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面如土色

这话一出口，对岸的惜花公子和妙僧戒色脸色都难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怎么办？”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为难与无奈。

落入水中的安唐连反驳一句的功法都没有，一道奇光破开了弱水河，带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种情况，就好像在河中心大量的河水被凭空搬运走了，留下了一个豁然空洞，四周的河水填补过来形成了漩涡。

看着这个巨大的漩涡成型，邪灵公子啐了一口，道：“死胖子，算你跑得快，不然让你见识下小爷的厉害。”

话说完，她震动了朝霞散彩霓裳羽衣，就要继续向着对岸而去。

邪灵公子是骂痛快了，对岸惜花公子两人脸上却黑成了锅底颜色。

妙僧戒色忙踏前一步，双手合十，运转了真元急忙忙开口道：“凌风少帝，邪灵是一时冲动，请你千万莫与他计较。”

“回头小僧负责压着他向安唐少帝道歉。”

邪灵公子乍听到妙僧的话，脸上一板，喝道：“道什么歉，你不知道那胖子的嘴巴有……”

他话还没说完呢，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狂风呼啸的声音，继而漫天雪花裹挟着芦花形成了风花雨，吹打在了他的身上，隐隐作痛。

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是不用道歉了。”

“嗯？”

邪灵公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愕然回头，但见漫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将苍天与弱水河连在一起，仿佛是天幕席卷了过来。

惜花公子和妙僧看到这个情景脸色大变，邪灵公子本来就不当是凌风的对手，更是在这种情况下为风花所席卷，没有战胜甚至挣扎的道理，连忙齐声高呼：“手下留情！！！”

凌风既然出手，岂会因为他人的一声呼喊而罢手？他连理会都不曾理会，只是冷着一张脸，屈起左手，缓缓点出。

在漫天风花席卷当中，邪灵公子只看到一根手指，点破了暴风雪，蓦然在他的眼前放大，仿佛指尖上带着某种吸引力，牢牢地吸引住了他全部的目光与精神一般。

“啊啊”

他尖声大叫着，猛地一下挣脱了出来，如在空中起舞一般，豁然借着霓裳羽衣之力，在空中转了一个身，险之又险地风雪，与驾驭着狂龙风花的凌风错身而过。

惜花公子和妙僧戒色同时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邪灵公子刚才只是本能地闪避，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脸上尽是惊魂甫定之色，张了张嘴巴，似要开口说些什么。

在他跟惜花和妙僧之间，白毛过山风一般的升龙裹挟着凌风的身躯，呼啸而去，再不停留。

从那里，凌风的声音悠悠地传了出来：“你可以一样记住我，我一样等着你来。”

这话入耳，惜花公子、妙僧戒色、邪灵公子，同时怔住了，既觉得耳熟，又不明其意。

在脑子中一过，惜花公子和妙僧戒色的神色就不对了，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这怎么跟安唐和邪灵的对话那么像呢？难道……”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异变突生。

邪灵公子只觉得周身一沉，既像是一座大山直接压在了身上，又好像是脚下支撑着他的大地豁然塌陷了下去。

伴随着这种感觉，耳中有狂风呼啸，周遭的景色飞快地窜到了天上去。

其实哪里是景色窜到了天上去，是邪灵公子飞快地、笔直地坠向了弱水河中。

百忙中，邪灵公子低头看向了身上的朝霞散彩霓裳羽衣，只见得在衣袖、肋下……一直蔓延到衣角处，一排六个窟窿排列着。

正是这六个指头大小的窟窿，点破了霓裳羽衣的流光运转，仿佛是在一条河流当中截断了六处，顿时飞行的功能瘫痪，灌注其间的强大真元暴动，狂风般在霓裳羽衣上席卷了开来。

凌风七情劫指出手，又岂是邪灵公子一转身就能闪避开来的？

故而他错身而过后看都不看一眼，便知道邪灵公子的结果，比安唐好不到哪里去。

一直到凌风裹挟着漫天风花，落到对岸上，一回首间，才发现邪灵公子岂止没有比安唐好，甚至比他还要惨得多。

在邪灵公子堪堪要掉落到弱水河里前一刻，凌风灌注在七情劫指中的真元，与霓裳羽衣内部蕴含的力量激烈地碰撞后，终于爆发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撕拉”

一个裂帛般的声音响起，朝霞散彩霓裳羽衣当空撕裂崩溃，这还不算，其中蕴含的力量甚至连邪灵公子自身的外衣都给崩成了粉碎，露出了其下月白色的亵衣。

紧接着，“啊”的一声尖叫，邪灵公子重重地砸入了弱水河中，连个泡都没有冒出来，新的奇光，新的漩涡，随之出现了。

到了最后，别说是凌风他们三个了，即便是邪灵公子自己，怕是都没有弄明白那声几能刺穿耳膜的尖叫声，究竟是因为坠入了落水而发，还是为了那衣衫在空中崩溃撕裂而恐惧。

“还好……还好……还好……”

