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烨低叹:“染染,你不了解逐冥的为人,他的党羽之所以对他唯令是从,少有人敢背叛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会想办法控制这些人的亲属,除了血室,他手里还有一个暗杀组织,叫血影门,凡是背叛他的人,其亲人家属,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是以人人自危,宁肯牺牲自己,亦不肯出卖他。”
“那这个肖良,亦是此种情形了?”云不染问。
南宫烨点头,“倒是我害了他了,他一向忠心耿耿,如果不是亲人被胁持,不会对我下手的!”
“那他带来的那些兵士中,还有没有跟他一样的人?”云不染看向那队人马,那些人见自己的领队突然自杀,俱是惊慌不已。
“不管有没有,他们我是不会再用了!”南宫烨皱眉,遣散那帮士兵,又走到几艘大船里,细细察看,一时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古怪之处。
只是,赤水河风大浪大,无论如何,不敢冒险用船,只得招了当地的渔民工匠,分成两班,不分昼夜赶制,一队人马也不得不在赤水河边驻扎下来,三日后,大船造成,这才登船出发,至第二日的星夜,几百骑兵终于来到了西南边境的月关城前。
因为一路艰险,看到昏暗光影下的月关城,大家心里都有些沉重,此一战,不光要应付敌军,更要应付自己人,其间凶险艰难,可想而知。
南宫烨差人去叫城门,不想城门校尉却故意为难,称不见圣旨,拒不打开城门,偏又磨磨中蹭蹭的不肯下来接旨,南宫烨在那里漫不经心的与他们磨着嘴皮子,云不染则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带了云笙等人摸到了城墙根。
这十来人皆是攀爬的好手,灵巧如猿,城楼上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被扼住咽喉,云不染冷哼一声,亮出圣旨,那些人这才惶然跪倒,这时,就见一个面色黧黑的壮汉摇摇摆摆的从城楼里走了出来,厉声喝道:“这圣旨是真的还是假的?别是敌军冒充的罢?拿来给我看!”
云不染冷哼:“你怕还没有这个资格吧?南宫大将军到,还不快请你们车骑将军出来迎接!”
那人却冷笑一声,劈手就来夺她的圣旨,暗夜中就见寒光一闪,那人不过挪了一小步,却咕咚一声摔倒,只听南宫烨在下面怒喝:“不知死活的东西!不给你们一点厉害瞧瞧,真当本将军是死的吗?”
其余人一见那黑脸壮汉死去,皆战战兢兢,云不染差人下去打开城门,众骑兵陆续入城,这时,城楼内突然大亮,数千人举着火把围了过来,南宫烨讥诮一笑,说:“李车骑将军,你这是来迎接我的,还是来围捕我的呢?”
“南宫大将军言重了!”就听一人朗声大笑,从火把熊熊处走了出来,却是一个身穿墨绿锦袍的男人,身形高大健壮,黑红脸膛,眉宇之间倨傲之色尽显,他对着南宫烨抱拳:“实在是因为特殊时期,不得不小心防备,大将军勿怪,属下这就备下薄酒,既为大将军接风,亦为大将军压惊!”
“压惊就免了!”南宫烨冷哼一声,说:“本将军未曾受惊,倒是你城楼上的那些兵士们,该多加管教了!我刚刚射杀一名狂妄之徒,吩咐下去,将他的头斩首示众,给那些胆敢对圣喻不敬的人,长点记性!”
李车骑言笑相随,“大将军说得对!属下这就照办!来人哪!把校尉的头割了,挂在城楼之上!”
这一个下马威,倒让城内的官兵老实很多,当然,心里自然是十分不服,但至少表面上已不敢造次。
李车骑又笑说:“大将军等诸位一路车马劳顿,请下马休息用餐,明日再商讨退敌大计!”
