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鹤谱

至于凌风为多数人所知道的，几场罕有的，事先不知道敌手的战斗，依然使出了这一绝技，则被认为是他涉猎广泛，恰好学过对方的看家功夫。

这般推测，着实是所有猜测中，最为可能的一个，也是最能被人接受的一个，所以众人基本都接受了这个说法，云中子亦不例外。

正因为这样，这一刻他才会震惊如此。

云中子的暗鹤手，源自《鹤谱》，本就是极其罕见的绝学了，不是寻常大路货可比。再加上，云中子在鹤谱中记载的仙鹤手上，再行变化，独创出了暗鹤手，确实是一个人没有传过。

也就是说，按照先前那个解释，凌风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学到，于是也不可能做到才是。

然而，现在事实残酷地出现在面前，云中子心中的震惊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也没有人知道，凌风为了这一手，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静心钻研鹤谱多日，前所未有的准备充分，外加先前那一刹那，他全力运转迷神天珠，将云中子一手暗鹤手模拟推演了无数遍。

外加吞噬天地秘法发动，借得了云中子自身的力量，这才有了如此好的效果。

凌风这一击的效果，没有人比云中子更清楚了。

他双臂一振，乍看起来是闪开了凌风的还击，可是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变了一遍。

云中子自然知道，他刚才的疑问注定是不可能从凌风这里得到任何回答了，故而话问出口，他也不等待，只是低头，望了自己胸口一眼。

只见得，在云中子的胸口处，一个白色的印子，鲜明无比的烙在那里。

随着他的动作，胸口部位的鹤羽，一片片散开化作了灰。

只差一点点，就是被凌风一击点中心脏，身死当场。

要真是这个结果，云中子注定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为人所耻笑。

心有余悸的同时，云中子豁然抬起头来，目光如毒蛇，冷冷地望了凌风一眼，道：“好厉害的一招，好厉害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本座倒是小瞧了你。”

凌风淡然一笑，心知云中子肯定还有下文，只是抬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过，你以为仗着点天赋，就能小视天下英雄的话，那你就错了。”

云中子双臂微微在震动着，一身的鹤羽都在抖动，如若浮水，更似御风，隐隐地有天地元气在汇聚，缓缓说道：

“现在，本座就让你知道，先天之战，招法只是末技。”

“接招！”

冷冷的声音刚刚传入耳中，云中子的身影便在凌风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再是身法如鬼魅，而是有层层云气，蓦然而现，朦胧了天地。

同时，撕裂了风的尖锐声音，四面八方传来。

一转眼间，天地为敌。

“先天之战，招法只是末技？”

凌风失笑，云中子这话去教训那些真正初入先天的还差不多，教训他，却是用错了地方。

云中子现在不过是不到先天第四重的境界，在这个时候或许能在整个迷神天称得上是高手，可要是落到后世那个大时代浪潮汹涌澎湃的时候，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凌风前世最终站在了六御绝巅与武神风狂之下，最高的那位置，离开破妄绝巅，亦不过一步之遥。

天下之大，英才之多，即便是面对后来的侠圣白铁衣，血神长恨等人，凌风也有资格平视之。

云中子的话，换成白石山巅，万年玄冰下的那个人来说，或许还差不多。

凌风心里不屑，面上却是不显，心中也没有轻视过对面的对手。

云中子能稳坐武院少帝前十，也绝对不是外面那些寻常先天强者能媲美的，自然有其独道之处。

凌风心中念头刚刚闪过，神色忽然就是一变。

云中子之前的消失，可以说是情深功法超过了目光的速度；那种举世皆敌的压迫，则是先天元气蜂拥而来的效果。

可是——

那些凭空浮现，越聚越浓，恍若搬下了天上云层，铺陈在地上成了云的海洋，又是怎么回事？

凌风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这个时候，云中子的声音飘忽不定，从四面八方，轰然传来。

“凌风，你纵是天赋异禀，今日难逃一败。”

“别说是你一个初入先天的，纵然是老牌的先天高手，饮恨在本座鹤舞九天之下，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不然你以为，云中子之称，是如何得来的？”

“受死吧！”

疯狂的笑声传来，伴随着笑声，还有一声声撕裂了空气的尖锐。

凌风极目望去，即便是那些传来破空之声的地方，依然云遮雾罩，看不出云中子的真身所在。

即便是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四面也都是衣袂破空的声音，云中子的移动真是太快了。

“鹤舞九天，鹤舞九天，果然贴切无比！”

所谓的鹤舞九天，其中鹤舞指的是云中子冠绝一时的轻身功法，那九天呢，便是这些汇聚而来的先天元气形成的云雾了。

云中子在云雾的遮挡下施展暗鹤手，不正是鹤舞九天吗？！

“噹！”

