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有何良策?

2018-04-15 作者: 灭绝师太
第十四章 你有何良策?

好在奏章很多,真正的大事倒是没几桩,大部份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给出的意见也算中肯,她本想学领导的样子,大笔一挥,写上诸如什么“酌情办理”“已阅”之类的批示,可想了想,还是又把笔放下了。

她的毛笔字写得七扭八歪的,真落到这奏章上,没准那帮大臣还以为是蛐蛐爬过的呢,只好找了些空白的纸写好,附在那些奏章后面,同时,又按轻重缓急把这些奏章分门别类的放好。

对于几件大事,云不染专程挑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头又开始痛起来。

这六张折子,两张报灾,一张是河东县闹旱灾,另一张却是西河县发洪水,想来这大萧也是幅员辽阔,不然,也不至于同一时段,一旱一涝,两张折子的口吻如出一辙,都讲灾民数万,饿殍遍野,急求朝廷拔款相助。

第三张依然是要求拨款,却是北番的一个叫容亲王上的,三张要钱的,到了第四张,一个叫陶然之的货在上面哀叹国库空虚,无力赈灾,云不染笑了,怪不得这小皇帝天天愁得跟什么似的,见谁都是一张要债脸,原来也有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要债呀!

再看第五张,却是猪头相上的折子,自然是催促皇上速将无头女鬼缉拿归案,替丽妃申冤,口气**得不得了,又说丽妃之案不当如此断之类的话,对小皇帝是恨铁不成钢,完全把小皇帝当无知小儿,转而又说,西南番国又有大举兴兵之兆,想来两国之间,又少不了一场恶战,还需未雨绸缪之类的,但言下之意,却又有傲慢自持之感,仿佛大萧之所以能在诸国之间屹立不倒,全是他的功劳。

按道理说,这事跟她无关,可是,她一想起猪头相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对着奏折吐了几下口水,狠狠的扔到一边去。

再看第六张,却是弹劾猪头相的,说他在京郊大兴圈地之风,搞得黎民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家破人亡,又说政令不出天子,诸将不尊周室,是祸乱之根本。

这么多奏章中,唯有这一个,言辞大胆,针贬时事,一针见血,云不染留心看了一下,却是京都印天府尹曾文,当下对这人生出敬佩之心,能在这种情形下弹劾猪头相的人,定是英雄豪杰。

看完这六个折子,云不染也不自觉的发起愁来,看来这大萧情形十分不妙,内忧外患,还真如一团乱麻一般让人头痛不已,转而又想,这小皇帝才不过二十岁,却要管理一个那么大的国家,也够不容易的,在现代,同是二十岁的人,还在啃老呢!

这样一想,对小皇帝倒也生出了一丝敬佩之意,她在现代时也二十岁,自觉也算独立能干的,但比起小皇帝要管理的事,却是自愧不如,只是,穿到古代的自己却比小皇帝小了两岁,只有十八岁,她虽然比别人多读了几本史书兵书,但对这些事却是全无头绪的。

当下将折子理了理,重又放在龙案之上,反正小皇帝让她批阅奏章也不过就是没事找事的无聊行为,他总归还要再看一遍的。

等到最后一捆奏章完成,已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耳边却又传来了隐约的鸡鸣,想来是快天亮了。

她站起来舒了个懒腰。

目光落到矮塌上,这才发现萧逸庭竟然趴在矮塌上睡着了,半缩着身子,身上连件衣服也没盖,也不知那些服侍的宫女太监都是干什么吃的,她走出去活动了一下身体,苏景凑上来问:“娘娘,皇上可睡了?”

“睡了,睡在矮塌上呢?怎么都没人管呀?”

她好奇的问,传说中的皇帝,不都是随时有人伺候吃喝拉撒的吗?

苏景瞪着混浊的三角眼,反问道:“娘娘,您不是人吗?有妃嫔侍寝时,除非皇上召唤,奴才们是不敢轻易入内的。”

“可是,我在帮他看奏折呀,我都快累死了!”云不染揉揉自己发红的眼,轻声抱怨。

苏景的三角眼瞬间变牛眼,“娘娘批阅奏章?”

