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庭!”南宫烨怒声高呼:“你还敢说没有囚禁她吗?”
“朕说没有,就是没有!”萧逸庭一甩袍袖,“朕国务繁忙,好走不送!”
“国务繁忙?你这是要以皇族的势力来压我吗?”南宫烨暴怒之际,口不择言,“你好像忘记了,若不是南宫一族拱手相让,这国务,还轮不到萧氏一族来当家!”
萧逸庭身子一震,面色陡然变得阴冷可怕。
“说得好!”他怒极反笑,“只是,如今国号已改,朕是国主,而你不是!是朕太容忍你们南宫世家了!让你如此放肆,不光觊觎朕的女人,还明目张胆上门抢夺闹事,你当朕……是死的吗?”
他尖笑一声,掌若利刃,断然挥下,旋即,数十个侍卫无声无息的出现,他冷声道:“将他驱逐出朕的皇宫,非请不得入内!”
南宫烨岂肯就范?当即迅猛出手,他心中怨怼,掌风凌厉至极,全然不顾昔日情面,那伙侍卫见此亦是一凛,全神贯注以对,南宫烨武功虽高强,奈何以一敌数,终于落败,被一干人等架着扯了出去,犹自声嘶力竭的叫:“染染,染染你出来!你出来见我一面!”
只是,他没有想到,云不染并不在甘露殿,他便是喊破了喉咙,她也听不见。
她在雨花池的密室之内枯坐,正心神不安之际,石门突然打开,萧逸庭郁郁而入。
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两人定然闹得不欢而散。
她迎上前,轻拥了他的腰,手指轻揉着他的眉心,柔声道:“你老是拧着眉毛,倒像个小老头似的。”
萧逸庭捉住她的手轻啄了一下,轻叹说:“叫朕怎能不生气?南宫他……太过份了!朕令人将他赶了出去,再不许踏进皇宫半步!”
云不染心里一颤,又是一痛,不用说,她即可明白两人争执的激烈,面上却仍是不露分毫,淡淡的转移了话题:“你说,南宫为什么会突然恢复记忆?”
“有人在南宫喝的酒里下了毒,”萧逸庭回答,“不对,或许该说是解药才对。”
“南宫老爷子那天急急的叫你,就是为这事吗?”云不染问。
萧逸庭点头,“只是,那酒里的毒,实在辨识不得。”
“那你觉得,这下毒的人,意欲何为?”
“这人居心叵测,早不下晚不下,非要在南宫府大宴宾客的婚礼上下毒……”萧逸庭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你认为呢?”
“这人是想让你跟南宫斗,你们斗得越欢,他便越开心越高兴,选在大宴宾客之日让南宫苏醒,自然是要将此事召告天下,他的手段高明,利用我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将我们三人同时玩弄于股掌之上,逸庭,这个人,会是谁?”
萧逸庭愣住了。
他自南宫烨苏醒,便一直头脑不清,生怕两人死灰复燃,却从来没有细细的想过此事,如今经云不染一说,这才冷汗丛生,讶然道:“会是谁?难道是,萧陌余党?”
“不管是谁,他的目的,都是要你和南宫烨争斗。”云不染倒坐在他身上,头放在他颈窝,声音愈发轻柔,“所以,逸庭,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朕也不想与南宫冲突!可是他……”萧逸庭为之气结。
“让我去与他说,好不好?”云不染面色平静,“解铃还须系铃人。”
萧逸庭的手紧了紧,看向她的目光闪烁不定。
云不染却是一脸的淡然,“南宫是你的兄弟,亦是我的兄弟,自家的兄弟,有事说清楚就好,强似被其他奸人谋了去,拿他来对付我们,这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你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吧?”
萧逸庭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天近黄晕,大雪依然纷纷扬扬。
云不染独立于旷野之中,面前一片白茫茫,北风低吼着穿过空旷的原野,身后有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她微笑着转身,轻声道:“南宫,你来了!”
南宫的身上犹带着伤,眼角有些青紫,神情萧索黯淡,看上去让人十分心疼。
“染染,”他哑声叫,“你真的忘了我吗?真的不要我了吗?”
云不染保持安静的微笑,天气寒凉,她笑得嘴角都在发抖。
“没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她沉静开口,声音柔和,眼神清澈,“南宫,你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我们在一起的那些记忆,值得我用一生去铭记!可是,你也知道,我们错过了,有些时候,错过一次就是一生,虽然我不想,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她看着他,一点点的开始诉说,从他失忆开始,一件件一桩桩,细细的述说清楚,不做任何保留。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感慨起来:“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我的这颗心,到底是如何沦陷的,可是,不管开始的时候,是多么的不堪,可是现在,我的心确已系于他,南宫,或许你会觉得我很残忍,可我就是这样,我爱,便是爱,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说我不爱,可如果不爱了,就是不爱,也没有人可以强迫我,硬让我爱,逸庭不能,你也同样不能!”
