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青牙王破口大骂:“那贱人,夺了老娘的王位不说,还夺了老娘的娃,真是太可恨了!这死贱人!等捉到她,看老娘不把她给活煎了吃了!”
“她是谁?”云不染淡淡的问。
“做本王儿媳妇,本王才告诉你!”青牙王牛眼翻了翻,厚厚的嘴唇一咧,又笑开了。
云不染摆摆手,冷声道:“继续扒皮!”
“好!”祝三娘一脸兴奋。
青牙王大叫:“儿媳妇儿,你不能这样对本王,你想想看,若不是本王的儿子偷了美人香给你,你现在不定死了多少回,他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为了你,他也不会落入那贱人的圈套之中!”
“你是你,他是他!”云不染不为所动,“我管不了那么多,你再不说,我不扒皮了,我剥皮,这是我承诺过彩若的话!”
“彩若?”青牙王陡地一震,“她……她怎么了?”
“你自己做的孽,你还问她怎么了?”云不染眉毛微挑,“你让一个怀孕的女人带着白翅虫来杀我,又把她的大儿子扣在玫瑰园浇了花……”
她的话未说完,青牙王突然长啸一声,纵声长哭,这哭声那叫一个难听,真正是鬼哭狼嚎,但那眉目之间,却是极度的痛楚与伤心,活脱脱就是肝肠寸断的架式。
云不染再次懵了。
这货是朵奇葩。
明明长得凶神恶煞,行事也是阴狠变态,可这放嗓门一哭,却让人觉得悲从中来,鼻子一个劲的泛酸,忍不住要跟她一起掉眼泪,再看身边的人,亦面现不忍。
云笙闷声说:“云姐姐,让她开口的办法有很多,还是别扒她的衣服了吧!”
萧逸庭亦在一旁附和:“是,带回去慢慢审!”
云不染咕哝说:“我们真心都太善良了!这样可不行!”
她这句话,如果落在地宫里,被那些正在煎熬的人们听了去,定然恨得牙痒痒。
金衣女子此时就恨得不行,因为地宫内的情形基本上已失去了控制,处于痛楚中的人们渐渐丧失了理智,找不到始作俑者,便开始视她为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追随她,怎么可能招致今日这般悲惨的情形?
也不知哪个兵士先动了脑筋,突然扑了过来,对着她又撕又咬,其余人一见,也纷纷涌了过来,好像咬了别人,能让自己的痛苦减轻一点似的。
眼见自己治下的兵士如蝗虫般向自己扑过来,金衣女人真正是毛骨悚然。
她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拼命奔逃,身边的死忠之士温夜更是拼死护着她前进,这一路杀出十里地,前路却仍是一片迷茫。
几乎所有的出口都被炸塌了,堵塞了,而爆炸声仍在继续,那种妖异的红雾如影随影,她绝望的想,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老巢,如今竟真的要成为她的葬身之地吗?
相比地下的惊惶绝望,上面的人有点太过悠闲。
临近中秋时分,午后的阳光有些微的暖,风异常清透舒爽,天空也异样的高远。
青牙王仍是没有停止低泣,本来眼就肿了,此时更肿得像只桃子一般,看起来,她是真伤心。
云不染理了理飞舞的发,目光缓缓落在了风蔓萝身上。
风蔓萝的情形自然是很糟糕,因为失血过多,又加心神受挫,她基本处于半萎靡状态,又被萧逸庭一路拖行出来,身上的衣裳亦是零碎不堪。
但是,虽然已是如此狼狈,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却仍是不离不弃。
虽然身处危难之中,他却依然没有忘记照顾她,拿了雪白的绢子,小心的擦拭她脸上的灰尘,又从身上掏出水壶,喂她喝水,那小心宠溺的姿态,令人动容。
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云不染盯住那张脸,微微恍了神。
太久没有看到这么真切立体的脸了,一直在看着的,只是一幅年代久远的画,随着时光的流逝,也因为看的次数太多,画布上他的脸,越来越模糊了。
她真的很怕,有一天,在她的心里,他的模样,就像这画一样,经由岁月的浸润,也慢慢变得模糊不堪。
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明知问出的话太傻,她还是蹲下来,盯住风蔓萝:“我问你一句话,逸庭到底有没有死?”
风蔓萝仰头,大笑不止,直笑得舌尖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再度奔涌出来。
一旁的假萧逸庭慌慌上前劝阻:“阿蔓,你疯了?会很痛的!”
