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子好似是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将军也会有断肠时啊！敢问将军是想起了……哪位故人？”“是她，”我的眸色黯淡下来，微微低着头，“我与她只见过一面，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记忆中她的容貌也记不大清了；我曾与她定情，说好回来娶她，然而命运捉弄人，我被调往这荒凉的边疆，这一别，估计是不会再见到了，或者是我连活着回京城的希望都寥寥无几。”
对岸许久没有传来答话。
“姑娘？姑娘！”我出声叫道，却没有回应，看来……她已经走了；或者这些，从一开始，都是我的幻觉。
可是——那熟悉的声线……
是璎儿！
我被我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璎儿在京城，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穷乡僻壤；而且，即使真的是她，为何他不告诉自己？为何她又在这时不辞而别？或许，终是我自己多疑了。
然而，我却还是忍不住地施展轻功，跃到对岸，凭着我的直觉，找到了姑娘刚刚和我说话时站立的地方，此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凄凉淡寡的鸟鸣虫叫，我捡起地上的血书——
“问世间，谁管离别愁寄我，相思千点泪；空有梦，相随此刻君心在把谁来念；若云易散，鹊桥两端，欲眼望穿；江海一别，几许烟波，成蹉跎。——璎儿”
真的是璎儿！
我攥紧了拳头，强大的内力几乎将手里的血书捏的粉碎，指甲已经深深陷入皮肉，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没错，我在懊恼、悔恨我自己的所作所为。明明已经听出了那时她的声音，却还是不肯相信，是自己的不信任，断送了这段稀里糊涂的定情。
忘了她，忘了她，我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
将血书一把扔入河里，让湍急的河流带走它，同时带走的，还有我的那颗麻木的心。我不止一次警醒自己：夏槿阋，你是未来京城的一代名将，怎么能这么儿女情长呢？成何体统！又如何让病入膏肓的父亲放心呢？
这么想，我也就这么做了，我忘记了她，真真实实地忘记了，直到四年以后，再次见到她，才再次想起她。
那时呀，她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二
我看着对面的男子，抽出袖口里的丝绢，用树枝划破的自己的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完后，我将血书扔在地上，闪进了一颗杨柳后。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在喊过两声“姑娘”后，就来到了对岸，我看着他缓缓捡起丝绢，又仔细阅读了丝绢上的字迹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在看过后，突然冷笑一声，狠狠攥住自己的拳头，下一步，他竟然将丝绢扔进了河里！
他这是要干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他这么做没错，斩断了彼此的念想。
那日我和他定情后，回到寨子里，我猛然间想起母亲生前对我的嘱托——要嫁给秦不换。所以，我又再次回去找他，却意外得知他被调往边疆，才匆匆忙忙地再次感到这里。我渴望追求自己的爱情，但是我更愿意当一个孝子。
所以，我这次算是不远万里迢迢来到这里，同他诀别；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真爱，有的只是眼缘，可是，眼缘又有什么用呢？仅凭着这眼缘，我们最多只能够做朋友，或许，等他回去后，连做朋友都是奢求了——
他是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京城大将军；我是一介女流之辈，又是一个举止粗鄙的山贼。他要找与他门当会对的千金小姐；而我，只能嫁给秦不换。
命运是如此地捉弄人，一遍又一遍。
我实在不敢相信，四年后，我居然再次遇到了他。那时的他，一身戎装，骑着的卢，虽是讨伐山寨，却从来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
或许，这一切，都是一个梦。没有结局的梦。
又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戏，戏的导演，不是我，不是他。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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