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娘娘,这里遍地污秽,别脏了娘娘的鞋!”
云不染皱眉,直楞楞的问:“你是谁?”
“奴才是清凉宫伺候景妃的宫女。”中年妇人面无表情的回答。
“那……刚才的疯子又是谁?”
“跟奴才一样,同为宫女。”
“那……”
“此处污秽,娘娘请回。”中年妇人再次强调。
“我有话没问明白,不想回。”云不染指了指花园的方向,问:“那里的蔷薇花丛里有一具棺材,你知道是谁的吗?”
“回娘娘,那是一具空棺。”
“空棺?”云不染叫起来,“好好的放一个空棺在那里做什么?”
“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奴才进清凉宫时,那具棺木已经在那里了!”
云不染还想再多问几句,突见采薇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公主,不好了,刚刚苏公公来过了,他说,皇上今晚指定要你侍寝!”
云不染双目微垂,说:“我知道了。”
两人转身回去,采薇见她的衣服破了,背部也微微发红,忙找了药酒来抹,丹凤眼也在一边帮忙,看到云不染的后背,“咦”了一声,说:“娘娘肩头这只蝴蝶真好看!”
“那是打小就留下来的胎记。”
采薇笑说:“我也觉得好看,倒跟真的蝴蝶似的!”
转而又问云不染,“对了,公主,你那只蝴蝶簪子还在身上吧?”
“在呢。”云不染淡淡的应了一声,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这公主穷的叮当响,身上一件贵重饰品也没有,就一只绿色的蝶形玉簪还算个宝贝,再就是藏在贴身小衣里的那封信了。
“江舟……”她下意识的念着这个名字,这一定是个独具慧眼的男人吧?
能让高阳看中的男人,想来也是人中龙凤,这封信虽然只薄薄的一页纸,却承载了古代云不染太多酸楚又甜蜜的心事。
采薇听到她念江舟的名字,也恍了好一会神,却并不就此说下去,只庆幸的说:“幸亏那个疯妇没抓到这胎记,不然,可是要毁了这只好看的蝴蝶了!”
她一提醒,云不染陡然又想起疯妇抓破自己衣裳时奇怪的神情,心里不由又是一阵困惑。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很快就黑了,采薇想到晚上的侍寝,不由又担心起来,“公主,你说,皇上会不会从现在起就对你好了?”
云不染轻哧:“幼稚!”
采薇哭丧着脸,“那他会怎么对你?”
云不染弯眉笑,“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最主要一点,怕也没有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沐浴完毕,云不染对着镜子发呆。
长得平淡果然是件很亏本的事,在现代时云不染就长着一张大众脸,没想到穿到古代,还是不能倾国倾城。
没有倾城绝色也倒罢了,还非给扔到一堆绝色的后宫女人里面,生生把一气质版的清秀佳人比成丑八怪。
略微叹口气,云不染开始给这张脸做做改造。
额头太窄有点丑,齐眉的厚刘海来补救,拿起剪刀,喀嚓嚓三两下,镜中的形像立马改观,刘海遮去了难看的额头,把这张脸上最出色的部份——那对清澈灵动的大眼晴映得波光潋滟,动人心魄,云不染满意的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公主,再擦点胭脂吧?”采薇在一边轻声说。
云不染摆手,她的肤色白晳晶透,也算是比较明显的优点,脂粉却会把这一切盖了去。
再者,她向来不习惯脂粉的气味。
将长发随意的束成两条松散的麻花辫,又选了件白玉兰散花纱衣配翠色散花百褶裙,身形微转,采薇惊呼,“哇,公主,你好漂亮!”
一边的丹凤眼笑说:“娘娘这回一定会让皇上眼前一亮!”
云不染撇撇嘴,“谁稀罕他呀?我把自己打扮得美一点,是为自己看着舒心!”
人人都有虚荣心,她也是个女孩子,不想每天都听别人叫自己丑鬼,很伤自尊的好不好?
夜色深沉。
苏景带了风辇在殿外迎接。
云不染深吸一口气坐上去。
采薇追到门边,珠泪暗垂,咬着指甲默默无言,初春的风沁凉无比,倒让云不染有种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了。
今晚的侍寝,应该是没有什么好果子给她吃吧?
心里忐忑,面上却仍是风波无痕,暗夜里只听见抬辇的太监细碎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虫声。
云不染到达甘露殿时,萧逸庭正在发脾气。
只听殿里一阵唏里哗啦的响,什么桌椅花瓶茶杯之类的,统统在天上飞。
一众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站着,偶尔被碎片砸到了也不敢出声,倒是苏景见到这个情形,匆忙的赶了过去,连声叫:“皇上,皇上您息怒!”
“太可恨了!番国那些恶匪,太可恨了!”