云不染和南宫烨对了个眼色,南宫烨自随着李车骑去了,她则带着云笙等人随着骑兵进了另外一个营地,诸事皆是万分小心,为防人在食物中下毒,先假装跟几个城内的士兵套近乎,扯了他们一起来吃酒,见他们吃过无事,方才放心用餐。
云笙轻声嘀咕说:“云姐姐,这日子还真难过,连自己人都要防着。”
云不染轻笑着回:“所以得快点让他们上钩,这样的日子,谁都不想过。”
几人用餐过后,稍事休息一下,便又齐聚在云不染周围,云不染低声做着安排,此时骑督以上的武官都已经去参加接风宴,那些人是不是逐氏一党,自有南宫烨想法分辨试探,而骑督以下的低等武官,却要由她的云家特种兵去逐一辨别了。
她和云笙装作喝醉酒的样子,在营房中转了一圈,南宫烨星夜入城,射杀校尉的事,已然飞快的传遍军中,这些人少不了要议论一番,而这种时候,是防备最松的时候,云不染记忆力超群,如是转了一圈,已将数名反应最激烈的人声记在脑中。
第二日清早,南宫烨点兵,骑督以上的武官纷纷列队前行,接受检阅,云不染略一凝神,已将那十来名大放厥词的武官名字记在心里,回去时便写给云笙等人,让他们加强记忆,一待战争结束,即将这些人诛杀。
当然,这样做,或许会将一些饶舌的大嘴巴牵扯进来,但是,既有偏向逐冥之言,心必向往之,杀了他们,倒也不算冤枉,两方对垒,谁的动作快而狠,谁便占尽先机。
阅兵过后,南宫烨与她碰头,各自将情况说了一遍,南宫烨的侍卫亦是采取同样的方法获取信息,人在酒桌上说的话从来都是假的,而和自己人相处时的畅所欲言才最真实,初步确定要除掉的人,剩下的事,就是慢慢的把这支军队往坑里带了。
李车骑果然忍不住,到中午时便急急的找南宫烨商讨军情,他接受逐冥的命令,为保存实力,自然不肯与番军相拼,但这话却不能明白说出来,只是绕来绕去的说个没完,把战情分析来分析去,竟往不利的地方说。
南宫烨心里暗自冷笑,面上却佯装愁苦,此类研讨会开了两天,南宫烨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弃城过河,据险而守。
此言一出,李车骑惊愕万分,转而又见南宫烨年纪轻轻,想来从未经过战事,便以为他被自己的话吓破了胆,不由暗暗得意,他其实巴不得早点班师回朝,可是,战事未解,圣旨未下,谁也不敢动,如今诸事有南宫烨顶着,便是皇上怪罪下来,也不关他什么事。
这样一想,心中十分高兴,嘴里却还开始说奉承话:“南宫将军体恤兵士甘苦,实是令人感动。”
南宫烨只淡淡微笑,答:“众将士是我大萧固国根本,原应保存实力,以待良机再战!”
这一消息一撒出去,军营中算是炸了锅,各人反应都不同,有些热血将士,真心为国的,难免对南宫烨十分的瞧不起,而那些只想混点军粮的,则乐呵呵准备退守,逐氏一党的人,却是在得意的同时,对南宫烨极尽嘲讽之能事,一时间议论纷纷,如开锅的沸水,咕噜噜响个不停。
云不染和云笙等人以极隐秘的行动慢慢的搜集着一些讯息,顷刻间,萧军要弃城撤退的消息已传到与月关城隔城相望的天门城中,番军主帅袁刚欣喜之余,亦觉得摸不着头脑,是以只是小心观望,并不主动出击。
趁他们观望的时间,南宫烨秘派一万兵马火速赶至赤水河一带布防,对李车骑则说是让这一万人马前去探路,作好撤退的准备,而剩下数万大军,却仍是作仓皇逃窜状,袁刚大喜,号令大军出动,全力追击萧军,中途两军交火,激战过后,各有损伤,萧军不想恋战,且战且逃,这一路,丢盗弃甲,连战鼓战旗都扔得一地都是。
袁刚见萧军如此不堪一击,更是大喜过望,想像着若能生擒南宫烨,也是大功一件,他求胜心切,带着数万大军死死咬住萧军的尾巴,一路将萧军逼到了赤水河边,却浑然不觉自己也进入了萧军的布防之中。
萧军逃到赤水河边,这才发现情形不妙,原来停泊在赤水河旁边的几十艘大船狼烟滚滚,火势冲天,而赤水河此时却已开始变天,乌云压顶,波浪翻滚,巨浪涛天,没有船,压根就别想渡过河去。
这一下,众将士全都傻了眼。
李车骑也慌了神,急急的问:“南宫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的船,竟被人烧了?”
南宫烨冷笑说:“看来是番军要将我们全歼在这赤水河旁呀!”
众人皆胆战心惊,惶然不知所措。
南宫烨站在高处,振臂高呼:“将士们,本将军原想带你们渡过赤水河,据险而守,不想贼军狡诈,竟先将我们的船只烧了,如今我们已被逼到绝境,再无退路可言,唯今之计,只有跟他们拼了,总胜过引颈受死,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还比不上那群番狗吗?我们的亲人都等着我们凯旋而归,今日我们若不拼命,明日哪有命去见他们?”
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赤水河边,又是一番白水潇潇凉风飒飒的景像,每个人心里都生出一股悲壮之感。
南宫烨说得不错,如今身处险境,唯有拼力厮杀,才有可能生还。
当下全军哄然而应,就连李车骑也觉得,非得全力一拼,才能有活命的机会,也朗声高呼:“众将士们听大将军号令,誓与番军决战到底!”
“决战到底!”
“誓死不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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