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鱼眨眨眼,苏澈接过来说:“我是觉得皇上有点不对劲,就算他感情上受到刺激,性情大变,但他理智尚清醒,不会不顾国家安危,恣意妄为,更不会弄那些个幼童……可是,自从他卧病在床,我们这几个贴身侍卫轮番陪在他身边,几乎是片刻不离左右,谁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大变活人?”
“你们好好想一想,就没有让他单独待着的时候吗?”云不染焦急的问。
“有!”魏景突然霍地站起,看向众人:“上个月十五,皇上犯病,按他以前的习惯,总是要去未央宫的密室待一整夜,那一夜,我们一直守在外面,只有他自已单独待在里面。”
“那可没可能呀?”莫夏咕哝着:“密室四面无窗,只有一个门,还只有皇上一人能打开,里面也就只有一张白玉床,四壁空空的,我们去迎皇上时,可瞧见有什么人藏在里面?”
夜羽在一旁幽幽开口:“大家可还记得,有一夜,也是皇上旧疾犯了,我们几人在外面守着,明明一夜都没眨眼,可是,云妃却还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龙塌之上。”
魏景艰涩道:“看来密室里面,真有暗道,可是,未央宫是皇上派人为蔓妃所建,真有什么机关,他怎么会不知晓?”
“大家记不记得一个人?”云不染开口:“那人,常会代替帝王行周公之礼……”
话未说完,众人皆瞪目结舌,云不染闭上了嘴,看来,连这些贴身侍卫也不知道有这回事,也难怪那人能得手,而萧逸庭也必定十分信任他,所以才会着了他的道。
“你到底是谁?”一直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的苏景突然跳了起来:“莫非你是……”
云不染打断他:“我说过,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的帝王在哪儿,又是谁,李代桃僵,谋朝篡位!蹊跷竟然就出在未央宫,各位还是多加留心,早做打算为好!”
话说到这里,几人已基本确定了她的身份,见她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自然也明白她的苦衷,当下便议论着如何行动。
同一时间,宫墙外,正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斗。
潜入甘露殿的那条细长黑影被一直尾随的轻盈身影缠住,逃不脱走不掉,心里十分着急,频出杀招,轻盈身影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几次险些丧命,却始终死咬不放,一双秀美白晳的双手一再向那男人的脸上抓去,男人避之不及,“哧”地一声,肩头的衣衫被撕破,露出一弯诡异的紫色月亮。
那弯月原本就应该形状美好,只是被五道黑色疤痕割得支离破碎,看上去十分丑陋狰狞。
轻盈身影乍见到那疤痕,怔了一怔,随即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趁着她尖叫失神的功夫,男人身形微转,掌中寒光微闪,直划向轻盈女子的咽喉,危急之下,轻盈女子手指轻弹,一缕绿雾自指缝间溢出,男人低吼一声,掩面奔逃而去。
轻盈女子拔足狂追,却哪里还见男人的踪影?只有一弯稀薄惨淡的月,挂在她的头顶。
她捂着胸口,踉跄着在惨白的月光下前行,有凄凉痛楚的呜咽自她的唇畔溢出,转瞬间,她却又尖声大笑,凌乱的黑发飞舞,被黑纱遮住的脸上,只有一双大而幽黑的眸,饱含泪水,却又充满恨意。
侍卫房里,烛火轻摇。
魏景等人夜探未央宫,云不染和苏景则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耳听得鸡叫了头一遍,几人才匆忙潜回,面色皆是凝重悲伤。
“怎么样?”云不染急切的问。
“我们连未央宫的大门都没能进去!”苏澈面色沉重,“未央宫已被重兵把守,单从外面看,一点动静也没有,可是里面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我们这些人真是太大意了,只当未央宫是个废弃之宫,平时根本就不关注,若是稍微留心一点,也能发现其中的蹊跷!”
“是呀!”莫鱼垂头丧气道:“本来还将信将疑的,现在是全然相信了!若不是有了变故,皇上怎会派那么多人守住未央宫?”
众人皆心情沉重,沉默不语,云不染却轻拍双手,咯咯而笑。
“迎春姑娘!”魏景盯住她:“就算皇上曾经……你也不至于幸灾乐祸吧?”
云不染白他一眼:“我要是幸灾乐祸,我就会躲得远远的,再不趟这汪浑水!”
