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染掠她一眼,却不打算作任何回应,因为她知道玉无痕为什么要把容乐推出来,这些日子,钱多铎一直长驻大萧皇宫,而青牙王又是个蛮横暴躁之人,不堪为君王,所以,南番的很多政事,私底下都是容乐在管,这个女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是普通的闺阁之女。
她尚未作声,那边的高阳却忿忿的叫起来:“议和?议哪门子和?我看某些人就是来找事的!”
“你说的不错!”云不染轻轻鼓掌,“我确实就是来找事的!”
“你?”高阳恶狠狠的瞪着她,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又把目光转向容乐,冷笑道:“你瞧瞧,乐公主,这就是你的好盟友!天下人都盼望着永熄战火,她倒好,唯恐天下不乱!”
容乐盯住云不染,说:“云后,虽然我们是盟约国,可是,你这话说的也有点过了!百姓久遭战乱之苦,无不期盼和平共处,你这般挑起事端,岂不又陷万民于水火?”
“这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云不染推开面前的酒杯,站了起来,施施然走到大殿中央,低笑着说:“乐公主,如果有人无缘无故的冲到你家里,断了你一只臂膀,你会怎么做?”
容乐微怔,她不明白云不染的意图何在,只得勉强答道:“我自是要全力反抗,报这一臂之仇!”
“说得好!”云不染轻轻拍手,“但如果对方不准你报这个仇,却跟你说什么和平共处怎么办?”
容乐总算听出点味儿来了,她垂首不答,云不染看向玉无痕,轻笑说:“玉国主,你说呢?”
玉无痕面色平静的回应:“无缘无故的,谁会冲到人家去剁人家的膀子呢,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那么请问玉国主,你趁大萧遭番孟夹击之际,侵扰大萧边境,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云不染冷冷的盯住他。
玉无痕嘴角微抽,安静的回:“那是我和逸庭之间的恩怨,你自然不知。”
“说得还真是好听!”云不染冷笑一声,“你身为大萧的盟约国,单方面撕毁约定,落井下石,此等卑鄙无耻之举,居然还敢说事出有因吗?”
玉无面色不变,淡淡的回:“大萧与北玉结盟,是上一任国主的事,我可从来没打算与大萧结盟。”
“但你主动进攻大萧的事,却是板上钉钉,逃脱不掉!”云不染语气冰冷,面罩寒霜,目光更是幽冷无比,而说出的话,却似水上的浮冰轻撞,冷汀至极,她咬牙道:“你和东孟,侵我大萧国土,杀我大萧百姓,更试图亡我之国,如今见我大萧与南番结盟,便又露出这种议和的嘴脸来,自己不觉得可笑吗?你们要议哪门子和?你平白无故的冲到我家里,烧杀抢掠,完了要议和,有这么便宜的事吗?萧水和鬼门关,全是大萧的领土,我不过是收复失地,又哪里不对了?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在这里指手划脚,还真是可笑!”
在她一连声的诘责之下,众人皆一片静默,玉无痕面色微变。
他发起的战争,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说起来,这是极大的败笔,他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可是,他太心急,他以为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却不曾料到,事情竟会因为钱多铎而出现那么大的转机。
这边的江舟则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的肺痨上了,情绪低落至极,若是没了命,什么统一天下,什么天下霸主,都是一场虚无啊!
所以,大殿里的纷争,他压根就懒得再听,只有容乐还在死撑:“那现在该收复的失地也收完了,总可以谈了吧?”
云不染晒然一笑,淡淡的回:“乐公主应该知道,大萧与南番之间的和谈,已然达成。”
“我说的是你和北玉之间的事!”容乐跺脚,这个云不染,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
云不染轻笑回:“这是我和玉国主之间的事,乐公主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我们是盟约国!”容乐为了美男一顾,拼尽全力往前冲:“你的事,自然也跟我们息息相关。”
“你们?”云不染微微侧首,问:“公主可曾婚配?”
“你在扯什么?”容乐抓狂,“怎么又扯到我婚配与否的事上了?”
云不染只是意味深长的笑,并不作答,一旁的钱多铎微叹一声,说:“乐儿,不管你婚配与否,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南番皇室的事,是由南番的王来决定的!”
这话的意思再清楚明白不过,一个待嫁的女儿,确实不应该再管娘家的事了,哪怕她贵为公主,也没有过问国家大事的权利。
容乐登时气得满面通红,恨恨的叫了声:“哥哥!”
