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后悔娶了我?
怎么会?
这一生,我最大的幸事,便是娶你为妻。
萧诩倏忽将顾莞宁搂紧:“阿宁,你别这么说自己。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其实,我在下旨的时候,心里也不是滋味。”
只是,我们都清楚,此事势在必行。
边关战事一日未平息,顾家人便要为之流血送命。这是顾家人的赤胆忠心,也是定北侯府数代人为之骄傲的使命!
保家卫国!轻飘飘的四个字里,不知蕴含了多少人的鲜血。
顾莞宁没有说话,肩膀微微耸动。
萧诩的胸膛,很快被泪水浸湿了一片。
萧诩的心中也觉得酸酸涨涨的,格外难受。此时此刻,所有的话语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他什么也不想再说,只用尽全力地将她搂紧。
不知过了多久,顾莞宁的情绪才渐渐平静。
泪水冲刷了心中堆积堵闷的痛苦,头脑恢复清明镇定。顾莞宁定定神低声道:“大哥虽习武学兵法多年,到底未曾真正领兵打过仗。他此去边关,重在安定人心。真论领兵上阵,只怕还不及顾家的家将。”
“而且,边关此时不知何等危急。一定要速速派兵增援!”
萧诩略一点头:“你放心,我和众臣早已商议妥当。除了增派驻军之外,再命平西伯父子统领神卫军,前去增援。”
“只是,边关路途遥远,便是大军全部轻装上阵骑马赶路,也要耗费半个多月之久。”
远水解不了近渴。
边军必须撑过这段最难熬的时日,撑到援军抵达边关。
顾莞宁沉声说道:“只要有援兵,边军一定能撑得住。”
没了顾淙,还有众多的顾家家将。他们同样是顾家人,有顾家人的风骨和坚强。当年顾湛战死沙场,军心也未溃散。照样撑到了战事结束。
此次也一定会如此!
萧诩嗯了一声。
夫妻相拥许久,彼此的情绪都不平静,也毫无睡意。
“大嫂本就快临盆,今日情绪过于激动,竟提早发动早产。”顾莞宁眉间隐有忧色,轻声叹道:“宫门关闭之前,祖母让人送信进宫。不知大嫂能否安然生下孩子。”
萧诩宽慰道:“大嫂身体康健,性情坚韧,一定会安然无事,你不必太过忧心。”
顾莞宁又是一声轻叹,将头靠在萧诩的胸膛上,未再多言。
……
隔日凌晨,天还未亮,定北侯府被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宁静。
崔珺瑶终于生下孩子,又是一个结实健壮的男婴。
熬了一整夜的顾谨行,颤抖着双手从产婆手中接过次子。看着哇哇啼哭的孩子,顾谨行的眼睛也开始泛红。
“来人,去正和堂送喜信。”顾谨行沙哑着声音吩咐下去,很快将孩子给了乳母,大步进了产房里。
崔珺瑶额上满是汗珠,发丝凌乱不堪,面色苍白。
生产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可她不肯昏睡,固执地睁眼看着床榻边的丈夫。
顾谨行俯下身子,用手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阿瑶,你刚生完孩子,身子正虚弱。快些闭上眼睡会儿。”
崔珺瑶目中闪着水光,倔强得不肯掉落:“你什么时候走?”
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顾谨行心如刀割,本不想说。可看着崔珺瑶双目含泪却又坚定执着的脸庞,心陡然软了下来:“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动身。”
时间紧急,半点不能延误耽搁。
昨日上了奏折之后,太夫人便已下了命令。府中只留下一些年迈或是受过伤的侍卫,其余所有侍卫全部跟随顾谨行去边关。顾家的家将统领顾柏,此次也会一同前往。
一直藏在暗中的顾家暗卫,也会接到密令,悄悄奔赴边关。
顾家倾尽全力,再无保留。
崔珺瑶看着顾谨行,目中的泪珠串串滑落。
顾谨行颤抖着伸手,为她擦拭泪珠:“阿瑶,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养身子。待满月之后,便要振作起来,照顾孩子,照看母亲,打理顾家内宅。”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你又聪明又能干,性情坚强,胜过诸多男子。我将家中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说完,他俯下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然后逼着自己狠下心肠,转身离开。
泪眼模糊中,顾谨行的背影格外挺拔高大。
她早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他是定北侯世子,光鲜荣耀背后,是沉甸甸的责任。只是,她没料到,离别会来得如此突然。
素未谋面的公爹死了,他必须要接过这个重担。离开妻儿,远赴边关。或战败身死,或领兵打退敌军。只是,就是打了胜仗,以后他也得留在边关做主将,不能回京城。
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夫妻才能重聚。
崔珺瑶泪如雨下。
……
朝阳很快升起,明亮柔和的晨曦下,城门缓缓开启。
骏马沉闷的马蹄声陆续响起,很快到了城门边。
这一行骑兵,足有千人之多。人人身材壮实,目光沉着。身上带着难以形容的凛冽杀伐之气。
每个人都有三匹坐骑。算来,便足有三千多匹骏马。三匹骏马轮流换乘,便可以日夜不息,全速赶路。马背上放着可供数日果腹的干粮冷水。
为首的男子,手执一杆旗帜。红色的旗帜因疾驰而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顾字。
这是定北侯府顾家的旗帜!
这行人,是顾家的侍卫,要日夜兼程赶往边关打仗。
骑着黑色骏马的青年男子,容貌俊秀,眉眼沉凝,一定是定北侯世子。
原本在城门处排队等候出城或进程的百姓,不约而同地让了开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定要打个大胜仗,将鞑子们都赶回去!”
呼喊声很快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顾家侍卫们并未停留,神色依旧冷静,一人三马迅速出城。
一千多人,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全部出城,可见速度之快。
顾谨行骑术颇佳,冷冽的寒风并未吹灭他胸膛的热血。他夹紧马腹,一马当先,飞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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