一声金铁之声，凌风以左手麒麟臂，险之又险地挡下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在那一刹那，不过是云气一舒卷，云中子的攻击就到了，快到了极致，隐蔽到了极致，也凶险到了极致。

“你再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哈哈~哈哈哈~~”

“本座看你还能躲上几回。”

在狂笑声中，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凌风时而以麒麟臂防御，时而同样施展仙鹤手还击，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不过片刻功夫，已然数度徘徊在生死边缘。

“果然厉害，也果然是……那个！”

凌风一直到这个时候，目光依然穿不透浓浓的云雾，灵觉也无法破除云雾的遮挡，擦觉到云中子不断变化的位置，到了这个地步，他终于确认了，眼前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了。

偌大武院，除了上天帝，与隐世的几大先天大圆满高手外，怕是没有什么人比他更清楚了。

“九重天域！”

“这是九重天域的雏形？！”

凌风不觉间，牙根都咬紧了。

“没想到，云中子竟然能以区区不到先天第四重的修为，就提前掌握了九重天域的雏形，怪不得他在武院中行事乖戾，上天帝还能忍他至今。”

“原因竟然是在这里。”

凌风彻底明白了，在场的高手无数，可能如他一般，明白云中子汇聚而来的这些云雾到底是什么的，怕是一个都没有。

没有站在那个高度上，又如何能领略到那个险峰上的无限风光。

所谓的九重天域，就是武者的修为在达到九重天的时候，领悟出来的一种先天元气应用法门，称之为——域。

又因为，这个域是九重天境界的象征，故而被称之为：九重天域。

“幸好，不过是雏形而已，这应当就是云中子的天赋了。”

凌风的身子先是一紧绷，又缓缓放松了下来。

云中子能施展出来雏形版的九重天域，是他天赋所在，如同逆天邪在印法，杜如晦于天机演算，东方胜在兵器上的超绝天赋。

既然只是天赋，那与水到渠成修炼出来的，自然有所诧异。

凌风面对的要是真正完全版的九重天域，那这一场就可以不用打了，除非云中子气运衰到被石子绊倒，然后一跟头直接摔死，不然他压根就没有取胜的可能。

完全版的九重天域，除了无法以目光和灵觉穿透的外相之外，尚有对施展者的辅助，对被施展者的压制。

此消彼长，形成一个最有利于施展者的大环境，这才是九重天域的真正作用，真正可怕的地方。

云中子这个是雏形，而且雏形到只有隐蔽作用。

可是即便只是这个雏形，配合上他的暗鹤手，依然足以让不少修为更在他之上的先天强者饮恨！

“可惜，你今天碰到了我，终究无法如愿。”

凌风身子一仰，险之又险地闪开了一记暗鹤手，最危险的时候，云中子锋利如狼牙的指甲，几乎是擦着他的喉咙划过的。

“刷！”

一声龙吟，人皇剑落手。

凌风，出剑了！

“哈哈哈，终于舍得拔剑了，你到底还是怕了啊。”

“你以为拔剑就有用吗？破不了我的鹤舞九天，你今天还是一个死字。”

云中子的声音再次四面八方传来，声音中满是得意，满是无所顾忌。

听在耳中，凌风不过是撇了撇嘴，话都懒得回上一句。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在战斗前，凌风恨不得用尽所有的手段，耗费尽每一滴的唾沫，也要先通过舌战、心战的方法，尽量削弱对方的战斗力。

可要真正战斗开始了，他却是一句话都懒得说，好像不想为口舌之利，而耗费半分力气一样。

云中子从头到尾的狂笑声，讽刺声，都不曾压低过声量，故而外面观战的武者们固然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却能从这些东西里面，听出大致的战况来。

“云中子看来占了上风啊！”

“这个鹤舞九天的确恐怖无比，看来这回凌风是凶多吉少了。”

“未必，未必，那凌风可是有绝世之称，公认的后起第一人，既然敢来，岂能没有几下散手？胜负还两说呢？”

“你听你听，他出剑！据说这绝世凌风，一身修为，太半这在这剑上，还有得打！”

“屁，破不了鹤舞九天，都白瞎……”

各种说法，不可控制地传播开来，不可避免地传入了张三李四福伯等人的耳中。

他们这下子哪里顾得上什么鸡犬升天，什么仆为主荣什么的，一个个紧张得连什么摒住了呼吸都察觉不到。

尤其是张三，悔恨好像蛇在啃着他的心脏一样。

“我怎么就没有查到鹤舞九天是这样的！！！”

“这哪里是什么鹤舞九天，分明就是九重天域啊！”

要是凌风能听到张三这一刻的心声，非得大吃一惊不可。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场的这么多高手当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另外一个看出九重天域来历的，竟然是修为不过尔尔的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