钱多铎哄孩子一般柔声回应:“好了,乖,听话!”
玉无痕含笑看过来,声音亦是十分宠溺:“乐公主,你哥哥说的不错,你早晚是要嫁人的,日后不操心娘家的事,只需要操心夫家的事就好。”
容乐含羞带怯看了他一眼,垂下头不再说话。
青牙王虽然神经大条,却也发现自家女儿有点不太对,平日时咋咋乎乎的,可不像现在这么小女儿态十足,再看一眼玉无痕,那眸子似乎也有意无意的往自家女儿身上掠,被她一瞪再瞪,仍无退缩之意,反而点头示好,很明显是有意结交。
在这种时候示好,其用意不言而喻,她转头看看云不染,见她亦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边,显然很是关注这边的情形,她心里一动,忽然间福至心灵。
若是将这玉无痕也抓在手里,倒是可以挟制这个姓云的丫头,让她按着自己的路子去走,当然,玉无痕此时示好太过功利了些,想也知他是什么目的,但他亦是人中龙凤,又是一国之主,自家女儿若是嫁了他,必为皇后,倒比嫁给寻常贵族男子不知要强上多少。
这么一想,青牙王心里十分得意,当即投桃报李,一双牛眼迅速弯起,换上亲切的笑容,对着玉无痕微一颔首,大声说:“玉国主,枯坐了那么久,本王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不管是议和还是决战,都得填饱了肚子才行吧?”
玉无痕温然一笑,应道:“青牙王所言极是,是在下照顾不周,各位远道而来,理应先品美酒佳肴,一洗一路风尘之苦!”
他言罢挥手:“来人!布菜!”
话音刚落,数十名着白色羽衣的宫人鱼贯而入,手中托盘中装着各式珍馐美味,玉液琼浆,大殿内顿时香气扑鼻,而精心准备的舞姬亦在殿中翩翩起舞,原本的剑驽拔张,转瞬间即变喜乐欢畅。
对于这样摇摆不定的盟友,云不染表示很无助,青牙王刚才那一通话,很明显便是为玉无痕解围,此时她正和玉无痕举杯相邀,那眉目之间,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欢的神态,云不染微笑瞧着,适逢玉无痕的目光远远的掠了过来,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对着她挑了挑眉毛。
挑衅?
云不染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心里却想,你想娶媳妇吗?我偏让你娶不成!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宫装美女拂柳,拂柳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正牢牢的锁定在玉无痕身上,云不染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天下第一公子的风采,可妙?”
“妙极!”拂柳痴痴的回:“能得他一顾,此生足矣!”
“本宫是给你提供了这样的机会,至于能不能得他一顾,那便要看你的本事了!”云不染低低的说。
拂柳难得将视线收了回来,对着她嫣然一笑,那笑容媚柔无比,若是男人见了,只怕骨头都酥了半天,可惜,云不染是女人,她只会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丛生。
“娘娘请放心,对于玉公子,奴家是志在必得,奴家不求别的,但得能与他春风一度,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奴家多谢娘娘成全!”
拂柳娇滴滴的对着她福了一福,云不染的额上忍不住又要冒冷汗,脸上却仍强笑着说:“你有把握就好!”
云笙在一旁嗤嗤的笑,附在云不染耳边说:“若是玉公子知道你这么算计他,会不会也像那位肺痨先生似的,气得咯血?”
“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呢!”云不染轻声咕哝:“谁让他一刻不停的想来挖我的墙角?”
正说着,玉无痕已施施然的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只白玉樽,笑容温润,声音柔和:“云丫头,这杯酒我敬你,算我向你赔罪了!”
“国主客气了!”云不染笑眯眯的回:“我失去的东西,已连本带利讨了回来,从此便是互不相欠,哪里还有什么赔罪之说?”
玉无痕笑而不语,只将樽中清酒一饮而尽,许是喝得太豪迈了些,唇边的清酒流了下来,湿了衣襟,一旁的拂柳乖巧的递上锦帕,细心的为玉无痕拭去身上残酒,边擦边娇声说:“国主好酒量!”
玉无痕只闻到一股幽香沁人,不自觉的侧眸看了她一眼,但见面前的美人身量高挑苗条,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风流,让人一看之下,竟然生出些许旖旎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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