云不染欲言又止,已经够累了,实在不想多和人说话,她对苏景摆摆手,说:“好了,我去伺候他!”

她走回寝殿之中,抱了床被子,给萧逸庭盖上,哪知还没盖好,他就醒了,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某皇一脸的戒备:“你又想做什么?”

“盖被子!”云不染有气无力的回答。

她能做什么?她原本就没有糟蹋他的兴趣好不好?

萧逸庭打了个呵欠,忽又想到一事,问:“事情做完了吗?”

“做完了!”云不染困倦得不行,“请皇上检查,查完无误的话,就放臣妾去休息吧,求您了!”

萧逸庭起身去条案边翻看,刚看第一眼,差点没爆笑出声。

这叫字吗?蛐蛐爬还差不多吧?他就是三岁刚学写字时,也比她写的好看,亏南宫烨还当她是什么旷世才女,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她倒很有自知之明,特意另附了张纸批示,没直接写在奏章上,不然,自己帝王的脸只怕要被她丢尽了。

可是,看到她的批示,他却暗暗称奇,字虽丑,文采却不差,条理清晰,且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绝不拖泥带水,再看条案上的奏章,分门别类的放置,还特意做上轻重缓急的标志,让人一目了然,这样的精细,便是连他也做不到的。

他心中微微震动,不由回头看了云不染一眼。

云不染却早已撑不住,趴在一只角凳上打盹,头跟鸡啄米似的忽上忽下,一双灵动的大眼微闭,睫毛却很长,像是两排小扇子一般,因为是趴着睡,两腮通红,一张脸儿更显得鲜艳润泽,竟是有几分异样的娇憨。

他的心突然“呯”地猛跳一声。

那声音如此之大,吓得他差点跳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胸口,萧逸庭微觉烦躁,拿脚轻轻踢了踢地上的云不染,拧着眉毛说:“喂,回自己宫里去睡,别占朕的地盘!啊,还流口水,真是的!”

云不染慌里慌张的爬了起来,别的话一概没听清,只听清一句回宫睡觉,她迅速转身,舍不得睁眼,只好半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往外摸,一不小心碰到柱子,痛得哇哇乱叫,却仍是跌跌撞撞前行,那个样子滑稽又好笑,萧逸庭忍了又忍,还是笑了出来。

然而笑罢,还是唤了侍卫莫鱼过来,在耳边小声的嘱咐了一句,莫鱼微楞,随即点头。

云不染深夜回宫,期间又因为困倦跌倒好几次,等回到清凉宫时,睡意醒了大半,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哪里有人哭,呜呜咽咽的很是凄惨,她皱眉想,该不会又是无头女鬼来了吧?

可是,那声音又不像是女人的,可也不像是男人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耳熟,她一下子醒过来,是太监。

循着哭声找去,果然见墙角边有一团小小的黑影,哭得正伤心,连她凑到面前都没注意,等注意到时,却是唬了一跳,连逃带窜。

云不染一把抓住他,叫:“你是小良子?”

小良子听到人声,也转过头来,见是云不染,这才慌忙跪下,“娘娘怎么那么晚还没睡?”

“被你吵醒了!”

云不染随口乱说:“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哭什么呢?”

“娘娘怒罪!奴才并非有意吵醒娘娘!奴才该死!奴才再也不敢了!”小良子对着自己一个劲的掌嘴,云不染忙拉住他。

“好了,我问你话呢!好好儿的哭什么呀?”

“回娘娘,小良子家遭不幸,无力自救,这才忍不住痛哭。”小良子抽泣着说。

“什么不幸,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呀!”

云不染见他哭得凄惨,心里也有些发酸,声音也变得十分轻柔。

小良子抽抽噎噎的说:“奴才家里只有老母亲和兄长两人,兄长生来便残了一条腿,只靠在街上摆摊卖些零钱渡日,不想前阵子老母亲病重,而兄长竟被人恶人欺负,生生打断另一条腿,这下一病一残,家中本就无余钱,奴才在宫中地位卑微,将月份全部拿了出去,亦是不够,眼见兄长母亲病痛,如今别说治病,便连果腹的口粮也没有,是以肝肠寸断,痛哭不已。”

云不染听得黯然,忙安慰说:“别哭了,这事很好解决,明天我让采薇拿些银子给你母兄,等你兄长看好伤,照样可以摆摊养家!”

