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清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嗯,相信你了。”
“什么……”
萧无敌本来也没想这个榆木脑袋能相信他的话,只是实在是冤啊,不说一下他心里不痛快。
听到白清清的回答,他反而怔住了。
“敢情……”
萧无敌苦笑,“到头来,还是要靠拳头说话啊。”
他算是明白了,白清清与其说相信他这个人,还不相信他拳法中表现出来的东西。
她这个判断方法简单直接准确,只是怕没几个人能支撑到她看清楚吧?
萧无敌是彻底无语了,怔怔地看着白清清说完了那句话后,将袖子捋了下去,施施然没事人般地转头就走。
“这就走了……”
萧无敌觉得过去这些年,惜花公子、妙僧戒色等人说他是粗线条,直肠子,简直太冤枉了,与这白清清姑奶奶一相比,他简直是好到天上去了。
“这姑娘,也太过不通世事了吧?”
萧无敌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
“罢了,上山吧!”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疲倦的精神,空乏的体内,饱含着憋屈,一步步地向着山上走去。
“凌风,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哎!”
一声叹息,回荡在天山中,激得雪花儿飘散不敢落下,似怕为怨念所冲,粉身碎骨。
此后的接近一天时间里,就是凌风在前悠悠然攀登,萧无敌等人在后咬牙切齿地追赶着,转眼间,剩下的四个人越来越靠近了天山之顶。
以凌风等人修为,差不多还要花上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登顶,天山之高之大之巍峨,就可想而知了。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凌风等人才明白富老板为何还要强调要赶在明日正午前赶到天池,迟则不能入内。
原来不仅仅是互相干扰的问题,这段路途,着实是不好走啊。
好在凌风施了个小手段,不然被白清清、张旭他们拖住,弄到最后全都赶不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随着正午的逼近,凌风几乎能遥遥瞥见远处水光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追上了他的脚步。
看着不远处,一个单薄的少年从暴风雪中走出,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脚印,凌风的神情蓦然凝重了起来。
“书痴,张旭!”
凌风的神情,蓦然凝重了起来。
“早知道小花样终究是小花样,到头来还是要做过一场。”
“只是没想到,这小疯子跑得这么快法。”
凌风苦笑了一下,收拾情绪,做好了与张旭动手的准备。
其实张旭为何如此快法,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了。一身涂满了墨字的衣衫几乎扯成了一条条,泥土、冰渣,遍布了各个地方。
看他的模样,凌风几乎能在脑海里还原出他一路开辟一条道路的景象。
“嘭”
漫天暴风雪豁然散开,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其中爆发,一切暴风与飞雪无不退避。
“凌风?!”
张旭手中持着一杆墨笔,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呆滞,目光清澈干净,略带着僵硬感觉说道:“四哥说,只要能打赢你,我就能赢。”
凌风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运转着体内真元,没打算与这小疯子多说什么。
与这般整个心思都封闭在内心最深处,只有少数一两样东西能激发其兴趣的痴人,说得再多,也是无谓。
就当凌风准备动手的时候,值书痴张旭拖步而上,溅起积雪飞扬之际,一个声音,传入了凌风的耳中。
“凌小子,我帮你解决他。”
“呃”凌风怔了一下,飞快地说道:“蛤蟆?要说快说,过时不候。”
“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
凌风头也不回地说道,用不了三个呼吸,书痴张旭就要欺到他的面前,战斗一开始,什么都是废话了。
他这回答干脆到了极点,让蛤蟆连讲个条件的机会都没有。
“……”
蛤蟆噎了一下,翻了翻白眼,原本那得意洋洋,觉得非它不可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了,急匆匆地道:“马上马上”
“猴头,你还等什么,帮忙啊”
蛤蟆扯过啼魂的脑袋,与它那小蛤蟆头碰在一起,旋即,两个家伙一起闭上了眼睛。
“它这是要做什么?”
凌风心中疑惑,只是他终究不习惯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人的身上,立刻甩掉了这个念头,全神贯注于那个越靠越近的身影。
书痴张旭,身子俯下,后脚蹬地,前脚踏出。
眼看着,他就要作离弦之箭,电射而出的时候,“轰”无声的轰然震动,层层波纹从蛤蟆与啼魂额头接触处辐射了出来,近在咫尺的凌风脑子猛然晕了一下。
那暴风雪,那书痴张旭,整个天山,不远的天池,一切尽数远去。
时间仿佛定格,空间也倏忽变幻,凌风恍惚间,置身到了一个满是亘古悠远苍茫的大峡谷中,连那漫天风沙,都有远古的韵味。
“这是……”
不等凌风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狂风乍起,贯通了大峡谷,谷底沉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黄沙扬起,露出了半截斑驳的石碑。
一层层的黄沙被扬上了天空,就好像历史的书页被一页页地翻看,一直深入下去,直到那世界起源的时候斑驳古碑,尽入凌风眼中。
上面有着古老的字迹,完全显露出来的时候,共鸣了整个天地。
飞扬而起的黄沙,贯通峡谷的狂风……一切的一切,蓦然间凝固定格。
“武?!”