听着尖叫声久久不散，凌风不由得擦汗。

惜花公子和妙僧戒色与做出了与他一般无二的动作，嘴巴里喃喃有声，仔细一听，一样是“还好”二字。

随后，尖叫声终于散去，弱水河接连吞了两个人，似乎是发泄完了心中的愤怒，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整个天地，蓦然祥和安宁了起来，一片静寂，反倒让凌风他们三个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真正让他们不自在的，与其说是突如其来的安静，倒不如说是三人间骤然变了味的气氛。

凌风为安唐报仇，理所当然；同样的，惜花公子与妙僧戒色，两人与邪灵公子相交莫逆，也具有同样的立场。

场中的气氛，顿时微妙了起来。

惜花公子与妙僧戒色对视了一眼，分开成犄角，缓缓地向着凌风靠近了过来。

凌风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人皇剑缓缓地收回了剑匣当中，迎着河风负手而立，任凭衣角随风拂动，淡淡地道：“惜花、妙僧，你们想为邪灵报仇，与凌某动手？”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平淡，仿佛不是在说生死相搏事，只是在谈及晚上烹茶是用江心水好，还是梅花雪好一般。

惜花公子与妙僧沉默不语，停下了脚步，既不靠近，亦不后退。

双方之间的空气，近乎凝滞了起来。

这时候，几片鹅毛雪片从空中飘飘荡荡地落下，一直落到了凌风等人之间。

突然，全无征兆地，鹅毛雪片被撕扯成了碎片，紧接着每一点碎片又都被碾压成了齑粉，连最细微的颗粒都无法残存。

只因卷入了无形的交锋，便落得个支离破碎。

形势之紧张，一至于斯。

惜花公子、妙僧戒色、凌风，三人默默的站立着，久久不语。

当双方之间的气氛凝滞到极点的时候，凌风突然一步踏出。

这一步，地动山摇，狂风呼啸，似乎是压抑到极点的反弹，在三人之间一股气旋蓦然成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开来。

凌风三人，皆是一颤。

“刷”

惜花公子打开折扇，扇面上一个个美女或是品茗，或是煮酒，或是起舞，或是忧思……定格于各自最美的情态下。

随着描金折扇的摇动，那些美人仿佛一个个都活转了过来，要踏出扇面，做那倾世之舞。

妙僧叹息一声，月白的僧袍上浮动起了金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更是金光流转，不再是优雅的妙僧，而是黄金铸就的罗汉。

“这和尚的护体……”凌风的目光一凝，从妙僧的身上真正感受到了一种压迫力，“……更在我之上！”

凌风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渴望自己的紫极金身诀功法是全的。若是如此，他也不至于为妙僧在护体上的极高成就而感觉到压力。

“好在，不远了。”

“只要登上论道崖，夺得黄泉珠，再往天池，会尽迷神天年轻一代英杰，一切就都能得到了。”

凌风的目光，渐渐转为坚定，他退让不得。

只要达成了刚才他心中所想的，那么不仅仅是紫极金身诀，他自身的修为，名望，都会突飞猛进，为两年多后，再临论道崖，战败追风踏出了一大步。

感受到凌风毫不退让，无惧无怖的坚定，惜花、妙僧，神色皆是凝重无比。

即便是以二对一，他们两个心中也无绝对的把握。

沉默稍顷，惜花公子摇着描金折扇，叹道：“凌风少帝，你刚才不当出手。”

凌风淡然一笑，道：“再来一次，结果无二。”

“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妙僧双手合十，沉声说道：“凌风少帝，你只要知道，即便是惜花公子，平日里也要让邪灵三分。”

“哦？”

凌风平淡地应了一声，只是表示他知道了，没有多余的反应。

妙僧戒色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明白，可即便是明白，又如何？

惜花公子是六御绝巅之一西毒霸的亲子，平日里都要让邪灵公子三分，可见其背景之大了。

“我说过。”

凌风笑了笑，道：“我等着他来。”

话到此处，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三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着，几欲溅射出火花来。

“两位，可是要与凌某人动手？”

凌风目视着两人，再次重复了一遍。

话出口的时候，惜花与妙僧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凌风身上的气势在不住地升腾着，似无极限一般，直成摩天之势。

“怎么办？”

“动手吗？”

两人正自犹豫间，一声长啸，仿佛雪崩一般，从高处一泻而下。

“是萧大王！”

惜花公子和妙僧戒色神色一变，脱口而出。

凌风亦是循声望去，但见天高不可攀，浮云弥漫，论道崖巅更是直插云中，遥不可见。