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一看,却是街角的一个包子铺的包子新出笼,那股面香肉香直钻脑门,她因清晨起得早,只简单吃了点早饭,此时闻到饭香,肚子里咕噜一声,再也禁不住诱惑,跳下马来,对魏景说:“我肚子饿了,要先吃饭,再干活!”
魏景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低声说:“再过五六里路,就可以到达京运县城,你收着点,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云不染笑眯眯的点头,叫:“小二,来两笼包子。”
小二动作神速的递了两笼包子来,魏景倒是很文雅,云不染却管不了那么多,抱着包子猛啃,魏景见她吃相粗鲁难看,不由又说:“待会儿到了京运县,可别这样子!”
当然,有句话他忍住没有说出来,这幅饿死鬼的样子,哪里像个钦差?但想到萧逸庭派她来这里,原本也就不是来当钦差的,不过是来捅马蜂窝的,不管像不像,结局都一样。
云不染在这边大吃二喝,那九骑人马也在不远处的饭馆里打尖,而街道另一头,南宫烨牵着马,带着映泉信步走来。
南宫老爷子患怪病数年,不得治愈,好不容易请清越谷的神医开了个方子,吃了一阵,病情见好,哪知这两日却又突然加重,神医说了,需得要京运县龙河附近的戚戚草来作药引,才能治好南宫老爷子的怪症。
南宫对这种说法将信将疑,但病重乱投医,不管信不信,也得先将那戚戚草找来试试,因而一大早就出门寻草,走到这里,亦是腹中饥饿,他的目光闲闲的掠过周围的铺子,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吃早点。
他的目光落在某一处,突然定住了。
那个正在狂啃包子的黑衣男子,为什么看起来十分面熟?
他走近了些,又仔细的看了看,心里更加困惑。
是云不染吗?
那眉眼分明就是,可是,怎么可能呢?云不染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小镇?萧逸庭又怎么可能让她出宫?
待要上前问个清楚,那黑衣男子却突然转身上马,片刻间,人已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一急,纵身上马,追了过去,映泉在后面惊叫:“公子,公子,你等等我!”
一直追出好几里地,却仍不见云不染的身影,正四顾迷茫间,映泉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叫:“公子,你怎么跑得这么急?奴才差点没追上!”
南宫烨叹口气,说:“没什么,我们去龙河边吧!”
云不染听力向来奇佳,只要是她听过一次的声音,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刚才映泉叫那一声,她已猜出南宫烨就在附近,但在这种时候,她实在不方便与他见面,而魏景此时也看到了南宫烨,两人商量了一下,改走一条僻静的小路,甩开了南宫烨,而剩下的几骑人马,则按原计划走了官道,直奔龙神庙。
又行了约有半个时辰,云不染和魏景终于站在京运县的土地上。
与刚才经过的那个繁华小镇相比,这里实在要萧条很多,此时已是将近正午,街上却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商铺大都关着门,走近了看,能看到厚厚的尘灰,几家开着的,生意也未见得怎么景气,倒是看见云不染两人经过,店铺老板的眼睛跟长了勾子一般,看了又看。
“不是说这里是繁华重镇吗?为什么人那么少?看起来好荒凉!”云不染低声跟魏景说。
魏景冷冷的答:“那是从前的事了。”
“现在为什么这样?”
魏景白了她一眼,云不染愕然,“不是吧?就因为那个祭祀习惯吗?”
“你觉得呢?”魏景反问。
云不染叹口气,说:“也是。”
如果自家的幼儿一不小心就会被选去做祭祀品,那这个地方的百姓哪里还有什么安全感?对于古代人来说,若是繁衍后代都成为不可能,那么,生活还有什么奔头?
这样一想,越发觉得自己此行意义非凡,既可以让自己获得自由,也可以让这么多人重获新生,这样的事做起来爽,比宫斗有意义多了。
正在那里浮想联翩,魏景轻咳了一声,说:“前面就是县衙了!把外面的伪装脱掉吧!该是去见县太爷的时候了!”
