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庭见她来,气已消了一半,返身将她抱起,走入帐中,云不染腻在他耳边撒娇:“相公,别生气了,好不好?”
一句相公,倒让萧逸庭想起在封门山时的那段时光,心里一酥,那眼眸唇角便含了笑,两人之前一直腻在一起,这番冷战四五日,越发觉得心里渴盼,两具滚烫的身体拥在一起,都觉意乱情迷,一番**过后,身子都似融化在对方体内,顷刻间隔阂尽解,两颗心很快又亲密无间。
大婚之日将近,为着这次盛典,宫人们全都忙得团团转,云不染却是闲得很,每日里除了陪陪萧逸庭,便是照料云母,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而南宫府也有好消息传来,南宫烨身体渐在恢复中,食量亦有增加,不再像以前那样,终日卧病在床了。
云不染轻舒了一口气。
大婚前一夜,梅园里的梅花突然凌寒而开,白如雪,红若霞,远远望过去,云蒸霞蔚,美丽异常,清香更是扑鼻,氤氲在皇宫冰冽的空气中,人人皆传这是吉兆。
云不染踏着梅香,在年长女官及数十个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往岳王府而去。
实际上,她已是萧逸庭之妃,由妃升至后位,便在皇宫之中举行庆典即可。
但萧逸庭却执意要把她视做未嫁之女一般,把大婚所有的流程走遍。
“当初你由孟入萧,朕百般刁难,令你自偏门一直跪拜到甘露殿,头和膝盖都磕破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歉疚,“云丫头,朕想好好的补偿你!”
云不染愕然,幸而关于这一段苦难史,她的脑中一点记忆也没存下,不然,面对这么一个折磨她的男人,她还真的很难动心。
可他既要弥补,她便也不固执已见,这样一个婚礼,亦是她的期盼。
孟国既已不能回,便让岳王府临时充当了“娘家”,熹太妃自数日起便开始忙前忙后,倒真如自己嫁女一般,令云不染十分感动。
昱日。
数十里红妆。
仪仗队,鼓乐队,迎亲使者,皇后礼舆,迎亲官员,宫女,太监……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花花绿绿,绵延数里,往大萧正门而去。
这一路,鲜花匝地,鼓乐齐鸣,连道路两旁的树枝上亦挂满红绸,夹道观礼者如潮,极目远眺,一片泼天泼地的红,冷空气似乎也被热腾腾的气氛点染,不那么冷冽逼人了。
云不染简直觉得热。
皇后的礼服花样繁复,穿起来费事,穿在身上更觉别扭,头上的凤冠亦压得她头痛,明明气候寒冷,她身上却偏偏渗出细密的汗珠,坐在礼舆之上,浑身的不自在。
一旁的涟漪和冬儿轻声问:“娘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热。”她轻声答。
“娘娘可忍着点吧!”涟漪掩嘴笑,“这可是大婚呀,千人万眼瞧着。”
云不染点头,忍。
沿御路,经数道宫门,宫人们夹道欢迎,拜天地,行大礼,合卺宴开,云不染只觉得越来越热,头脑也晕晕沉沉,寒风掠过头顶的红盖头,她微一掠眸,突然望进一双眼睛。
伤感沉静的一双眸,带着落落寡欢的寂寞,独坐在小亭之中,孤独自饮。
是南宫烨。
看到她,她身上的躁热之气似是突然褪了去,舒爽沁凉的气息涌上来,那种感觉,让她竟然忍不住想要靠他更近。
心里微觉得不对。
可是,意识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入了喜房,支走随侍的婢女,她飞快的将身上的大红色皇后礼服褪掉,疯一样向那只小亭奔去,心里像是有成千上万只雀儿在跳。
而她身后,一抹黑影怔了怔,拔足追上。
涟漪和冬儿回来时,发现云不染不见了,唯剩大红的皇后喜服,凌乱的躺在那里。
大婚当日,新娘莫名失踪。
萧逸庭的眼皮突然狂跳起来,心里掠过一丝不祥。
竟然不敢声张,只密派侍卫去找,他佯装镇静,于大殿之中,与王公大臣豪饮,正喜乐喧哗间,容亲王之女余娆突然慌张而入,惊惶道:“不好了!出事了!”
容亲王面色一凛,欲待出言阻止,余娆却已飞快吐出一句:“皇后娘娘和南宫将军在梅园的花房里……”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众人却皆已明了。
各种各样的目光,齐唰唰的望向萧逸庭。
萧逸庭有片刻的眩晕。
喉间似有腥甜的液体涌上来,他深吸一口气,面色依然沉静,淡淡道:“朕去瞧瞧!”
