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阿娇阿奕一起去了椒房殿。
“父皇,母后,我们想出宫去承恩公府一趟,探望达表弟。”阿娇率先张口。
阿奕接了话茬说道:“听闻达表弟被打得不轻,我们心中都惦记得很。”
萧诩早已从顾莞宁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对闵达的真情真性颇为欣赏,闻言立刻点头:“也好。去的时候,多带些补品药材。”
想了想又道:“让徐沧也一并跟着去,替达哥儿看看伤势,为达哥儿配些上好的伤药。”
这又是意外之喜了!
徐沧医术高妙,远非普通名医能比。有徐沧出手诊治,闵达也能在床榻上少躺几日。
阿娇阿奕心中欢喜不已,一起应下。
顾莞宁瞄了萧诩一眼,没有多言。待一双儿女告退,顾莞宁才笑着打趣:“皇上这般昭示恩宠,岂不是故意令闵家人为难?”
承恩公府有今时今日,全仗着闵太后。萧诩这个天子,对自己的外家并不如何看重。这一点,承恩公府上下人人都清楚。
也正因为如此,承恩公夫妇费尽心思,将闵达送进宫做阿奕伴读,还想让闵达做驸马。被闵太后呵斥过后,闵家人彻底歇了谋划驸马之位的心思。又动了让闵达进禁军的念头。
闵家上下都盼着闵达有出息,容不得闵达行步差池。绝不肯让闵达娶瑜姐儿过门。
可现在,萧诩又是赐药又派徐沧去给闵达看诊!明晃晃地流露出对闵达的赞许支持!
闵家人不头痛才怪!
萧诩扯了扯嘴角,淡淡说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魏王府虽然被封,瑜姐儿却是天家血脉,不容任何人羞辱!”
感情是被闵家人的态度激怒,要为瑜姐儿撑腰出头!
这也难怪。
瑜姐儿是魏王世子唯一的嫡女,是萧诩的侄女,被养在宫中多年。萧诩对这个侄女岂能不回护?
顾莞宁笑了一笑:“也好!正好借此事敲打闵家,让他们收敛一二。”
顿了顿,又低声道:“阿娇这两日心情不太好。”
宫中大小诸事,瞒不过顾莞宁的耳目。阿娇和周梁争执一事,便是阿娇不肯说,顾莞宁也窥出了蛛丝马迹。
萧诩目光一闪,皱起眉头:“是为了周梁?”
顾莞宁略一点头。
萧诩面色不愉,冷然道:“哄姑娘家高兴都不会,白白长了二十岁。”
顾莞宁又道:“还有谦哥儿。”然后,将谦哥儿的十日之约说了出来。
萧诩面色不佳,冷哼一声:“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花招,整日只知道哄姑娘家高兴!”
儿子肖父,半点不假!罗霆年轻的时候,也最是嘴甜会哄人。
一想到罗霆,陈年老醋顿时泛滥。
那股子酸意,飘得满屋子都是。
顾莞宁好气又好笑,白了萧诩一眼:“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萧诩绝不肯承认自己拈酸吃醋,立刻转移话题:“天色已晚,也该歇下了。”
……
第二日,周梁进了上书房,却发现上书房里空无一人。
“不知殿下和一众伴读去了何处?”周梁温和询问。
内侍恭敬地应道:“殿下和几位公子去了承恩公府,探望闵公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公主殿下也去了。”
阿娇也去了闵家!
今日他白白进宫一趟,见不到她了。
周梁默然片刻,才道:“不知两位殿下何时归来,我便在此等候。”
内侍颇有眼色,立刻笑道:“明玥郡主和傅姑娘孙姑娘都在,周状元上完课后,大可以在那边的书房里等候。”
说不定还能等到阿娇公主回来,见上一面。
周梁被看穿了心思,耳后微微一热,面上却未露声色,点了点头。
……
一个时辰后。周梁讲学结束,顺理成章地留下等候。
这一等,便是半个多时辰。
手边的清茶已换了三回。
周梁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
阿娇在生他的气,他心中明白。他应该弯腰低头,好生哄一哄她,令她展颜而笑。她生得清秀英气,笑起来明媚爽朗,最是美丽动人。
可恨可恼的是,之前他想了千遍百遍,一见了她,便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一定觉得他无趣乏味冷漠无情吧!
他哪里及得上一张口就是“我作画要十日”的谦哥儿?
他有些沮丧地想着,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谦哥儿一边作画一边哄阿娇开怀的情景。越想心里越憋闷,却忍不住一再浮想联翩。
宛如自虐一般。
周梁闷闷地端起清茶,喝了一口。
上书房里的茶叶俱是上品,香而不涩,回味悠长。只是,他今日丝毫没有品茗的心情,喝进口中,毫无滋味。
直至一个轻柔的少女声音在耳畔响起:“周状元。”
周梁瞬间回过神来,起身拱手:“见过明玥郡主。”
来人,正是玥姐儿。
一众少女中,玥姐儿话语最少,性子也最内敛温柔。她特意过来说话,周梁颇有些惊讶,也格外谨慎地保持距离:“不知明玥郡主有何示下?”
玥姐儿微微一笑,轻声道:“阿娇表姐这两日心情郁郁不得解。今日出宫,既是探望达表弟,也为散心。”
“周状元可知阿娇表姐为何心情不佳?”
周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玥姐儿轻声说了下去:“唯有在意,才会患得患失。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道理,想来周状元一定明白。”
短短两句话,如醍醐灌顶!
周梁精神一振,由衷地道谢:“多谢郡主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玥姐儿笑了一笑,转身离去。
阿娇身在其中,心思纷乱,迷惘彷徨。
她置身事外,看得十分清楚。
阿娇对谦哥儿只有姐弟之情,真正动心恋慕的,是周梁。
周梁虽年长几岁,才学渊博,却未沾惹过男女之情,不懂如何哄女孩子高兴,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简而言之,也是毛头小子一个。
矜持骄傲的阿娇自小被众人捧着长大,从未受过半分闷气。
两人骤然靠近,怄气闹别扭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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