南宫烨自始至终都在聆听,中间他想说话,却被云不染刻意打断,等到云不染说完,他便再无一句话可说,只剩下凄凉的微笑。
寒风掠过旷野,扬起一阵白雾,他的心里也像这寒冬雪原,冷而空旷,一片寂寞寒凉。
他迎着冷风站了一会儿,向她伸出手。
“染染,天太冷,我们,回吧!”
云不染伸出手去,两个人的指尖皆是冰冷沁骨,从现在起,谁也温暖不了对方,只得一任雨打风吹去,各走各的路,各奔各的前程。
自此之后,南宫烨再未踏进皇宫半步,而萧逸庭则开始吩咐内务府筹备立后大婚事宜,另一方面,又在早朝上宣布将散尽后宫,只保留皇后之位。
他这一惊世骇俗之举,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光引得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更是引得举国上下都争相传播,讨论不休。
有人说他是一代情痴帝王,有人则说他头脑不清,当然,更多的人,则把矛头指向了云不染,说她是妖媚惑主,是狐狸精转世,不然,以如此粗鄙之容貌,如何能俘获君心?
一时间,那些不肯离宫的女人,开始在宫内供奉仙道,像余妃那样胆大的,更是将仙道的符咒贴满了清凉宫的宫墙,搞得云不染哭笑不得。
只是,她没有心情计较。
自从南宫烨恢复记忆之后,她就一直觉得不安,总觉得暗处总有什么在窥伺着她,但她偏又说不清那人的意图。
若是跟南宫有仇,以这么高明隐秘的下毒手法,连南宫家的人都不曾觉察,直接毒翻他们,显然更省事,若是跟萧逸庭有仇,想利用南宫对付萧逸庭,可南宫家的势力却绝不是皇族的对手,那么,这个人,到底在谋算什么?
她想来想去,终是想不出一个头头道道,转而又想到风家的毒,好像每一件事,都与风家扯上了关系,她琢磨着找萧逸庭问问,却听外面脚步声响,却是涟漪和冬儿在整理书册,两人边干活边小心闲聊。
“唉,南宫将军真是可怜,这冰天雪地的,他却病得起不了床,人都瘦了一圈了!”
是涟漪的声音。
云不染心里一惊,遂凝神细听。
“咦,前些日子见他还不是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是冬儿的声音。
“他那是相思成疾!”涟漪低低的说:“他对云妃娘娘是什么样的心思,咱们可都是瞧见的,可天意弄人,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是咱们皇上,他心里能不憋屈?又加那日来被侍卫们打伤了,这天儿又不好,整日里不是雨就是雪的,三者加在一起,怎能不病?”
云不染一阵黯然,恨不得立时起身去瞧,转念一想,却又将这个念头压下。
有的时候,无情反而是有情,一道伤痕要痊愈,就得狠下心来切除不该存在的那些皮肉,而她,就是那些不该存在的那些东西。
端坐在御书房,心里有难以名状的酸楚,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不爱而生出愧疚之感。
身边有人轻咳,抬眸一看,却是萧逸庭。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笑问。
“朕老早就进来了!”萧逸庭搂住她的腰,盯着她的眼晴,“你最近有点精神恍惚,为什么?”
云不染摇头:“我很好呀。”
“内务府正在赶制大婚的礼服,朕带你去看看吧!”
云不染“嗯”了一声,挽着他的手臂出去,雪后初晴,两人踏着残雪而行,迎面走来一群嫔妃,一见萧逸庭,齐唰唰的跪下了,领头的是余妃,双目含泪低咽道:“求皇上,求皇上不要把我们赶出后宫!”
萧逸庭皱眉:“朕放你们出宫,便是跟你们一条生路,你们竟然不肯?”
“皇上,我们入宫为妃,皆是圣上的女人,圣上不要我们,我们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便只有死路一条呀!”
余妃说完,连连叩头,其余嫔妃亦叩头不止,萧逸庭淡漠的说:“朕意已决,你们不要再说了!”
他挽着云不染,抬脚要走,余妃却一把扯住云不染的裙角,低声求道:“云妃娘娘,您眼看就贵为皇后,竟不肯给宫里的姐妹们一条生路吗?你真的就忍心看我们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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