云不染的双眸掠过一抹伤感。
萧逸庭上前,轻声说:“娘娘,皇上已经死了,你何苦又犯傻问这个女人?她的嘴里,怎么会有实话跟你讲?”
云不染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盯住风蔓萝,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端倪。
只可惜,对方的脸上只有得意的狂笑,边笑边将身边服侍的男人往云不染面前一推,一脸挑衅的表情。
那假货却也是个心思灵巧的,当然,在接受萧逸庭的这张假面皮时,他便已摒弃了自我,要做一个傀儡,只为赢得面前这个女人的身心。
他为此下的功夫并不少,某恶毒女心怀叵测,也悉心指点,所以,模仿起萧逸庭的几个经典动作,还是唯妙唯肖的。
云不染对着那张脸又发起痴来。
她实在吃不准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她不知道,他是仅仅挪用了萧逸庭的皮相,还是像南宫烨那样,中了失心散的毒,忘记了所有。
如果是前者,倒还无所谓,如果是后者……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是当局者迷,身边的人却俱是看得清楚明白。
萧逸庭情急生智,突然想起一事,不由福至心灵,上前一步,厉声叫:“容悦,你还要再继续装下去吗?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都做不了,却要去做别人,你不觉得羞耻吗?”
假货终究修炼的火候不到,闻言一怔,不自觉回道:“你是怎么……”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风蔓萝冷厉的眼风瞪了回去,只是,只要这一半,已经足够。
萧逸庭冷声答:“我是猜的,不过,现在全明白了!”
风蔓萝望着容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容悦垂下脑袋,轻声说:“阿蔓,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等于坐实了他的话。
萧逸庭看向云不染。
云不染轻叹一声,幽幽道:“苏景,你就不能让我再骗自己一会儿吗?”
她不是傻子,萧逸庭能想到的事,其实她也能想到,当初在北玉,太子容悦就对风蔓萝十分殷勤,多次想法搭讪,能让太子容悦神魂颠倒言听计从的女人,除了风蔓萝,还会有谁?
所以,风蔓萝身边的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十有**会是他。
她心里都知道,都明了,却偏偏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她宁愿相信,萧逸庭还活着,却忘记了所有,忘记了她,这样的结局,她比较容易接受。
幻想被人打破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懒懒的坐在草丛里,好半天不想开口说话。
萧逸庭蹲下来,沉默的守着她,心里难受,口中却无法吐露分毫,大家见他们如此,也都沉默不语,只有风蔓萝,心情极佳的在那里疯狂大笑。
“有那么好笑吗?”云不染的心情陡然变得糟糕,她盯住风蔓萝的嘴,慢吞吞的说:“我听说有一种刑罚,叫锦心绣口,你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风蔓萝身子微颤,陡然噤声,眸中流露出惶恐的眼神,锦心绣口是什么,她打小就知道,那可是烟露的独创秘技。
云不染嘲讽一笑:“我还以为你不知死活,原来,你也知道害怕!”
云笙在一旁说:“云姐姐,你还留着她做什么,干脆杀了她得了。”
萧逸庭亦随声附和:“是,这样的祸害,留着做什么?带着亦是个累赘!”
云不染垂下眼敛:“你们帮我看好她,我留着她,有用。”
“有什么用呀?”萧逸庭有点着急,风蔓萝存活一日,他的秘密就有可能泄露。
云不染抬起眼眸,安静的看着他,她的目光清澈通透,好像能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他不由一阵心虚,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低低应:“娘娘说留着,便留着吧。”
云不染躺下来,拿手枕着头,仰望蓝天。
天色明净澄澈,如一汪碧玉,她看了良久,哑声说:“你们还记不记得,今天是逸庭的百日,他走了,一百天了!日子过得真快,竟然,都一百天了!”
这一百个日日夜夜,她究竟是如何渡过的?
沁凉的山风吹拂在脸上,风干眼角温热的泪滴,这一百天,她无时无刻不处于煎熬之中,说起来,这就像是在打群架一般,而她和她所代表的大萧,很不幸的,成为被群殴的对象,今天,总算一雪前耻,将紧攥的那支拳头,狠狠的打在挑衅者的脸上。
耳边的爆炸声和惨号声仍在继续,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对着空气低喃:“逸庭,你可以瞑目了,有我在,大萧,绝不会倒!你的子民,也永远不会被外人奴役,永远不会!”
萧逸庭心里一颤,迅速拧过头去。
他在难过之际,没有注意到,云不染的目光正幽幽的投射在他身上。
一边的青牙王突然哑声开口:“她死时,是不是很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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