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从进来这个竹楼开始,我就开始出招了。”
凌风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那个时候,我就在引那个妖魔过来。”
“如果我所料无差的话,不管是那个百年大妖,还是……还是其他的什么存在,在失去了我的踪迹后,今天很可能会现身水神渔寨。”
“所以,我不能走!”
听到这里,厉媚儿已经明白了过来。她虽然还不清楚,凌风到底用什么办法,有可能在全无接触的情况下,吸引那个妖魔过来,但既然是凌风所言,她就相信。
既然如此,凌风在落子之后,不觉间也就被局限在了棋盘上。
这个水神渔寨,就是一个棋盘,凌风与他想吸引过来的存在,既是双方棋手,也是这个大棋盘上的最重要的一个棋子。
要是棋手与最重要的棋子不在,那么厉媚儿的目光扫过为他们对话声音引过来的渔娘姐妹和小可亲,还有竹楼外那些刚刚睡醒开始新一天忙碌的渔民们,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她可以想见,妖魔被凌风吸引过来,而他人却不在,不能抵挡,这个水寨,这些渔民,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明白了吗?”
凌风抚了抚厉媚儿的头发,有些怜惜地看着她失神的眼睛,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
经历过前世的破灭、绝望,以及无边黑暗中人与人间的残酷,他愈发地觉得厉媚儿现在表现出来的柔软与悲悯,是何等的可贵,如珍珠般的闪光。
“而且……”
凌风脸上带出了几分不忍,终究还是说了下去,“我还不能强力去阻止那些蜀中武者。”
这句话一出,厉媚儿的心中又是一沉,凌风所言的恰恰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她抬起头来,看着凌风的眼睛,没有问出“为什么”来,她知道凌风一定有着自己的原因。
叹息一声,凌风站了起来,来到窗口望向下面渔船检修、解缆,各种忙碌;看着蜀中群雄踌躇满志,等待出发降妖伏魔。
“我不能那么做,因为,有件事情我不能确定。”
“我不知道,那个百年大妖,与我所引的那个存在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要是没有,那么它今日未必会来,可能会出现在其他地方,袭击其他渔村,杀更多的人。”
“这些蜀中武者前去,或有可能阻止,仅仅是为了这一点,我也不能阻拦他们。”
厉媚儿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世上很多事情,就是如此的悲哀,如此的无奈。你能做自身坚信正确的事情,却不能阻挡别人去做那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但凡有一点可能性,便是如此。
武者……武者……武者……,这两个字,从来不是单纯指的武力强大,更多的是将像两座山一样,压在天下习武人的肩上,他们肩负着的是人族的存亡。
凌风知道的更多,他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两个字肩负着的,更是整个迷神天,一切生灵的存亡。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窗口,看着一艘艘渔船缓缓驶离了平静的港湾,向着朝阳升起的方向驶去目送着渔寨中过半的渔民,几乎所有的渔船,所有的武者离去,原本热闹的水神渔寨,顿时显得空空荡荡了起来。
“风,我们现在怎么办?”
厉媚儿已经接受了现实,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等!”
凌风回到了原本位置,端起粗茶细品,仿佛那是天上琼浆,人间极品一般,神态说不出的安详。
“相信我,它会来。”
“因为,我在这里!”
凌风明明是在安详地品茶,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厉媚儿却觉得似有腥风血雨铺天盖地,血与火充斥所有,铿锵有力,似是金铁碰撞之声。
在凌风的身旁坐下后,厉媚儿稍稍定了下心来,这才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咦,那个白脸公子和迂腐和尚呢?”
凌风嘴角翘了一下,忍着没有笑出来,心中想着这两个家伙要是听到这个评价,不知当是如何的哭笑不得,那些为他们就尖叫的少女们知道了这话,又当是怎样的怒火中烧。
“他们啊,我让他们都上了渔船跟过去了。”
凌风轻描淡写地说道:“这里,有我就够了。”
“嗯!”
厉媚儿稍稍安心,整个水神渔寨中最强的三人,惜花公子和无花和尚加入出发的渔船,凌风坐镇水神渔寨,的确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
渔寨中,随着渔船的成批离去,随着家中顶梁柱的离去,那些老人妇人也无心在缝补修理了,一个个既是担忧,又是烦躁地在渔寨中走来走去。
他们连说话的**都失去了,明明是人影来去,偌大一个水神渔寨,却寂静如鬼蜮。
正在这个时候,凌风忽然重重地放下了茶碗。
“嘭~”的一声,粗陶制成的茶碗落在桌上,发出哐的一声,滴溜溜地转动着。
“啊~”
“难道……来了……”
厉媚儿、渔娘、少妇,她们都是听到了凌风此前的分析,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竹楼中,一片安静,外面的天地,鸦雀无声,仿佛气压低沉,乌云盖顶。
突然,凌风的脸上现出了吃惊之色,失声说道:“咦?!你竟然没有跟着他们去?”
“你就不怕你的徒子徒孙们出什么意外吗?”