后面随行者如江水泱泱。
侍卫夜羽迎头赶了上来。
见到萧逸庭,惊惶的扯住他的衣袖,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萧逸庭喉间那股腥咸之气再度激涌,泛滥至口中。
他以牙抵舌,硬是将那股腥咸咽了下去。
梅园花房,一对男女如藤蔓般交缠。
女子的衣服已半褪至腰腹之间,仅余肚兜遮住胸前汹涌,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裤子被扯掉,露出精壮有力的双腿。
“哗”地一声,花房的门被踹开,数百双眼睛望了进来。
花房内的一切,皆一览无余,无可掩藏。
南宫烨气息微窒,浑身冰凉。
再看面前的云不染,仍是那么痴痴迷迷的看着他,一径细语低喃,往他的怀里钻。
他涩声叫:“染染!”
涟漪和采薇惊呼一声,冲到她面前,忙不迭的拿衣服去包她的身体。
有辛辣清苦的气息漫过鼻端,云不染立时惊醒。
然而,在这种时刻,醒了,莫如不醒。
她看看南宫烨,又看看自己,再看看外面乌泱泱的人群,转瞬间,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她歪着头,费力的想着。
周围一片寂静,连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萧逸庭没出声,他身后的人更加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喘息重一些,便会遭殃。
南宫烨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足以让人窒息的死寂中,萧逸庭突然扬唇轻笑。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他突然开口吟诗。
众人皆瞠目结舌,一旁的老太监苏景更怀疑他得了失心疯,而闻之刚刚赶来的太皇太后却已尖声怒呼:“贱人!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们拿下!”
侍们卫凶猛上前。
“慢!”萧逸庭扬起手臂,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皇祖母何必动怒?所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南宫爱穿朕穿过的衣服,朕索性就赏了他吧!”
此语一出,周围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大萧帝王行事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大婚当日,新娘脱下喜服,与旧情人上演一场活春宫,别说是放在帝王家,便是再寻常普通的百姓家,这也是不能容忍的天大的耻辱!
更何况,这又是帝王之宫!
来观礼的王公大臣众矣!
就连盟约国北玉,亦派了二皇子玉无痕前来观礼。
寻常百姓家丢人,不过丢了一个镇子一座城,而皇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却是要在天下人面前,丢尽颜面!
“庭儿,你疯了吗?”太皇太后怒叫。
萧逸庭耸耸肩,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朕连后宫都散得,何况一个姿色单薄的女人?”他敛了笑,温言细语的劝太皇太后,“朕之所以要立云妃为后,不过是爱惜她的谋略奇才,可以为我大萧所用,助我稳固江山,她既弃皇后之位,也是敢做敢为之人,这样的奇女子,朕为何要杀她?”
众人皆鸦雀无声。
太皇太后却实在气不过,冲上来对云不染狠狠的掴了几掌,云不染只觉头晕眼花,满口腥咸,她抹了一把,鲜红的全是血,她不动亦不语,歪着头,仍是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皇祖母,你打她做什么?”萧逸庭施施然扯过太皇太后,反手拍拍南宫烨的肩,“**一刻值千金,南宫兄把她领回府里去吧!只是,”
他的话锋陡转,“你们两人害朕丢脸,总得偿还朕一些,度过这**,便上前线替朕去打江舟那贼厮吧!”
众人又是一惊。
萧逸庭一挥袍袖:“朕口谕,现任云不染为伐孟正先锋,南宫烨为副先锋,明日启程,为朕剿灭**,**不灭,不得回朝!”
他说完即大步流星而去,众人呆若木鸡,面面相觑,萧逸庭轻笑道:“各位要窥伺南宫兄的洞房花烛夜吗?”
众人轰然而散,尴尬间,又不知该打道回府,还是继续留下,听从萧逸庭吩咐,只是无声的跟在萧逸庭身后。
苏景一溜小跑上前,低声道:“皇上,老奴……让他们散了吧?”
“散?为什么要散?”萧逸庭扬眉,“朕大婚之日,喜酒尚未喝得尽兴,如何就能散了?”
苏景的汗哗哗的往下滴,“可是,皇上,这都没了新娘……”
“天下女子千千万,任朕挑选,朕要个女子有何难?”他轻笑一声,目光在人群中掠过,余妃自告密之后,便一直紧紧的跟在萧逸庭身旁,此时心跳如鼓,娇滴滴的唤了声:“皇上……”
萧逸庭却似压根就没有看到她,手指虚虚的向前指了指,随意道:“就涟漪吧!”
涟漪倏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说:“皇上,这……这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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