萧逸庭面色阴冷,一拳重重擂在案头,咔嚓一声,红木案桌应声而断。
一抬头看见云不染,他残忍的笑了笑,指着她,冷声说:“你,过来,收拾!”
云不染很听话的走过去,将散乱的卷宗归位,一个小宫女忙跑过来,对她说:“娘娘,奴婢来吧!”
萧逸庭冷哼:“涟漪!”
那宫女瑟缩了一下,云不染轻笑说:“你去吧,我自己能行!”
那宫女只得怯生生的退开了,云不染继续收拾,及至收拾到那张红木桌时,她多看了一眼。
果然,其中的一张奏折皱皱巴巴的,显然被某皇的黑手荼毒过,上面倒是没几行字,云不染一瞥便知其意。
是为这个生气吗?她扬唇笑了笑。
这一笑让萧逸庭很不爽,他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抓起她的衣领,恶狠狠的叫:“你笑什么笑?幸灾乐祸吗?不要以为朕不杀你你就平安了,朕告诉你,有一种生,远比死更可怕!”
云不染不慌不忙的拍拍萧逸庭的手,轻笑说:“皇上误会了,我笑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觉得这事其实很好解决!”
萧逸庭冷哼一声,满脸讥讽,“你倒是大言不惭!”
云不染轻声说:“皇上,能否让我坐下好好说话?”
萧逸庭恨恨的松开了她。
一获自由,云不染忍不住又有些得瑟,她笑得眼都眯起来,“皇上,我还想跟你做笔生意。”
萧逸庭凤眸微闪,“你是想让我把你扔进慎刑司吗?”
云不染摆摆手,指了指奏折上的几句话,一字一字念道:“番国恶徒屡犯我大萧边境,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尤至青黄不接时节,更是将我边境子民口粮抢劫殆尽,令民不聊生,”
念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微笑说:“我有一法可解。”
“讲!”
“讲,自然要讲的,只是讲完了,如果皇上觉得可行,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云不染微笑着看他。
“什么请求?”萧逸庭问,转而又烦躁的摆手,“你快说,否则,朕这就把你扔到慎刑司!”
云不染轻叹一声,这男人的脾气好急躁,只怕再说下去,他又要恼。
她是不怕他恼,可是,如果可以和平解决的话,谁也不想当刺儿头不是?
她缓缓开口,“不就是抢口粮吗?与其护着粮食不给他们抢走,而致人员伤亡,倒不如索性将口粮送给他们!”
萧逸庭瞪眼,大笑,尔后咬牙,“你在戏耍朕吗?”
云不染淡然一笑,“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听说大萧有一种毒草叫断肠草,人畜食之,必腹痛肠烂而死,不光无药可医,还有可能会传染,我又听说这种草就生在大萧的西北边境,经由这草提炼出来的汁液无色亦无味,便是掺在米粮之中也无人能察觉……”
云不染眨眨眼,“皇上,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萧逸庭初时还一幅爱听不听的样子,听到这会儿,却是脸色大变,忽尔青忽尔白,一双黑眸幽冷的定在云不染身上。
良久,他吐出几个字:“这太毒了!”
“毒吗?”云不染轻松的笑笑,“那么,皇上是宁愿看到自己的子民被烧杀抢掠喽?”
“可是,那些匪徒也只是当地的农民,只因土地贫瘠,这才……他们的妻子儿女却是无辜的……”萧逸庭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至无音,只怔怔的看着云不染。
云不染咯咯的笑起来。
“真是看不出,皇上竟然是个大善人!”
云不染嘲讽的说:“只是,皇上既然那么善良,唆使自己的妃嫔把太平公主虐待至死的事情,又是怎么做出来的呢?还是,太平的命不是命?”
“你没死!”萧逸庭略有些狼狈的拧开了脸。
“我是没死,可是,那个软弱的孟国公主已经死了!”云不染冷冷的说。
萧逸庭悚然一惊,不再说话,仍是皱眉思索。
云不染在一边说:“我的法子已经说出来了,而且,皇上也得承认,这法子确实可行,皇上不想用那是皇上的事,能不能请皇上分点心,来听听我的请求?”
“你有什么请求?”萧逸庭看着她。
“放我出宫!”云不染回答。
“不可能!”萧逸庭飞快的回答,“你是我的妃子,我的女人!”
云不染轻哧一声,懒懒的坐在了地板上,叹息说:“敢情我这番脑筋白动了!”
萧逸庭不语,只是不停的打量着她,云不染白了他一眼,说:“臣妾貌丑,臣妾惶恐,求皇上别看了!”
“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办法?”萧逸庭困惑的问:“你这样想时,心里就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
云不染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杀人者不该死,反而是被杀者该死吗?一个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这是他们烧杀抢掠的代价!”
萧逸庭被她抢白了一顿,破天荒的没有炸毛,又独自思索了一会,站起来舒了个懒腰,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对云不染说:“帮朕更衣,朕累了,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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