“那你还笑?”苏景拿眼瞪她。
“你们想一想,如果真正的皇上已经被害死了,还需要这么严密的防守吗?”云不染轻声说:“必是皇上还被囚禁在未央宫里,所以才会派重兵把守!这么说来,皇上还没死,只要他没死,一切皆有可能!”
几人一听,也都高兴起来,正要商讨如何解救,忽听外面放哨的云笙大声叫:“皇后娘娘,您怎么到侍卫房来了?”
“皇上一早起来,没见到你们几个,正在那里大发脾气呢!”涟漪低叹,“这不,一大早就差人到处寻你们,那些宫人们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找,本宫猜想你们或许在这里,就一路寻来了!”
魏景等人对视一眼,忙推门而出行礼,云不染亦低眉顺眼的行跪拜之礼,涟漪倒还是一贯的好脾气,微笑说:“好了,大家以前都是一起做事的,不必如此拘礼,快些收拾一下去面圣吧!”
众人轰然而应,各自收拾一下往甘露殿而去,涟漪始终微笑相候,随她一起来的容嬷嬷却不住眼的打量云不染,阴声怪气的说:“哟,这不是御前行走的迎春吗?怎么倒跑到侍卫房里头来了?一个女人跟好几个大男人搅在一处,这可真是新鲜呀!”
云不染满腹心事,一直琢磨着要怎么戳破那假货的真面目,哪里有功夫跟这老东西计较?当下只当没听见,迈着小碎步急急的往外走,不想那李嬷嬷却一把抓向她的脸,尖声叫:“这贱蹄子,当我是死人吗?”
云不染侧头躲避,冷声道:“李嬷嬷未免管得太宽了点吧?大家都是奴婢,你在我面前充什么高贵?”
李嬷嬷气得面色青紫,尖声骂:“你这小荡妇!做错事,竟还有理了?看我不撕了你小荡妇的脸!”
她说着,竟然凭着一股蛮力将云不染抱在怀里,伸出一只粗壮的手就向云不染袭来,本已走出门外的云笙听到里面的动静,很快又折了回来,一把把容嬷嬷掐到一边,将云不染揽在怀中。
“容嬷嬷,我表姐说得没错,大家都是奴才,你有什么权利来管教皇上身边的宫女?有那个功夫,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云笙轻蔑的瞥了容嬷嬷一眼,别说就是这个容嬷嬷,就算是涟漪他也没放在眼底。
容嬷嬷脸憋得青紫,偏又不敢跟云笙较劲,只是巴巴的看向涟漪,希望她能出开口说话,给自己出口气,谁知涟漪却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只是催说:“好了,别吵吵了,快走吧!耽误了皇上的事,谁都讨不到好处!”
云不染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她似乎也会意了,却仍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云不染心里微觉异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笑容里似是有嘲讽之意,只是那丝嘲讽,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容嬷嬷。
到了甘露殿才知道,原来是岳王爷萧逸风病逝。
这样的消息,让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本就压抑的皇宫更是沉闷到不行,萧逸庭更是情绪失控,竟然在甘露殿纵声长哭,及至赶到岳王府,看到萧逸风的尸身,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晕厥,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与嚎哭,把云不染也看傻了。
这样的悲痛欲绝,如果说是演出来的,那么,这假货的演技也未免太高了。
魏景等人则又开始犯嘀咕,他们对有人假冒帝王的事,本就将信将疑的,此时见萧逸庭情真意切,若不是有深厚的感情,如何能悲痛如斯?
身边同来的文臣在一旁轻语安慰:“皇上请节哀顺便,您是一国之主,过度悲伤于国事不利,人死为大,岳王爷无妻亦无子嗣,眼下当以处理他的身后事为重。”
萧逸庭抹了眼泪,哑声说:“朕会把逸风风光大葬!”
“皇上!”一旁低泣的熹太妃说:“风儿临走时留下遗言,若他离世,不须看什么日子,亦无须什么排场,只要尽早将他安葬就是,他生来性子安静,走时也希望安静一些,不被人打扰。”
萧逸庭点头,面色灰败,恹恹的待在灵棚,眼中犹是珠泪滚滚,又哽声安排治丧事宜,当晚回宫,仍是悲伤不止,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到了下半夜,又起了高烧,这一病就是两天,人也似瘦了一圈,看得云不染啧啧称奇,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这假货跟萧逸风怎么有这么深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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