟我一起成为“陪葬品”，所以……这便赶紧挣扎着，想要“虎口脱险”呢！

——原来如此！

想通了这层道理的文斌连忙松开双手，将那小家伙“放生”，顺便还善意地嘱咐道：“快回去吧，不要再下来了！”

“叽！”

那跟小老鼠似的肉球从某文的手中挣脱出来，虎跃落地之后，又转过身凝重地望了他一眼。

“快走！”

眼看那只硕大的章鱼怪就要将之当作美餐饱食一顿了，文斌自己挣脱不了它的挟持，也就只好在这场灾变降临的紧要关头，多嘱咐一番那只死里逃生的小矮人与自家女王陛下：“小箐！别打了，快！带着这小家伙上楼去！或许——”

他接下来那“还能够避过一劫”七个字尚未来得及出口，就看见那只在其眼中十分柔弱无能，在这样诡异凶险的环境之下，简直就是处于食物链最底层的小家伙竟毅然转身，往那只巨大的章鱼怪的血盆大口中扑了过去！

紧接着，就仿佛羊入虎口一般，它代替文斌成为了那只庞然大物所吞噬的第一“祭品”。

这样的情况，让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文斌，以及闻声方才转过头来的小箐一时间无语至极，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猪……”

某文愣忡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又是急又是气地愤然大声怒骂（虽然很显然对方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听见了）道：“你猪啊！有毛病！！你以为你这样抢先跑去作为殉葬品，它就不吃我了吗？！你这个傻瓜！就你那小身板，对它来说，只不过是一道“饭前开胃菜”罢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我吗，啊？！你这个……你这个，猪……”

说着说着，文斌情不自禁有些哽咽起来。

从来没有任何人……这是第一个，真正为了自己而命丧黄泉的孩子！

他嘴里面不说，心里面还是很、非常、特别地，感动的。

可是却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他甚至很想跑过去，奋力用双手掰开那只硕大的章鱼的嘴巴，将那小家伙从它的体内再生拖硬拽出来……

可是有可能吗？

这个时候，他被那条粗大的章鱼触角紧紧地纠缠着，高悬于空，甚至连自己的身子也挣脱不得，又如何有可能还使得出多余的力气去救它！

救不了了啊……

它已经……被那只庞然大物当做“开胃点心”吞下肚去了！

这个时候，文斌那一双手跟铁钳似的，紧紧地、死死地、拼命地拽着那只硕大的章鱼怪纠缠在自己身上的触须，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甚至比铜铃还要更甚三分！

那双眼睛之中，燃烧着强烈的愤怒与仇恨，以及一种恨不得生啖其肉，立马就扑上去将之生吞活剥的极大恨意！

他就那么瞪着它！

就跟人民英雄董存瑞似的，舍生取义地瞪着它！

那副模样，既有“大义凛然”的气概，又有“你吃吧！一个我倒下去了，千千万万个我站起来了”的痛恨与快意！

整个人意气风发，完全就是处于极端脑充血的慨然赴死般的状态。

就那么狠狠地瞪着它！

一秒。

两秒。

三秒！直到后面四秒、五秒、六秒、七秒、八秒……都一股脑儿无声无息地就这么溜达过去了，直到文斌瞪得双眼发涨头发晕，对面那只庞然大物都仍然没有吃掉他。

——不仅没有吃掉他，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

“诶？”

太奇怪了！

这又是神马情况？！

此时此刻，一直处于高度脑充血状态中的某文在情绪上方才稍微缓和过来一点，没有开先那么激烈了，也渐渐从被“人民英雄董存瑞”附身的状态下脱离出来，开始认认真真地观察起眼前这蹊跷古怪的一幕。

那只硕大的章鱼怪至今仍然一动不动，看它那副表情，貌似……很后悔的样子？

嗯？！

很后悔？

这是为毛？

只见它一身紫红色的皮肤渐渐变得绯红，有些颤抖，甚至，还有些发烫（因为被其触须所挟持，所以某文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它的异变）！

好像是羞愤难当、悔恨不已的样子耶！

为毛？

“这究竟是为毛呢？”

这是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文斌实在想不通，由于在心下实在太过纠结的缘故，所以他想着想着，忽然就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嗯……

咳！

诚然咯，即便他问了，也是不会有人回答滴。

因为这个时候，对面那只庞然大物正忿忿然瞪着他呢！

那副形象……就好像剧情逆转，又改由它被“人民英雄董存瑞”附身了似的。

哈！

这可稀奇了！

文斌眨了眨眼睛，好奇得不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就那么跟它对瞅着，直接就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这一人一妖就这么彼此怒视着，你恨着我，我瞅着你，比哪个的眼睛更大一些……