两人找了个僻静处,一齐把衣服脱掉,云不染亦除掉身上的黑袍,戴上官帽,深吸一口气,脸上却仍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
魏景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突然有点不忍看最后的结局了。
但是,戏既然已经开场,就得按部就班的往下走,更何况,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京运县的街道未见得繁华,县衙倒是修得很是雄伟壮观,一色儿的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刺耳的光芒,让云不染总疑心是又到了皇宫了。
两人在衙门前站定,魏景刚想上前敲门,身后突然忽啦啦出来十几个衙役,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动作如此之快,云不染听力这么好,居然没发现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鼠头獐目的中年人从队伍中走出来,斜着眼睛打量着云不染他们,“瞧着眼生呀!”
魏景沉声道:“来衙门,自然是找县太爷的。”
“我们老爷不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老实回答的话,爷我不给面子了!”中年丑男一脸的耻高气扬。
魏景冷笑一声,刚想给这货一个下马威,却被云不染及时制止了,她从怀中掏出那个官印,在中年丑男面前一亮,笑说:“这位老哥,看看,我们是皇上派来的钦差!”
“钦差?”那人一愣,凑上前看了一眼,面色一变,不再说话,飞快的跑进衙门里通报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跑出来,语气却依然十分傲慢:“既然是钦差大人,那么,请进吧?我们县太爷在正堂候着呢!”
云不染笑笑,率先走进大门,刚一迈进去,便觉森然生凉,一阵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更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气味,令人作呕。
仔细的看了看衙门内的情形,这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那么阴暗,院中密密的种了许多叫不出名的树,枝繁叶茂,乌云一般将院中的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阳光那么大,居然只能透过细碎的一点光斑。
她正四处打量,忽有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京运县令逐鹰拜见钦差大人!”
云不染抬头一看,大殿正中,立着一个年约三十的粗壮男人,黄面,细眼,八角胡,鼻如鹰钩,嘴角的法令纹很深,显得嘴好像一直很用力的撇着,像在跟谁生气一样。
云不染眉毛微挑,笑嘻嘻的迎上去,“逐大人,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呀!”
逐鹰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对于面前的钦差大人,他十分的看不起,怪不得刚刚黄四来报告时,说是一个黑面的矮矬子,皇帝是真的缺人手了吗?竟然派了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来!
心里存了鄙视,对于云不染的热络,他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淡漠的说:“前几日听皇上说,将会派一位钦差来此,这几日一直着意迎接,不曾想,大人悄没声的就来了,倒叫在下好生意外!”
云不染笑得自然,答得也随意,“往逐大人的地盘来,哪敢大张旗鼓?还怕惊扰了大人呢!其实逐大人将京运县管理得井井有条,又怎需我这庸碌之碌之辈来监督?实在是皇命难违!”
她这几句话,纯粹是拍马屁,其自甘卑微唯唯诺诺的心态亦是一泄无疑,逐鹰嘲讽的笑了笑,对云不染更加轻视,但是,却也因为这轻视松了几分戒备之心。
云不染见状,连忙接着往下拍,嘴里的溢美之词源源不断,听得魏景直皱眉头,不由得又担心起来,来时皇上可特别嘱咐过了,云妃近来跟逐氏两姐妹走得很近,如果她真有投奔逐氏之心,又要利用这次机会反噬一口的话,不论花什么代价,都要将她除掉。
他暗暗的握紧了拳头,立在一旁,低头不语,只见云不染说着,忽然又从包袱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到逐鹰手中。
“仓促而来,也没给逐大人带什么礼物,这只如意却是家中藏品,且请大人留着把玩。”她俯首弯腰,笑得十分谄媚,逐鹰一愣,原来还存着的两分戒备之心也全部消除,哈哈大笑的将那只如意接了过来,说:“既然是大人的心意,在下却之不恭了!”
“一点小小心意,原就算不上什么,大人笑纳即可!”云不染小心的陪笑,看得魏景暗暗暗咬牙。
逐鹰笑着将那只如意放在手中把玩,玉质细腻,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看来,这位钦差是专为溜须拍马而来,他全身心都放松下来,挥手让黄四退下,说:“大人远道而来,在下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
云不染忙欠了欠身子,说:“哪敢劳逐大人破费?此番皇上派本官来,不过就是要看看龙庙祭祀之事,听说恰在今日举行,本官看一下即回,也算交了皇差!”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