“曹龙王,曹大帮主!”
是水龙王曹憾啊!一直到凌风道出了最后一句,厉媚儿、渔娘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随后一个疑问浮了出来:“水龙王怎么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
凌风话说完后,伸手一拂,“哐当”一声,竹楼门户大开。
整个水神渔寨本就是建在水边不远的地方,又值清风徐徐,朝阳挥洒,水光映着日光,就这么漫入了竹楼中。
竹楼中人,犹如进入了水中的宫殿一般。
也仅此而已,再无其他特殊。
就当厉媚儿等人以为凌风判断出错还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声叹息,传入了竹楼之中。
“哎~”
“后起第一人就是后起第一人,绝世凌风,名不虚传。”
一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赤着双脚,错非高大挺拔,看上去与那些在水上讨生活的渔民并无二致的人影,出现在了水神渔寨当中。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来的,想来当是出自水中,可他的身上却无半点水渍,也没有人听到出水的声音。
来人全然不在乎渔民们的目光,就这么信步朝着凌风所在的竹楼走来。
“水龙王曹憾!”
厉媚儿与渔娘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人,正是当日在垂钓礁石上,与凌风有过一场暗战的漕帮之主。
她们认出了曹憾,曹憾也同样认出了她们,他走进了竹楼,还不忘随手关上门,再冲着厉媚儿她们点了点头,这才坐到了凌风的对面。
“请茶!”
凌风伸手倒了一碗粗茶,递到了水龙王曹憾的面前。
“谢谢。”
曹憾品了一口,赞道:“好茶。”
那茶叶分明粗糙得很,这点凌风知道,曹憾知道,连渔娘这小丫头也知道。
渔娘不敢置信地看着一代漕帮大帮主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是这茶就是她自己煮的,她都想倒出来喝一口看看。
曹憾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似的,笑眯眯地又喝了一口,道:“小姑娘,你不知道,要喝一口由凌风凌少帝亲手斟的茶有多么不容易,如此还算不得好茶,什么才算?”
“呃~”
跟这样的老江湖比,渔娘还嫩得很,完全说不出话来,低下头玩弄她的衣角去了。
“这茶也喝了。”
水龙王曹憾放下茶碗,看着凌风的眼睛问道:“曹某有一事想请教凌少帝,不知可否?”
“但说无妨。”
凌风笑着说道,同时心里想着,这一眼,怕是这个漕帮大帮主第一次正面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彻底放下了与凌风的仇怨。
若非放下,再无敌意,怕这漕帮大帮主,还是不会与凌风照面,不会与他对视。
“凌少帝不知是如何发现曹某踪迹的?”曹憾问出来的时候,脸上有真正的不解,“曹某自成就先天之后,自问人在水中时候,我既是水,水亦是我,除非运功动手,不然先天之内,应当是察觉不出才是啊。”
他是在诚心求教,然而不自觉间,也露出了曹憾一方雄主的霸气。
“好一句‘先天之内,察觉不出’,曹帮主的水上功夫,的确是凌某生平仅见。”
凌风抚掌而笑,他对曹憾的水上功夫,也的确是真心佩服。
曹憾也看出了这一点来,心中愈发地疑惑,道:“那……凌少帝你又为什么可以?”
“可以?可以什么?!”
凌风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地说道:“凌某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龙王也说了,先天之内,察觉不出,凌某人自视再高,也不敢跟破妄绝巅相提并论啊。”
“……”
水龙王曹憾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整个好似木雕泥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竟是……”
“……这样。”
厉媚儿、渔娘,面面相觑过后,嘴角都开始抽搐,狠狠地低下头来,犹能看到肩膀在抽动着。
就在她们两个都要憋不住笑的时候,水龙王曹憾一口浊气徐徐吐出,苦笑道:“你……你……诈我……”
语气中,说不尽的哭笑不得与悲凉啊,厉媚儿和渔娘两个女人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凌风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借着饮茶的动作,掩去了脸上的笑意。
当他放下茶碗,看着犹自呆呆的水龙王曹憾,笑着说道:“曹龙王的水上功夫的确是世上含有,凌某人自问灵觉强大,在心有定见的情况下四下搜寻,竟还是找不出龙王踪迹,佩服,佩服。”
“……”水龙王曹憾很是无语地望着凌风,心里面嘀咕着:“这是在夸我吗?”
想了半天,曹大帮主终究不甘,忍不住问道:“那少帝又是如何猜到曹某人在的呢?总不会是猜的吧?”
他倒是希望凌风说出来,其真的不过是瞎猜乱蒙的,那样他心中还会好受一些。
可惜啊,凌风显然没有满足他这个小小愿望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这一点都不难。”
“愿闻其详。”
曹憾不服气地追问着,想到他一整夜潜伏在水中,自以为隐秘,自以为在暗处观察,结果都在别人的意料当中,当成耍猴子看这让在这条水道上地位崇高,与神无异的曹大帮主如何接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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