小良子微怔,“娘娘,你说什么?你肯帮奴才?”

“为什么不帮呢?举手之劳而已呀!”云不染说。

小良子纳头便拜,口里连连称谢,云不染摆摆手,说:“好了,回去睡吧!你这么哭法,回头真把鬼招来了!”

小良子破涕为笑。

次日大清早,云不染便叮嘱采薇拿银子,采薇苦苦脸,说:“公主,我们哪有多少银子?”

“那去总管那领呀!”云不染说:“好像我们的月份还没领吧?”

“前日已经去领了,若不是这月份,我们就连半两银子也没有,公主忘了?就这月份,大总管也只肯给一小半,说是皇上吩咐的,昨儿晚上,公主打赏了下人,都已经用得七七八八的了!”

云不染拍拍脑袋,完蛋了,自己倒忘了这事了,可是,已经答允小良子的,自然不能改口,她想了想,对采薇说:“这也好办,你把我桌头那些没用的首饰弄个十来个去卖,卖来钱给小良子!”

“公主,这……这合适吗?”采薇犹豫着看她。

“怎么不合适呀?快,把于福海叫来!”云不染吩咐。

于福海一听说这事,也很是惊讶,劝又劝不住,只得领命而去,晚上拿了银子来,递到小良子手中,笑说:“你小子遇到这样的主子,实在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份哦!”

小良子痛哭流涕,云不染最见不得人哭,连忙挥手让他出宫处理家事。

景阳宫内,身着龙袍的男子正思索着什么,莫鱼在一旁守护。

萧逸庭问:“昨晚有什么发现?”

莫鱼犹豫了一下,把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萧逸庭微怔,随即冷笑说:“她会是那么善良的人吗?”

“奴才亲眼所见!”

莫鱼回答:“再者,属下也曾亲去调查,那小良子家中确实遭了横祸,而于福海出宫,只是变卖饰品,为了卖个好价钱,还多走了几家铺子。”

“这么说,是朕多虑了?”

萧逸庭浓眉紧锁,“防患于未然,还是再跟几日为好,你派一个手下去办,不用亲自盯着了!”

“是。”莫鱼领命而去。

云不染现在很怕夜晚的到来。

因为每晚苏景都会准时在清凉宫出现,宣她去侍寝。

这种特殊待遇,让后宫诸多嫔妃恨得牙痒痒,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别说侍寝,连皇帝的衣角都不曾碰过。

偶尔有那么几个侍过寝的,比如如妃丽妃容妃,也不过就是一夜甘露过后,再不召见。

像云不染这样,连宠数晚,这般的恩宠荣耀,简直让那帮闲得蛋疼的嫔妃恨得牙都咬碎了,一个个虎视眈眈,如果不是对云不染蝙蝠妖的身份还心有余悸的话,早就想法收拾她了。

其实云不染心里比吃了黄莲还要苦。

她是中了哪门子邪?皇帝让她批阅奏折,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在那里逞能?

现在好了,这活儿压在身上甩不掉了!

看到堆积如山的卷堆,云不染只觉得头晕目眩。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么熬下去,就死人了!

也不知这位皇帝是怎么受的,难怪长得杨柳细腰面色苍白两眼乌青,也难怪几十个老婆都当了摆设,敢情都是累的。

她不想累得花容失色,本来她就长得不好看,就指望那点好气色撑门面,可连熬几夜,眼看着白脸都泛黄了!

低头看一眼大臣长长的奏章,她终于忍不住,嘴很欠的作出评价。

“皇上,你不觉得,这些大臣们很奇怪吗?有事说事,怎么一件小事也能之乎者也的扯上那么一大章?这么多奏章,看得多累呀?皇上你得想个法子约束他们,让他们尽量把一件事言简意赅的表述出来。”

萧逸庭正惬意的半躺在矮塌上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话,很傲慢的翻了翻白眼,说:“你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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