片刻。

“我噗！实在是太累了这个……”

某文率先败下阵来，忍不住揉了揉又酸又胀的眼睛，由衷感慨道：“我不行了，我先撤了……仗着体格显摆眼睛大有意思么？有本事你缩水成我这样的，咱们再来比试比试？”

他说这话的时候，本是打定了一条必死的决心的，谁知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只在整个战局上面占尽绝对优势的庞然大物竟忽然松开了它的触角，将某文放开来的同时，它亦表现出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极不情愿地缓缓往后退缩，又一点一点地融入背后的虚拟墙体之中去了。

而这时候，随着它的步步撤退，起初那四只围攻小箐的“章鱼爪牙”也忙不迭望风逃窜，随着它们家老大的步伐，迅速再度浸入地板之中，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战况陡然逆转的情况，实在让文斌与晏箐二人感到莫名其妙加三级！

“在古老的矮人“白里莫”种族里面，“咔姆哒”就是“吞噬者”的意思。”

直到这个时候，那一直隐居在某文身体之中闲极无聊的孤魂野鬼方才漫不经心地跟他解释道：“这个种族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于自身，而在于它们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可与各类实力强大的妖怪彼此契约的特殊天赋。”

“它们往往成群而居，在受到异族攻击或者生命威胁的时候，通常会不约而同地聚众集体召唤出一只比敌人的实力更加强大许多的妖怪，以期在它们不幸英勇就义之后，能够借此达到代为之复仇的目的。”

“就好像之前那种情况一样。”

“当第一只矮人白里莫呼唤出“咔姆哒”这个名字的时候，它其余两名同伴便立即予以响应，也毅然为了召唤出能够击溃你二人的“吞噬者”而义务性地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过，之所以最后会出现情况转机，实在也是因为你之前做了一件出乎其意料之外的事情——你于千钧一发之际，抢身上前，从那只“白眼狼”的尖牙利爪之下，救下了最后一只白里莫。”

“因为这样，而致使其对你产生了“非敌对”的恩义与好感。”

“可是这个时候，之前它与它两名已经命丧黄泉的同伴联手召唤的“吞噬者”已经降临了，并且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当下你与小箐两人最大的威胁。”

“为了替已经故去的两位同伴报仇，它本想背信弃义，压根就不管你的死活，自己脱身逃之夭夭的。”

“谁知你不仅在危机之时松手放了他，而且还很努力地叮嘱它“快逃”。”

“在当时那种你连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慷慨大义地做出这一举动，让它十分之感动。”

“它忽然意识到你这个人似乎并不坏。”

“不仅不坏，而且还很好。”

“所以，它这才临场改变主意，决定舍生取义，以自己的性命，替换你与小箐两人的性命。”

“……其实，按常理来说，就它那个头，还不够对方那只庞然大物塞牙缝的~只不过呢，因为它属于“召唤者”，与这只“吞噬者”之间，是有“灵魂契约”的。”

“它们两个的关系，就好像“召唤者”和“召唤物”一样，是“主”与“仆”之间的关系。”

“所以，按照这层意思来讲，作为“召唤物”的“仆人”竟然于无意之间吞噬了它自己的“主人”，这在“灵魂契约”之上是犯大忌讳的，就常理来讲，是不被允许并且将要得到契约的严厉惩戒的。”

“……具体是什么，我虽然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它吞噬了主人的缘故（虽然并不是故意的，虽然实际上根本就是那只白里莫自己跳进它嘴里去的……但事实就是事实），而致使整个契约被颠覆、破坏，所以这个时候，它虽然非常生气，但是按照“召唤契约”的基本原则，却也只有黯然撤退一途，方才能够得以自保。”

“而实际上，相对于矮人“白里莫”来说，这也是对它们自身冒然失误而带来灾厄的一种惩戒方式：一旦召唤出来强大的妖怪，而后却又发现召唤错误，需要它们迅速退去的话，作为“召唤者”中的其中一人（好像这种大型妖怪，一般都是由数名“白里莫”集体召唤出来的），一般来说，应该是其中为首一人，就必须要牺牲自己，将自己作为那只被召唤出来的庞然大物的祭品吞噬掉，只有这样，才能够迅速解除契约，致使那只被召唤出来的妖怪迅速退去。”

“可是这个时候，前面两只与其一起召唤出这只大家伙的同伴都已经先后英勇就义了，并且尸骨无存，所以这个时候，在当时那种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它为报答你的深情厚谊，也只好毅然决然地牺牲自己了。”

“以上。”

“我这么跟你解释，你就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