凌风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来,他不识得上面的文字,当那种直接映入了神魂深处的意境,却在告诉着他这个字的含义。
“不,不对!”
“是止戈!”
在念出了“止戈”二字的时候,凌风的脑海里,“武”字拆分了开来,化出活灵活现,仿佛有着自己生命一般的“止戈”二字。
凌风一经念出,止戈古碑若是共鸣一般,“止戈”二字散发出了万丈光芒,横则贯穿了峡谷,纵则洞穿了九天
当光芒消失的时候,仿佛时间都为之倒流,那狂风倒卷,那黄沙飞落,一层层地掩盖,一寸寸地掩埋,止戈古碑重新沉睡到了大峡谷的最深处。
“轰”
凌风浑身剧震,清醒了过来,脸上一寒,却是飞雪扑面,冰寒彻骨。
他的对面,书痴张旭犹自保持着前脚抬起,后脚蹬地的动作,在凌风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才“嘭”的一声,身后扬起雪尘,电射而来。
那大峡谷中发生的一切,那迸发出万丈光芒的止戈古碑,一切皆如虚妄,只是在时间的缝隙里,偶尔露了一下头,旋即不见。
这种时间流逝的落差感觉,险些让凌风没有能听清楚蛤蟆在他耳边所说的话:
“写出那个字!”
蛤蟆嗓子都要扯破了,紧张地看着张旭越靠越近的身影,生怕凌风没来得及用出他的手段,导致人情卖不出去。
天下卖人情,给人帮忙,弄到蛤蟆这个地步的,也算是可悲可叹了。
奈何它这个当事人却全无所觉,只是一个劲儿地提心吊胆,生怕凌风没能明白它的意思。
“好家伙!”
凌风哪里不明白,他是太明白了。
“这个字……”
“源自远古无尽岁月无穷征战,如画江山,亿万生灵,尽掩黄沙后,徒然留下的大悲呛,大彻悟!”
凌风几乎是下意识地,以手指在身侧比划着,似要还原出那个字的感觉,带出几分那种沉重如山,悲悯如海的意境。
“停!”
凌风豁然抬起头来,一只手竖在身前。
书痴张旭不愧一个“痴”字,他真停,神情带着几分困惑和呆滞,问道:“怎么?”
对这种人,玩什么弯弯绕纯粹是自找不痛快,凌风直接得不能再直接,径直道:“我写个字你看。”
“好。”
书痴张旭重重地点头,脸上表情顿时鲜活了起来,清澈得空无一物的眼睛里也有了神彩。
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让凌风怔在当场,几乎都要对自己生出罪恶感的事情来。
“诺!”
张旭上前两步,把手中墨笔递到了凌风的手上,然后眼巴巴满是期待地望向凌风。
那表情,就好像是一只小孩子,拿着他打不开的罐子,走到了大人面前递上去,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大人打开罐子,他好大块朵颐一般。
“这……”
凌风在下意识地接过了墨笔的时候,很是错愕了一下,看着张旭那小孩般的渴望,罪恶感无限地增长。
“哎,痴啊!”
“或许便是缘于痴,他才能另辟蹊跷,走上一条连武神风狂都赞叹不已,报以厚望的道路。”
凌风叹息着,持着墨笔,闭上了眼睛。
书痴张旭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
片刻,鹅毛大雪飘落下来,在他们两个人的头上,肩膀上,堆出了一堆堆的雪白。
这安静地凝立,几乎要让人以为会一直持续到了世界的尽头。
突然,凌风眉心处的积雪炸开,华光一闪,墨笔忽然动了。
“嗤嗤嗤”
凌风犹自闭着眼睛,持笔在虚空中挥舞涂抹,空中只留下了一道道残影,转瞬即逝。
地面上,墨笔迸射出的劲气,于厚厚的积雪中带出了一道道纵横沟壑,仿佛是在大峡谷中,隔着厚厚黄沙,书写下“止戈”二字,那种沉重与悲悯透过了黄沙的阻隔,镌刻到了石碑上。
“呼”
只是一瞬,又似良久,凌风停笔,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要将那种情绪,伴着吐息从他的体内排出一般。
一气呼出,凌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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